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立國之時,開國君主征伐天下,曾得一只白狼相助,后來楚王得了天下,便以白狼做為李氏圖騰,并且將白的飛禽走,好比白鹿、白鶴等,都視為瑞,相傳楚朝第三代君主在宮中豢養了白鹿百只,伺候白鹿的宮人比伺候宮妃的宮人還要多。”
這是兩百多年前的事,傅玦也是從野史之上看來,他說完此話,白萱有些茫然,戚潯卻敏銳道:“莫非村子里的怪事,當真和前朝有關?”
傅玦看向白萱,“你聽到的除了白狼轉世之外,還聽到過什麼?”
白萱搖頭,“父親和三叔還有族長他們說話,從來都是不許旁人在場的,我前次也是偶然聽見——”
戚潯又問:“那你知道村子里的紅白喪事是何意嗎?”
白萱搖頭,“我也不懂,只是,從厲韻姐姐出事開始,喪事便不一樣了,以前喪事便是喪事,我們小輩還在一守靈,沒見過出殯還要穿嫁的。”
果然是從厲韻開始的,厲韻死在七月十五,而這日是中元節,民間也稱鬼節,這日子對紅白喪事有何意義呢?
“不過……”白萱忽然想起什麼,“不過我母親說,說小時候也見過的,還要我不要去看,更不要說……”
戚潯一驚,“你母親小時候?”
白萱小啄米一般的點頭,戚潯一算,“你母親如今就算三十吧,小時候,便是二十年前的事,這意思是說二十年前也有這樣的紅白喪事?”
白萱也不敢肯定,瑟著肩膀看著戚潯,戚潯安的了腦袋,“你想到什麼說什麼,別怕。”
又問:“你父親是怎麼給你說的?”
白萱想到父親的話,好容易收住的淚花又出來了,“父親說,念兒姐姐已經去極樂之地了,下一個便是我了,只是我年紀太小了,可能要等一陣子。”
戚潯想到厲念被侵犯過,再加上白萱的話,幾乎可以肯定此前死去的孩兒都被如此對待過,而們的父親不僅絕口不提此事,還要護著幕后之人,當初,一定也都是他們將孩子們送出去的。
戚潯看向傅玦,“世子,會不會是村子里在信奉某種□□?”
起初只當做尋常的兇殺命案,可來的那夜見識到了那般古怪的紅白喪事,如今又得知做父親的喪盡天良送兒去被人欺負,除了這些人信□□走火魔之外,戚潯想不出別的解釋。
“白狼轉世……”傅玦輕喃一句,“李氏以白狼為圖騰,白狼轉世說的應當是李氏嫡系,他們的嫡系當初是被鏟除干凈了的,此的不過都是些非李姓的宗親,莫非此還有李氏脈,他們想通過某種□□復辟?”
室除了白萱聽得不甚明白,其他人都面微變,妄圖復辟地位,便是搖大周國本的謀逆之行,這可不再是尋常的命案了!
傅玦面容亦沉肅下來,他看了一眼外頭天,“今夜沈臨應該能到,我們暫且按兵不,這村子里的人排外便罷了,更怕他們不要命。”
林巍這時想起了幽州舊事,“幽州關外也有信奉薩滿和巫的部落,這些地方的人各個像中邪了一般,只信神不信律法,一旦及到了他們的神教,他們便能與你拼命。”
戚潯心弦微,傅玦傳信之時還讓沈臨帶府衙衙差來,正是以備后患。
剛想到此,戚潯忽然靈機一,“世子,卑職在族長家中發現了一事,卑職發現,族長家中不止我們所見的幾人,適才卑職幫厲堇的母親晾曬,卻在之上發現了一黃白的頭發,卑職問的時候,厲堇母親說那些是厲堇的,可厲堇哪里有白頭發?”
“卑職回廳中之后打量過厲族長和厲旭,厲族長是滿頭銀發,厲旭卻是黑發,而卑職看到的黃白頭發,令卑職想到曾經見過的一個病人。”
傅玦出狐疑神,戚潯道:“在州時,卑職曾見過一個小孩子,從娘胎里生出來的時候便是一斑白,待長出眉頭發,也是黃白之,直到長十來歲的年,亦是白眉白發,您剛才說大楚白鹿、白鶴皆是瑞,又有白狼做圖騰,卑職便想到,若是一個人生而便是白發,會否被認為是吉兆?亦或更尊貴些?”
傅玦適才在廳中和厲虞山說話,還不知戚潯有此發現,“你確定那不是厲虞山的白發?”
戚潯點頭,“厲虞山是滿頭銀發,乃是自然長,與我看到的頭發并不一樣。”
傅玦又去看白萱,“你可在村子里見過年白頭的人?”
白萱搖了搖頭,戚潯想起來后山的傳言,又問,“厲族長說后山有狼,他們對你們是否也是這樣說的?”
“是這樣說的,那里是地,除非族長和父親帶著,否則不能上去……”
也就是姑娘們被欺負的事,族長也必定知道,傅玦想起去府報案的張秋蓮來,“你知道厲雯的母親嗎?”
白萱眼瞳微,“知道的,張嬸待我們極好,雯兒姐姐過世,張嬸哭了兩天兩夜,說雯兒姐姐是被害死的,然后趁著厲三叔沒注意,便跑去了縣城報,回來之后……”白萱猶豫了一下,“回來之后便被關起來了。”
后來張秋蓮改口,不用想也知道是了丈夫和村里人的脅迫。
傅玦又問:“村子里是否只有男子們敢自己去后山?你母親是本村人吧,知道的清楚嗎?”
“是這樣的,我母親是本村人,可也不知后山到底有什麼。”
這是個男子當權的世道,在這村子外的其他地方,顧忌著家族面,還要給兒家幾分尊嚴,可在這村子里,厲虞山說是兒家金貴,可實際上卻未拿孩子們當人。
這是一個男尊卑更分明的地方,而戚潯仍然想不通他們如此作踐孩子又做那紅白喪事的謎底,如果是某種□□儀式,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戚潯剛想到此,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李廉在門口說:“世子,姑娘,外面來了個人,說是他家孩子丟了,在問有沒有跑進祠堂來。”
白萱一聽,嚇得立刻抓住了戚潯的手腕,戚潯安的拍拍手背看向傅玦,傅玦略一沉,“就說沒見過。”
李廉應聲而走,傅玦道:“待沈臨帶的人來了再與他們對峙。”
要護住一個小姑娘不難,可如果與村子里的人撕破臉,后果卻無法預知。
傅玦沉思片刻,“還是需要報之人,否則府沒有理由搜查后山。”他看向林巍,“今日天一黑你便出去,看看張秋蓮如今怎麼樣,若是被囚了,便將救出來,若是沒被囚,便是改了心思,明日提審便是。”
林巍應是,隨之嘆了口氣,“姑娘們出了這麼多次事,這偌大的村子,竟然只有張秋蓮覺得不忍去報過,其他人的父母呢?”
戚潯道:“張秋蓮是外鄉人,知道正常人應該怎樣過日子,其他人要麼存壞心,要麼是被蒙蔽了。”
白萱在旁淚眼朦朧的聽著,拉著戚潯的袖不放,這時,外面響起了十一嬸的聲音,白萱一聽,立刻張的往戚潯后躲藏。
很快楚騫從外面進來,“是午膳做好了。”
戚潯放了心,低聲對白萱道:“你就在里面莫要出去,我待會兒給你端飯進來。”
白萱應是,戚潯便與傅玦出至中堂,見十一嬸一個人忙不過來,戚潯又幫忙端飯菜,路上十一嬸道:“白十二家的孩子不知怎地不見了,姑娘剛才出門見著一個小姑娘沒有?”
戚潯搖頭,“不曾見過。”
十一嬸嘆了口氣,“等會子得出門幫著找。”
戚潯沒接話,待十一嬸離開廂房,戚潯便端了半碗飯菜給白萱,白萱端著小碗吃飯,很是乖巧,戚潯想了想還是與說明白,“你父母如今正在找你,多半要著急一日,你如果信任我們,便等我們查清楚你幾個姐姐們為何而死,到時再送你回父母邊。”
白萱不住點頭,“我信姐姐。”
戚潯又道:“到時候你父親母親或許會責罰你,你怕嗎?”
白萱略一遲疑,還是搖頭,“我父親母親都是好人,他們只是……只是像姐姐說的被蒙蔽了,若是不讓他們把我送去后山,我挨打也愿意。”
戚潯了頭頂,“先吃飯。”
用過午膳,傅玦又在看村名冊子和幾個姑娘的出殯日期,如今是建章帝五年,二十年前,便是建元帝十三年,如果是某個邪/教二十年一個回,那該是什麼古怪□□?
戚潯安頓白萱睡片刻,待到了東廂,便見傅玦沉著臉若有所思,上前去看,“世子在懷疑什麼?”
傅玦道:“我在想村子里的人是被什麼蠱,我依稀記得前朝有過國教,只是前朝也是皇權治國,并不許國教大興,且本朝太/祖立國之時,已經將妖言眾者鏟除了。”
事關前朝后人,傅玦不得不謹慎對待,林巍見狀忍不住道:“咱們來的時候便該多帶些人馬,不說多,有個三五十人,將村里知的都綁了,看他們不老實代!”
楚騫道:“萬一他們不怕死就是不開口呢?”
林巍了鼻子,“用些手段,不怕他們不說,他們雖然與世隔絕不似常人那般生活,可我不信他們各個都不怕死。”
楚騫只搖了搖頭,他覺得沒林巍說的這般簡單。
傅玦道:“等沈臨來了,人手便夠了,屆時可以按你說的試試看。”
林巍興致的應是。
日暮西斜之時,十一嬸領著一對夫妻進了祠堂,至傅玦廂房對面的中庭道:“看,我都說了,祠堂里沒有的,里外都找了,便是大人房里我都問過了。”
白十二道:“當真問過了?那丫頭說不定會去找們說話。”
“問過了,送午膳的時候問的,找們?萱兒敢找們說什麼?”
白十二嘆了口氣,“沒有就沒有吧,再去別的地方找找,可千萬別是讓他們撞上了,要是族長知道可不得了……”
幾個人漸行漸遠,一旁的窄道拐角后走出個差吏來,他快步找林巍回報,不多時林巍便給傅玦復述了適才的對話,傅玦道:“他們果然是心虛的。”
最后一暮漸漸去,天快要黑了,林巍換上一黑袍,準備往張秋蓮家中去,走前傅玦叮囑他,“若是見不到人便算了,勿打草驚蛇。”
林巍明白厲害,等整個祠堂陷昏暗夜之中,便從側面溜了出去。
厲雯家前日才去過,林巍知道路,夜初臨,村子里的農舍只有幾家人亮著燈火,更多的人家因省油錢并不點燈,如此,加上家家戶戶門前的綠茵掩映,更方便林巍行事。
農舍的院墻都不高,林巍從后墻翻了進去,他悄無聲息的落第,著墻聽了一圈屋的靜,聽了半晌,他確定這幾間屋一共只有兩人,只是一人在東側一人在西側,這兩夫妻似是分房睡。
辨別男的呼吸聲很簡單,林巍尋到張秋蓮的窗外,輕輕的敲了敲窗戶,果然,聽見一道子聲音問:“誰在外面?”
窗戶并未鎖死,林巍推開窗,打亮火折子,將自己的臉了出來,張秋蓮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你是——”
“噓——”
林巍做了個聲的手勢,及時止住了張秋蓮的驚呼,他低聲道:“我是京城來的,來查你兒的案子的,你可知道?”
張秋蓮面意外,從榻上坐起往前走了幾步,搖頭道:“我……我不知……”
林巍繼續道:“你兒的案子已經上報京城了,連皇上都知道了,這次派了大來,一定會替你們冤的,你不要怕,你這是被關起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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