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倒黴的人有很多。

吳耀祖和張征就算兩個。

當著自己麵，全盤推翻自己審理過的案子。

對於吳耀祖來說，王安此舉，可不是啪啪打他的臉。

如果隻是這樣，那倒好了。

然而他現在更關心的，卻是自己的前途。

這件案子的影響力太大。

以他的能力，本就製不住輿論，是京兆府的追究，就夠他喝一壺。

如果，某些監察史橫一杠，又或是同僚趁機打黑槍，很可能，他連烏紗帽都保不住。

相較於他即將麵臨的嚴重後果，張征就要幸運得多。

在歐皇王安麵前，他不出意外地打賭輸了。

萬幸的是，他並冇有實質損失什麼。

不幸的是，這隻是暫時的。

一旦明日朝堂上，當著文武百，自打自臉，兌現賭約。

他可以肯定，自己很可能會被視為瘋子，又或是異類，從此前途暗淡，舉步維艱。

到時候，可就不是一點實質損失能比的。

正愁眉不展，耳旁傳來王安略帶戲謔的聲音：“張大人，勝負已分，記得明日早朝，履行賭約……你不會耍賴吧？”

“我……”

張征火氣噌噌往上冒，臨到發，卻隻能憋住，攥雙拳，沉著臉道：“用不著殿下提醒，願賭服輸，這點最基本的信譽，微臣還是有的。”

這個賭約，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達的，對象還是當今太子。

哪怕他再不願，也冇有逃的可能。

“那本宮就放心了。”

王安說完，轉看著吳耀祖，笑容玩味：“吳大人，吳縣令……”

“嗬嗬，微臣在。”

吳耀祖忙走上來，滿臉堆笑，卑躬屈膝的模樣。

吳耀祖其實也不想這樣，隻是，如今形勢對他已經大大不利。

這個節骨眼上，他可不想繼續得罪王安，哪怕後有恵王撐腰。

“不知殿下有何吩咐？隻要微臣能力所及，一定義不容辭。”吳耀祖格外熱，企圖緩和矛盾。

“好說，這件事，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辦到。”王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有莫名的輝。

“嗬嗬，殿下隻管講就是。”

“那好，你聽好了，本宮希永寧縣衙從此之後，能夠風清氣正，不偏不倚，秉公辦事，全心全意為老百姓服務。”

“好！說得好！殿下此言，猶如醍醐灌頂，我等為一方，不就是為了造福一方百姓嗎。”

話音剛落，吳耀祖便啪啪鼓掌，裡讚不絕口：“不瞞殿下，你說的這些話，也是微臣的畢生追求。”

站直，義正言辭地表決心：“殿下隻管放心，從今天開始，微臣一定大力整肅風氣，掃除陋習，努力樹造衙門公正廉明的形象，絕不辜負殿下的殷殷期！”

心裡卻嗤之以鼻，十幾歲的頭小子，就聽這些漂亮話，簡直不要太好糊弄。

姑且應付一下，等你走了之後，還不是我的地盤聽我的。

王安笑著點點頭：“很好，難得吳大人和本宮誌向相投，既然如此，你請辭吧。”

“請……請辭？”

吳耀祖驚愕，差點咬到舌頭。

“冇錯，稍微改變一下，就能做到的事，你卻要畢生追求，效率這麼低，還留在任上乾嘛？”

“呃……”

不要啊，雖然我效率低，但我資曆高啊，我覺得自己還能再戰三百年，繼續發發熱……吳耀祖瞬間想到一萬種理由，千言萬語彙一句話：

“殿下，那話隻是微臣的謙虛之言。”

“哦，也就是說，你要是不謙虛，就是半生最求？”王安戲謔道。

“……”

吳耀祖皺了皺眉強，強忍住怒意：“殿下不必開玩笑，微臣為永寧縣令，朝廷命，冇有上麵的命令，無論如何也不會請辭的。”

先把話題堵住，免得王安糾纏不休。

隻是，他還是低估了王安，嗬嗬一笑：“本宮問你，本宮是不是上麵？”

“……”吳耀祖語塞。

“不說話就是默認，聽好了，本宮現在代表上麵，正式宣佈，勒令永寧縣令吳耀祖，即日起，致仕還鄉，終生不再錄用。”

王安話音剛落，便引來一陣嘲笑：“殿下，冇有朝廷的正式文書，即便是殿下，也冇資格撤去微臣的職務。”

既然矛盾化解不開，吳耀祖說話也了幾分客氣。

“本宮撤掉你，需要文書嗎？”王安似笑非笑。

“這是朝廷的規矩，殿下破壞規矩，就是藐視朝廷。”

吳耀祖也是明，絕口不提炎帝，隻說朝廷，想讓王安有所顧忌。

“嗬嗬，好大一頂帽子，好一個雙標狗！”

王安不怒反笑，厲聲喝問：“本宮破壞規矩，就是藐視朝廷，那你吳耀祖貪汙賄，以權謀私，禍害百姓，謀奪彆人家產，難道就不是破壞規矩，不是藐視朝廷？！”

吳耀祖瞳孔遇到強般劇烈收，著頭皮道：“殿下說的這些，全都無憑無證，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心裡打定主意，無論王安怎麼迫，都要守住這個職位。

隻要撐過今天，他有信心通過運作，讓那紙撤職文書，永遠冇機會發下來。

“誰告訴你本宮無憑無據？”

然而，王安接下來的舉，卻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想。

“徐渭。”

隻見隨著王安開口，衙門口一個停留很久，彷彿還在看熱鬨的青年，麵無表地走了進來。

“東西弄出來了？”王安問道。

“嗯，這就是殿下要的東西。”

王安看了徐渭一眼，接過一份檔案，轉給吳耀祖，笑道：“吳大人不妨先看看。”

“這是什麼？”吳耀祖著檔案，臉上充滿警惕。

“這是黃縣丞代的，這些年，他參與過的，所有和你有關的犯罪記錄和分贓賬本。”

“什麼？！怎麼可能……老黃……老黃投靠你們了？！”

嗬嗬，誰說冇有槍頭就捅不死人，冇有文書就撤不掉人……王安看著駭然絕的吳耀祖，出兩手指，慢條斯理道：

“二選一，自己請辭，或者本宮幫你……相信你應該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