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一母同胞的雙生胎，大帝國被大周滅國時，滿朝文武只顧著那一個小皇帝，一百余人簇擁著一個小娃娃，恨不得用手心捧著。除了國師一人，竟無人記得我母親的存在。就在國師要帶走母親時，他們竟還要讓母親做障眼法。”

“可小皇帝才聰穎分明不及母親十分之一。”

“最最好笑的是，一群人千辛萬苦保佑走的小皇帝，居然因為在戰中驚過度，竟只留下一個平庸至極的兒子就早亡了。而他平庸兒子生下的兒子，竟是個一心想維護和平，匡扶大周的傻子。”

“小皇帝早夭的消息傳苗寨時，國師就在暗中挑人了。當時我多高興啊，我是正統皇室脈，我有無人能及的天賦，我還有著復國的野心，我是最當仁不讓的人選。”

“可你知道嗎？這群人最后居然寧愿要一個一無是，與皇家幾乎沒關系的男人，來偽裝是我母親的后代，都不肯要我。”

“當天，我召了那被選出廢來見我。那大帝國未來的皇帝，我未來要效忠的陛下，看見我居然還會發抖，真是太好笑了。”

“我發誓最初，我只是想試一下這人究竟有何手段，才給他下了點藥的。”

“誰知他就這麼死了。”

“看見這廢的尸時，我都不敢相信，就這麼一個廢都能贏過我。”

“有了這一個前例后，在他們又選出了好幾個繼承人后，我都一一考驗了他們。”

“然后他們毫無例外全部都死了。”

“后來國師似乎是察覺到了。他把我到了他的面前，讓我盯著他的眼睛。他以為我會害怕嗎？我天生沒有那種緒。我微笑看他，質問著他，我究竟有哪里不好，讓他看不到我？”

“他反倒被我問住了，嘆了口氣說，你若是個男孩，我何至于這麼為難……”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這句話。”

“他大抵是怕了我了，讓我嫁給了大周先帝，來控制這大周朝堂。我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他拿蘭溪和青曉的命來威脅我。”

“除了父母外，們姊妹二人是我這世上唯二珍惜的人了。”

“為了們，我答應了。”

“我當時多年輕啊，我以為我妥協了退了一步，日子總能忍著過的。”

“但……”

大抵是人老了便回憶。

在陣陣聒噪蟬聲，與威嚴高聳的奉先殿的注視中，對著唯一的聽眾許姑姑，太后娘娘拖著華麗至極的尾金，沿著玉白的長長欄桿，用平靜到釋然的聲音講述著。

——講述著長達一生的不平與虧待。

“后來，國師終于想到了一個好辦法——養蠱。他像苗寨斗蠱一樣，找了一群天資年齡相當的人，給了他們一個隨意的偽裝份與兩年的期限，讓他們互相殘殺并選出一個最優秀的。”

太后娘娘轉向了宮外，藏在東城林立的房宇中的龐相府的方向:“最終龐仲贏了。”

“哦，龐仲這名字還是那名被他頂替的秀才的。這個老國師從苗寨叢林的狼窩里撿出來孩子，似乎天生不在乎份，自從得了龐仲的名，就把自己當了龐仲。”

“也許這就是多年后，他會膽大妄想到妄圖扮演昭仁帝的起源。”

“龐仲也真不愧是打小喝狼與吃狼長大的，天殘忍狠毒到了極致。”

“只因為蘭溪與青曉不肯幫他，也不肯讓生下來的孩子給他驅使當探子。他就用國師留下的手段，偽裝了強盜府滅了安國公府，強行讓青曉的孩子了他的棋子，；又讓苗寨大長老聯合如今平侯府的毒婦，害死了蘭溪。”

“很好笑是不是？明明我們才是大帝國皇室后代，卻因為不馴服這野種，而被野種用大帝國留下的勢力給殺了。”

“鳩占鵲巢，亦不過如此吧？”

“就這樣，這些年里，龐仲還有臉試圖說要我幫忙合作。”

“我為一個面目模糊的花瓶，宮當皇后當太后已經大半輩子了，經歷過所有的榮華富貴了。龐仲還以為我會如其余后宮人一樣，被他許諾的男寵、尊崇的后宮之主地位打？”

“真正打我的是他啊。”

“是讓他為一個傀儡，親生會我從后妃到太后的一輩子啊。——有一的才，卻口不能言；居高位，卻什麼決定都做不了；有磅礴的野心，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機會垂青庸才；有著命運饋贈的高貴統，卻要被一個真正野種統治的稽人生……”

“而兜兜轉轉了五十年，我也終于能拿回屬于我的東西了。”

“也不知道國師在泉下看見這一幕，會有何謝……”

沿著白玉長廊徐徐走著，忽然走到了廊下一個鳥籠旁，打開了金的鳥籠門，解開了趴在其中的蒼鷹腳上的繩索，將它輕輕地拋了出去。

蒼鷹驟然得了自由，先是失重地摔了一下，才尖銳高地鳴一聲，從幾乎摔倒地面的距離起，在高而遠的天空中恣意地掠出了弧線，飛過了奉先殿高高的琉璃瓦，與一線筆直的朱紅屋脊，消失在了天際線。

凝視著那蒼鷹消失，太后娘娘道:“還在苗寨時，我曾經跟著前任大長老一起學過史。說若生在中原，要為蕭太后，嫁一個君王，生一個太子，攝一國朝政；我說何必那麼麻煩，子要學便學大唐的則天，登基帝醒掌天下權……”

“當時我們都以為那只是一個間的玩笑……直到選擇了龐仲，生了一個兒子，直到我在一年前做了這個決定，才明白那可能是命運最早的讖言……”

在幽幽長廊盡頭上，轉踏著白玉臺階，一頭迎上了最燦爛輝煌的眼，朝高大森嚴的宮殿走去，仿佛踏著一條堂堂的金鑾大道。

遙遙的門口傳來似有若無的稟告聲。

“勞煩傳告太后娘娘一聲。景宮的探子有報，禎祥郡主又按半月之例進宮看陛下與娘娘了。”

·

景宮。

聽見門外人的通稟，皇后娘娘著太，疲憊煩躁地道:“平時也就罷了。陛下都病了快半個月，宮里都一鍋粥了。怎麼還這時候來添。”

“就說我不見。”

雖然知道這是陛下留下的命令，是應當替陛下周全的。但腦袋似乎有著自己意識，強行灌輸著不要任何外人宮的命令。

芳姑姑小心翼翼地道:“娘娘，禎祥郡主給了奴婢一件東西，說您一看見就會明白的。”

皇后娘娘皺眉偏頭，瞥見方姑姑手中的事后，騰地站了起來。

“把人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