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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佇立繁華多年，從來不缺王公貴族，亦從來不缺升斗小民，更從來不缺游走極快的消息。

口耳相傳間。

半天時間。

從仁心堂神醫揭下皇榜，到仁心堂神醫宮，再到仁心堂神醫救了小公主的消息，無聲游走了京城各府。

如一塊生投水中，探出了無數嗅探的王八腦袋，綠豆眼里表大不相同。

宮里。

花園。

燕明珠茫然無向地走著，任憑秋日蕭索寒風，卷到面龐上，刮得生疼都不在乎。

是接著仁心堂醫離開的。

但相比仁心堂醫被眾太醫簇擁，被父皇與母后激，被永慶宮宮太監崇拜地離開。

走得很冷清。

一向將看作眼珠子的昭仁帝，都沒多問一句。

心里清楚原因。

由于在回答蟲疾問題時的遲疑，父皇與母后已對有了不滿。

這對于是致命的。

想起了父皇賜給仁心堂醫的牌匾，舌尖苦無比。

——京城第一神醫。

有了父皇親賜的牌匾，仁心堂醫的地位，將再無爭議。

之前種種囂張挑釁，將淪為一個笑話。

包括自己，也將是一個笑話。

可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的……

憤怒、屈辱、不服氣、卻無計可施。

失魂落魄間，燕明珠一不小心踩上了一塊鵝卵石，摔在了地上。

“郡主！”

“……郡主！”

“郡主，我去請太醫！”

侍們的驚呼響在耳畔，燕明珠著頭頂藍天，苦閉上了眼睛。

不甘的眼淚流了出來。

·

陳王府。

“仁心堂神醫？”

陳王砸吧著報上的名字，把玩著一個杯子，“一個人，治好了小公主？”

“有趣！”

想起上次拒絕他的嚴頤，他眸間一抹暴戾的猩紅掠過，面上興味更濃。

“最近有趣的人越來越多了。”

鄭管家端著一個托盤，走到陳王面前，放下那杯紅的藥:“王爺，您該喝藥了。”

把飛鴿紙條遞給鄭管家，陳王將藥一飲而盡:“宮里最新的消息，你看看吧。”

鄭管家看完問:“王爺，您的頭疾，要請這位仁心堂醫醫治嗎？”

陳王陷了沉思。

鄭管家垂手侍立一旁，清秀面龐平靜無波。

“尋個機會吧。”陳王吩咐道，“不要驚太多人。”

原本為了低調，如此炙手可熱的名醫，他不會冒險的。

但這些日子頭疾發作愈發厲害了。

他有些等不住了。

·

宮里。

永慶宮背后。

在龐大黑暗遮掩下，兩個音低聲爭吵著。

“你怎麼辦事的？那仁心堂神醫究竟是哪兒冒出來的？壞了我們的大事！”

“你應該問那仁心堂醫為何會用圣的蠱！你我都知道，圣失蹤已久，苗疆蠱幾近失傳。那一手馭蠱怎麼會在一個中原人手里重現！那仁心堂醫，究竟是誰？”

“我不知道！”

片刻的沉默后。

“圣留下的七蠱也被那仁心堂醫帶走了？”

“是！”

“圣在時，曾經說過那是資質最好，最容易長為九轉蠱王的一個。若不是你說為了讓帝后失和，我本不會拿出那只蠱蟲。”

“……”

“你不用激我。皇宮短期是不好再作了，我已經和平侯府的突厥人談妥了，準備用平侯府的釘子了。”

“平侯，那不是一個賦閑在家的文人嗎？”

“不，你的報還不夠。大周朝的皇帝和這位平侯私最好，不可能放任他賦閑的。我聽說負責刺探報的諜，就在這位平侯手里。只要我們能在他邊一個釘子，作用將非常大。”

“……你準備怎麼做？”

“他有兩個兒，一個原配所生的十六歲的嫡長，一個續弦所生的四五歲的嫡次，若是嫡長把嫡次弄丟了，你說平侯繼夫人會怎麼樣……”

“是個不錯的主意。”

……

·

仁心堂。

仁心堂街坊鄰居聽見這消息都驚呆了。

神醫治好了小公主？

神醫是八品太醫院監正了？

神醫得了圣上親賜的牌坊，說是京城第一神醫了？

乖乖！

他們一直都知道神醫厲害，但沒想到能這麼厲害。

打敗了一群太醫院太醫，被陛下說京城第一！

神醫，牛得都上了天了！

仁心堂的眾人更是高興得快瘋了。

沈太醫親自捧著陛下親賜的牌匾，掛在了仁心堂堂中央，只要進門的病人，一抬頭就能看見。

京城第一神醫，七個龍飛舞的大字金大綻。

小徒弟再次打起了快板，一板一眼可順溜了。

“京城大夫哪家好，您得上仁心堂問神醫哦啊，華佗在世妙手回春，人人都夸人人都贊啊。”

“圣上親賜牌匾夸，京城第一神醫，那一個頂呱呱。”

“神醫好啊，神醫妙啊，京城西四坊把神醫找啊。”

半個街的人都被他逗得直樂呵。

另一邊。

沈草兒雄赳赳氣昂昂，領著一群小姐妹，一掛接一掛地放鞭炮。

“多放點，讓整個京城都聽見最好。”

“不怕浪費錢。”

“不能輸給那個馬屁，就得讓大家都知道，咱們才是江姐姐最好的徒弟！”

……

沈太醫咳咳兩聲，剛想發表一下批評，彰顯作為長輩的威嚴。

沈草兒拍了兩個錢到沈太醫手心:“外公，鞭炮還不夠，你再去買點來。”

然后飛快拋開，高聲指揮著:“那邊的鞭炮快跟上，他們快板又響起來了！”

沈太醫茫然的:……

他的外孫，好像越長越不對勁了。

·

站在書房門口，刀一面癱著一張臉，敲了敲門。

他的耳邊再次響起了姜大夫的叮囑。

“刀一啊，為人不能太實誠，當拍馬屁的時候就得拍，甜才能更討人喜歡是不是？夫人圣上賞賜了，這可是個好機會，快去將軍面前拍兩句夫人馬屁，可別再腦疾了，府里黃連也是要錢的啊……”

書房門開了。

阮靖晟嚴肅問道:“什麼事？”

見阮靖晟冷的臉，他張了張口:“將軍，剛得到的消息，夫人將小公主治愈了。陛下賞了夫人黃金千兩，太醫院八品監正，并一個筆牌坊。”

“……嗯。”

“……將軍，夫人可真厲害。”

“嗯。”

“……”

空氣，蕭索冰冷得快要凝固了。

忽然。

刀五喜滋滋地沖了過來，隔著老遠就高聲喊道:“將軍，好消息好消息！夫人治好了小公主，得了圣上的好多賞賜啊。夫人醫可真是天下一絕，能夠醫死人活白骨啊。”

“將軍是邊疆戰神，護衛大周疆域，夫人是華佗在世，救死扶傷，如同活菩薩，將軍與夫人可真是天生一對啊。”

“將軍，有這樣的夫人，是您也是咱們將軍府的大運氣啊。”

阮靖晟角忍不住翹起，故意板起臉道:“隨意議論主人，下不為例。”隨后他清了清嗓子:“報喜還算機靈，待會找刀一領五兩銀子的賞。”

刀五滋滋:“多謝將軍，多謝夫人。”

然后他一扭頭。

“誒，刀一首領你站這兒干什麼呢？”

刀一沉默片刻，喃喃道:“……沒什麼，我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有些人看似平平常常，憨厚嚴肅……

腦疾，卻是憑本事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