王氏瞪著一雙眼,死死地盯著沈鹿竹,支支吾吾地,半晌都沒能說出來一個字!
怎麼說,說什麼?沈氏把話都說死了,要是說自己沒說過,沈氏肯定說不好意思承認心疼晚輩,難道讓當著兒子、兒媳還有孫子的面,說當時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承認自己背后使壞,挑唆褚義兄弟倆的關系?
王氏這把可算是知道什麼,啞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看來是我昨兒個誤會大伯娘了,原來伯娘是個心,做了好事也不愿多說的!伯娘放心,我一定好好用那兩間屋子,伯娘留在里面的東西,也會好好保管的!”
褚仁看著眼前這個他堂弟的新婦,看來昨天大家都被給騙了,這沈氏,本就不是個會被他阿娘欺負哭了的子,他阿娘是個什麼樣的人,做兒子的最清楚不過了,經過昨日的事,阿娘不去找沈氏的麻煩就不錯了,怎麼還可能好心地騰屋子給用!
看來回頭得提醒他阿娘一下,以后和這沈氏起沖突,他阿娘不是人家的對手,傳出去了只會影響自家的名聲。
褚仁向前走了兩步,含著笑朝沈鹿竹微微點頭,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弟妹太客氣了,阿娘一向如此,心,許是昨日的事心里過意不去,才這般的,左右那屋子空著也是空著,弟妹盡管拿去用便是!”
沈鹿竹方才瞧見褚仁打量自己來著,不知是不是因為大伯娘王氏的關系,對這個大堂兄也沒什麼好,沒有吱聲,只是看向了褚義。
褚義見妻子看著自己不說話,默契地接過話頭:“那就多謝大伯娘和堂兄了!”
晚上夫妻二人躺在炕上聊天的時候,沈鹿竹突然想起了,王氏暗指他和褚義獨吞錢財的事,有些不解,公婆去世的時候,褚家也沒分家,哪來的家產讓倆獨吞啊:“褚義,不是只有大伯家分出去了嘛,大伯娘為何會覺得,咱們獨吞了家產啊?”
“褚家留下來的規矩,兒孫家后,若是做完家里的活,是可以做私活自己掙錢的,阿爺、阿爹他們年輕的時候,都是這樣的。”
沈鹿竹聽了,轉面對著褚義:“原來真的有!”
褚義把被子往上提了提,蓋住沈鹿竹因為翻出來的肩膀,然后自己起到炕柜里拿了個荷包出來:“結親前一共還剩下十兩多,我用掉了四兩打首飾,剩下的說好了給褚禮留著,咱們結親趙他們隨了些,都在這,以后就給阿竹管了!”
沈鹿竹邊接過荷包,邊琢嚰著褚義的話:“打首飾?什麼首飾,聘禮里的首飾?”
“嗯,聘金阿爺阿和三叔各給了三兩,我就拿了四兩打了首飾!”
“褚義!”沈鹿竹忽地坐了起來,一下撲倒了褚義懷里:“你怎麼這麼好!”給做簪子,給歲錢,幫擋事,還自己掏錢給打首飾,還什麼都不說!
褚義將懷里的孩兒摟,輕著的背:“我的阿竹也很好!”
日子轉眼就到了四月,春耕剛剛結束,初九這日便迎來了沈阿爺的六十大壽!壽宴擺在晚上,沈鹿竹夫妻倆等著褚禮從學堂回來,才一起去了沈家,給沈阿爺祝壽!
沈鹿竹嫁到褚家快三個月了,自打上次騰屋子的事兒后,大伯娘倒是沒再找過什麼麻煩,褚阿嫌沈鹿竹做飯用料不知道節省,就和三叔家的秀秀一起幫忙打打下手,平日里也就是收拾下屋子,再洗洗褚義兄弟倆和自己的服,或者幫秀秀做些活計。
按說這日子應該過的很順心才對,可在褚家生活的時間越長,沈鹿竹就越覺得抑,覺得不開心,原因也很簡單,心疼褚義!
褚家除了現在住著的老宅,之前在村尾的空地上,還建了個帶著大院子的棺材鋪,后院做工,前面的鋪子做生意。褚家一直靠著做棺材的手藝謀生,田地買的不多只有六畝,卻剛好夠一家人的口糧!
當年分家的時候,褚阿爺做主把帶鋪子的那院子給了老大一家,現在已經被改了住宅,又給大伯家分了三畝田和不銀兩。
褚家老宅這邊,褚阿爺年紀越來越大,如今已經做不了什麼耗力的活了,三叔當年摔斷了左,平日里出行都要拄拐,褚禮還小,褚義是家里唯一的壯勞力!
褚義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了,先到河邊打水,然后劈柴,還有那三畝地,像犁地翻土這些需要力的活,也都得靠他!做完這些還不算完,褚義每天還要做棺材,從挑選木頭,做合適大小的板材,到最后做棺材的每一個步驟,都得他親力親為!
沈鹿竹心疼他,不僅是因為他每天有那麼多的活要干,而是褚義這樣的辛苦,整個褚家所有的長輩,除了褚三叔,竟然沒有一個人認可、肯定他的付出,甚至還輕視他,漠視他,把他做的一切都當做是理所當然!
憑什麼呢?為了這個家付出最多的人,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和在乎!而有些人,明明在這個家最困難的時候,選擇了棄之而去,卻僅僅只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改換門庭的可能,就能得到長輩全部的偏!
沈鹿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強烈的掙錢!不想每次想給褚義和褚禮做些好的,都要被褚阿說是浪費,不想褚義這麼辛苦,想他可以輕松自在一些!
上輩子沈鹿竹看過不穿越小說,那些主角靠著現代知識在古代發家致富,發現金礦銀礦的,做香水化妝品的,走科舉路當大的,還有很多制作各種食,或是培育反季瓜果蔬菜的,總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的!
可是即不會做那些人的食,也沒有那些生、農業或是化學知識,上輩子只是個沒能完學業的生!直到清明那天,褚義帶著和褚禮,去給從未謀面的公婆掃墓,沈鹿竹和褚義燒了不紙錢,想到褚家是做棺材的,或許……
沈母正在準備今晚壽宴的飯食,漫不經心地聽著,閨兒經常會有各種天馬行空的想法,沈母早就習慣了:“所以,這次你打算賣冥幣紙錢?”
“嗯,兒問過褚義了,之前褚家的棺材鋪也有賣紙錢的,只不過后來分了家,一是沒了賣貨的鋪子,再是也沒有時間去鎮上進貨,就沒再賣了!”
沈母其實是不贊同閨兒的想法的,人家最重要的還是相夫教子,掙錢那是男人們的責任,只是現在已經出嫁了,有些事還是得他們小兩口自己商量著來:“這麼說,你已經和婿商量過了,他同意嗎?”
“當然了,所以這不是來再聽聽阿娘的意見嘛!”
“婿比你靠譜,他要是覺得可以,阿娘還能有什麼意見!不過還是得提醒你,這事兒到底還是得褚家長輩同意了才,鄉下人存點銀錢不容易,若是賠了不好向婆家代的,你也說了褚家以前也賣的,這事兒說不得褚家長輩是什麼想法,不好太過堅持!”
沈母話雖這麼說,但這點上對閨兒還算是放心的,沈鹿竹還在沈家的那些年,也時不時地會冒出一些奇怪的想法,沈母總覺得天馬想空,不切實際,好在沈鹿竹也從來沒有固執地堅持過!
沈鹿竹是看出了沈母的不贊同的,也沒什麼好意外的,阿娘一向覺得在胡思想,只是沒想到阿娘竟會因為褚義同意而同意了!一時間,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在阿娘眼里,究竟是褚義太靠譜了,還是太不靠譜了!
旋即又想到了跟褚義說時,褚義什麼都沒問,沒問是不是一時興起,沒問有沒有計劃,甚至都沒考慮過會不會賠錢,只是看著,而后溫又篤定地說了聲“好”!
堅定地就好像,若說要去摘天上星星來賣,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陪著去!
沈阿爺在村里一貫地人緣好,他老爺子六十大壽,沈家的各路親朋、村里的鄉親們能來的都來捧場了!褚義作為沈家的姑爺,跟著沈家男人們在前面招待男客,沈鹿竹就帶著褚禮混在客席上。
沈鹿竹今兒個開心,見有自家釀的甜果酒,滋滋地喝了不,褚禮看阿嫂喝得開心,小孩子好奇便也跟著喝了起來!
稍晚的時候,前來祝壽的親朋鄉親陸陸續續離了席,沈父見天不早了,就還在幫忙收拾的褚義停手,讓他了沈鹿竹和褚禮歸家去,剩下的自家慢慢收拾就行。
褚義在后院沒見著妻子和弟弟,又去了妻子的原先的屋子,一進屋就見到了兩個睡得昏天暗地的小酒鬼!不醒人,實在沒有辦法,最后只能他背著妻子走在前面,大舅哥幫忙背著褚禮跟在后面,這才終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早春的夜晚還有些涼的,沈鹿竹趴在褚義的背上,被風一吹就醒了過來,懵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正被褚義背著往家走!也不知是還有些醉,還是太今兒個開心了,沈鹿竹趴在褚義背上,哼著不調子的歌,哼了會兒見褚義沒啥反應,又往前湊了湊,趴在褚義耳邊嘀咕:“褚義!”
褚義以為妻子是喝醉酒,又見了風不舒服,忙停下腳步:“難嗎?”
背上的人不理他,繼續說自己的:“褚義……相公……老公!”
“嗯,我在!”
“褚義,阿娘說你比我靠譜!阿娘怎麼這樣……還是褚義最好了!褚義!”
“嗯!”
“褚義,你覺不覺得阿娘今天做的菜,好像鹽放多了?”
“口了?”
“沒有,就是……那我怎麼總閑的想你呀!”說完捧著褚義的臉,“吧唧”就是一口!
背著褚禮跟在后面的沈川柏,此刻恨不得自己耳聾眼瞎,他乎乎的妹妹,怎麼喝個酒,就搖一變了戲文里的登徒子了!
好在夜闌珊,模糊了褚義幾滴的耳垂,蟲鳴陣陣,掩蓋了他急促的呼吸與心跳,只留河水反著月,約倒映著他怎麼也放不下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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