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之所以在這裏，是因為你跟我爹做了易？這話可真是好笑！”柳南梔做出不屑一顧的樣子，“他是我爹，自然會照顧我、保護我，何須你來裝什麽好人？難道這世上還有比父母更在乎我的人嗎？你休想挑撥我和爹爹的關係！”

“柳賀既已死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挑撥你與他的關係？”神人歎息了一聲。

“那你說這些……”

“你若是真想要保持你父親在你心目中清清白白的形象，還是不要再追問下去的好。”人別過頭。

“我想知道的是真相！”柳南梔篤定說道。

“知道真相又能如何？有的時候，無知才是最大的福氣！我隻想你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生……”人說著，眼角餘瞥過北慕辰，似乎對於柳南梔有這樣一個丈夫，是否真能平安度過此生而到存疑。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像是能和尋常人一般平安度過此生的嗎？”柳南梔反問。

剛才一番打鬥，雖然並未什麽傷，不過上多多還是留下了些許痕跡，加上他們躲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山裏不能出去，顯然是在逃亡。

大概是想到這些，神人遲疑了。

“皇室又如何？”北慕辰追問了一句。

“又如何？”神人對北慕辰的態度遠不比對柳南梔那麽親切，甚至帶著一些輕蔑的意味。抬起手著自己可怖的臉，惡狠狠地盯著北慕辰，“你們北氏一族做的那些好事，還需要我說明嗎？嗬！不過像你這樣不寵的皇子，也許的確不知道那皇室背後有多毒的手段！”

“你是指當今皇上對待蕭家那樣的手段？”柳南梔反問一句。

“你知道蕭家的事？”神人睜大眼，一副詫異的樣子，頓了頓，呢喃，“那你可也知道……”

“月涼族？蠱？當然知道。”柳南梔接過話茬。

對於柳南梔口中說出這兩個詞，神人眼中掠過惶恐的神，似乎覺得柳南梔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

“你……你都知道了？”神人喃喃道。

柳南梔定定地看著，不置可否。

神人看了北慕辰一眼，重又看向柳南梔，“他也知道這些？”

“現在皇家的親衛隊正在外麵搜查我的下落，他還陪在我邊，你認為他知道多？”柳南梔反問。

神人眉梢微挑，“追捕你的人是皇家親衛隊？果然……這個終究還是沒能保守住嗎？”頓了頓，眉眼溫潤地看著柳南梔，眼中竟微微有淚，“苦了你了，孩子。我原以為，當年那把大火之後，一切都會隨我而去，可沒想到，終究還是讓你承擔了這份痛苦……這大概就是宿命吧！”

“當年那把大火，指的是什麽？”柳南梔心頭突地一跳。

神人直直地看著柳南梔，將長發撥到兩邊，問：“你當真不認得這張臉了嗎？”見柳南梔並不太確定的樣子，人眼神黯淡下來：“也對，當年我放那把火的時候，你才四歲，不記得了也很正常。”

四歲時那把火……

柳南梔角抖起來，“你是說，燒死我娘親的那把火？那把火是我娘親放的，跟你有什麽關係？”

“小梔……”神人眼裏突然湧出淚。

雖然並沒有說什麽，柳南梔卻還是不自覺地踉蹌後退了半步，“不、不是的，不可能。你不是我娘！我娘親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見葬火海，你不可能是！”

“我若是不放那把火，金蟬殼，這鎮國公府上下又何來這二十多年的寧靜呢？”人歎息了一聲。

金蟬殼！

柳南梔知道當初母親放火自/焚是為了毀滅跡，瞞份，但如果按照這個人的說法，似乎也能說得通！

“就算真是金蟬殼之計，爹爹也不會將我娘關在這個地方！他沒理由這麽做！”柳南梔堅持道。

神人苦笑了一下，“我曾經又何嚐不是這樣以為的呢？以為那個人會是依靠，以為自己可以毫無保留地信任他，可是到頭來發現，一切都是謊言、都是騙局……我嚐過那種痛苦，知道被最信賴的人背叛的滋味，所以這一切由我一個人來承擔就夠了！”

“你胡說！”柳南梔憤怒地吼道。

“我倒也希是我胡說，是我冤枉了他，可是這些——”神人說著，掀開襟，出口、肩頭和胳膊上的瘀傷，柳南梔一眼便能識別出，這都是多年折磨留下的痕跡，“這些被拷問的痕跡，隻要我不肯開口部落的，就加諸於的折磨，難道也是假的嗎？這二十多年暗無天日的牢獄生活，難道也是假的嗎？”

柳南梔目微微一，這些傷痕都是父親造的？不，不相信！

“如果真是爹爹把你囚在這裏，那必定有他的道理！你不是我娘親，絕對不是！”

柳南梔篤定決絕的話，與其是說給對方聽的，不如說是說給自己聽的。眼前這個人尚且不明份，可對自己的父親是了解的，絕不會因為這個人的三言兩語就懷疑父親！

“如果你所謂的道理，就是他口中所說的，以月涼蠱來征服天下的話，你還覺得我是活該呆在這裏的嗎？”人一臉淒然地反問道。

“征服……天下？”柳南梔搖了搖頭，“爹爹他怎麽會有這種想法？他不過是一心想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守衛大宛，捍衛柳家的百年榮耀罷了！”

“是啊，柳家的榮耀。”人頹然地坐下，低頭看著雙手捆綁的鎖鏈，“為了柳家的榮耀，他可以不惜一切，跟一個妖婚生子，騙取的信任，得到口中那些被視為忌的，甚至用兒的命做要挾，讓將蠱寫下來給他……”

“……”柳南梔愣了一下，“你是說，是爹爹你把蠱都寫下來的？”

“百餘年前，月涼滅國的時候，蠱就應該隨之埋葬！這些東西不該重現於世，更不該為被人利用的工！”人懊惱地說道。

柳南梔想起在陸氏商/會的倉庫裏得到的那本書，福伯說，母親記錄這些東西，是怕先祖的瑰寶徹底失傳！可是在這個人裏，卻了父親迫記錄下來的！

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

北慕辰似乎看出了柳南梔的糾結，開口說道：“除了你爹娘和福如海以外，不是還有其他人知道這本書的存在嗎？”

沒錯！當時柳南梔就是因為這本書才會被綁架！既然如此，那這個人或許也是從別得到這本書的消息！

可是，一個和母親如此相似，又知道這麽多關於自己、關於柳家、乃至關於月涼族的人，口中說出的話，就算再怎麽離譜，柳南梔也沒辦法做到無於衷！

“柳家百年基業傳承至今，屹立不倒，我爹又何須鋌而走險，尋求什麽蠱加持，更妄談征服天下這種野心？”柳南梔不相信地反駁道。

“柳家當真有表麵上這麽風嗎？”人反問。似乎捕捉到柳南梔眼中的遲疑，人接著說道：“北氏皇族表麵上對柳家委以重任，實則暗生忌憚之意，看看當年的蕭氏一門曾有多風，下場又有多慘烈？難道還不夠做前車之鑒嗎？柳家若不造作籌謀，遲早也會步了後塵！”

雖然北慕辰也是皇室中人，但對於父皇一手釀造的蕭家案，他無可辯駁。

而柳南梔心裏也很清楚，這人對於局勢的分析句句在理。

“所以，當年在南疆，柳賀見到我的第一麵起，便開始了他的籌謀。”人一字一句慢慢地說著，“他明知我的份，卻甘願冒著株連九族的風險，將我帶回軍營，伴他左右，不離不棄，我本以為他是真心待我，想要與他安安心心地過日子，直到那一年，還在繈褓中的你突然出事，高燒不止，險些喪命！”

柳南梔知道人口中這件事便是娘提起過的，小叔柳複的神/人溜進鎮國公府來對自己下蠱的事！

不做聲，聽那人接著說下去。

“我替你仔細診斷後發現，你並不是患了風寒，而是被人下了蠱！為了救你命，我無奈之下，隻能自己煉蠱！柳賀便帶我來了這個山，容我煉蠱。那時為了救你，我並未多想，後來才知道，這一切原來都在他的計劃之中！我真沒想到，他會串通外人，用自己親生兒的命來試探我、要挾我！”

“你是說，我當年中蠱的事，是爹爹所為？這怎麽可能？”柳南梔驚詫地睜大眼。

“我一開始也不相信，可是仔細想想，這鎮國公府守衛何其森嚴，上上下下都是他柳賀安排的親衛，什麽人能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進去給柳家的嫡小姐下蠱，甚至還不被察覺？”人幽幽說道。

柳南梔不由愣了一下。

“娘說，那個人是小叔帶來的，所以府上的侍衛和下人們都未曾警覺……”

“把所有的問題都推給一個死人，還真是他柳賀一貫的作風！”人冷笑了一聲。

柳南梔覺得腦海裏轟的一聲，的確，小叔已經過世了，對於娘的說辭，無從考證，何況以對娘的信任，也從未想過要去考證，但如今有另一種說法擺在眼前，的信念竟也開始搖了。

“可是這樣做，對他有什麽好？”柳南梔忍住心頭的不安，繼續問道。

“因為這樣，他便有足夠的理由能說服我，以假死來金蟬殼，躲避皇室的追查，並且用你的病來要挾我，甘願為他所利用！”人憤憤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