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曼茹好像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夢境里充斥著各種怪陸離的奇怪畫面,好像快進的鏡頭般一幀幀飛閃而過。
五彩斑斕的畫卷里約夾雜著嬰兒的啼哭聲,忽遠忽近,似真似幻。
*
產房里終于傳出了嬰兒響亮的哭聲,原本坐在椅子里打瞌睡的安然“噌”地彈起來,驚喜地道:“生了!”
聶蒼昊正在看手機,聞聲目淡淡投向手室。
安然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手室的門打開,就焦急地問丈夫:“怎麼還不出來呢!”
聶蒼昊安:“可能還有些事沒有理完,畢竟產婦和嬰兒很脆弱,需要檢查打針什麼的。”
安然覺得有道理,就重新坐回來。
小宇在爸爸的旁邊玩樂高,小手特別靈活,能把五六歲孩子才能玩轉的復雜積木組合得隨心所。
這要歸功于聶蒼昊對他從小的培養,對于一切機械組合都擁有超強的悟。
安然陪著兒子玩了一會兒,抬頭見丈夫聚會神地盯著手機屏,不由也跟著側眸看過去:無能的主要原因和表現方式,1.害怕與他人建立親關系;2.冷漠,缺乏連接和流;3.缺乏安全,總覺得自己不值得被……
咦,聶蒼昊怎麼突然研究起無能這個問題了,看起來好高深的樣子。
“爸爸,組裝好了!”小宇把組裝好的小城堡捧給爸爸看。
聶蒼昊放下手機,吻了吻兒子可的小臉:“寶貝很棒!”
小宇睜著跟爸爸的同款眸,認真地問:“可以把這個送給剛出生的小妹妹嗎?”
聶蒼昊忍俊不:“你怎麼知道是小妹妹?”
話音未落,手室的門打開了。
醫護人員推送產婦去病房,并且有一個護士捧出了一個小嬰兒。
“恭喜家屬,母平安。”
原來盛曼茹生的真是孩,小宇竟然猜對了!
安然看著那小小的一團,驚奇地問道:“這麼小啊!”
“早產了一個月,需要進保溫箱。”護士將新生兒抱走了。
盛曼茹被送了特護病房,但是仍然沒有蘇醒。
兩位護工已經安排到位,聶蒼昊看了一眼腕表,對妻子說:“我和小宇先回酒店了。”
安然知道聶蒼昊不方便待在產婦的病房里,就點點頭:“有我在這里照顧盛曼茹,你只管好小宇就行了。”
小宇把自己組裝的小城堡給媽咪,托付道:“媽媽,這個送給妹妹。”
安然代替盛曼茹的兒接過了禮,了兒子的小腦袋:“乖,妹妹肯定很喜歡。”
等到那爺倆離開,就一直陪在盛曼茹的旁邊,耐心等待對方醒過來。
*
聶蒼昊回到酒店的總統套房,陪兒子吃過早餐,小家伙就著眼睛喊困。
盡管他們一家三口昨天下午就到了云城,并且在當地的星級酒店下榻。
可是今天凌晨三點多鐘接到了盛曼茹急剖腹產的消息,聶蒼昊和安然起床的時候把兒子也驚醒了。
小家伙得知盛阿姨要生寶寶了,竟然立刻就神抖擻起來,非纏著跟去醫院,還帶上了他喜歡的樂高積木,說要給即將出生的小寶寶蓋新房子。
此時的小家伙再也撐不住了,直打瞌睡。
聶蒼昊把兒子抱上小床哄睡了,這才走到外面的客廳。
阿豪早就等在那里了,遞給聶蒼昊兩張復印的診斷書。“一份心理診斷書在岳建國早年的病例檔案里找到的,確診霍言是先天無能患者;另一份診斷記錄在秦醫生那里找到的,七年前霍言在他那里做了結扎手,不過今年春天的時候又重新疏通了輸管。”
聶蒼昊接過兩份診斷書復印件,眸有些復雜。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抬首對阿豪吩咐:“這件事不要給第三個人知道。”
阿豪微微頷首。
“你先去醫院陪安然,我想休息一會兒。”聶蒼昊淡淡地道。
等到阿豪離開,他走到落地窗前點燃了一支煙。
先天無能!
假如不是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他怎麼都無法相信,自己視為知己好友的霍言竟然是個沒有的人。
想到這些年對霍言的信任和投的,他有些尷尬。
就好像一個人毫無保留地上了另一個人,卻發現對方其實是個沒有的機人一樣尷尬。
聶蒼昊從小到大是孤獨的,追隨崇拜他的人雖然多,可他真正視為好友能夠平等流的朋友其實只有兩個——霍言和康盛輝!
阿豪和龍峻固然對聶蒼昊死心塌地,但他倆對聶蒼昊更多的是對強者的崇拜和從小一起長大的骨親。
紀千翔開朗,跟聶蒼昊也不錯。但聶蒼昊卻是知道自己跟他在一起是典型的向下兼容。
他需要遷就紀千翔的雙商,更多的像是遷就疼自己的弟弟。
這麼多年過去了,能作為好友與他平等流的,就只有霍言和后來出現的“妹婿”康盛輝。
尤其是霍言,被他視為生平第一知己,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才是那個被人向下兼容的“弟弟”。
聶蒼昊腦門上頂著一個大寫的尷尬。
岳建國的診斷不會失誤:霍言是先天無能患者,本不懂為何。
這樣一個冷的人,竟然是舉國聞名的神病權威專家,國際催眠大師?
聶蒼昊就算見多識廣也不被霍言雷得外焦里——完全整不會了。
這個世界真玄幻!
一支煙完,聶蒼昊還是郁悶得不行,他又點了一支。
完了第二支煙,他才恢復了冷靜的緒。
他記得自己曾經跟霍言說過:大師對各方面的關系都理得那麼到位,嫁給他的人肯定很幸福!
現在看來除了他尷尬,盛曼茹估計也很尷尬!
他們對霍言投的,其實在霍言眼里就像是電腦里的正常數據反饋而已。
聶蒼昊以后沒辦法再面對霍言,他可以選擇敬而遠之。
但是盛曼茹不行!如果沒有意外況,可能要跟霍言一起白頭偕老。
聶蒼昊接不了一個從沒對他有過的朋友,哪怕對方表現得再完也不行。
思想境界方面他的確不能跟岳建國相比。
岳建國是霍言的恩師,同時也是他的醫生和長輩。他明知道徒是無能患者,卻仍傾心相付地培育他,將他捧到了國心理學最高的位置上。
盡管他明知道徒永遠不可能真正自己!
就好像一個科學家研發出完的人形機。無論他對這個機付出多,機能回報給他多,人形機都不可能對他產生。
岳建國院士不愧是神權威專家心理學泰斗,這思想境界不是凡夫俗子能其項背的。
而聶蒼昊也只是個世俗的凡人而已。
他得知霍言的那一刻,他們之間的友誼就結束了!但他還是會幫他最后一次!
*
盛曼茹終于從長長的夢境里蘇醒了過來。
猛然睜開眸子,額角麻麻地滲出了冷汗。
“別,小心刀口!”旁邊的安然迅速按住了盛曼茹,提醒道:“你剛剖腹生完了寶寶,現在不能哦。”
盛曼茹下意識地手向自己的肚子,鼓鼓的肚子已經癟了。
昏迷前發生的可怕一幕重新浮現在腦海里——卞志鳴舉起斧頭狠狠地砍向霍言的后腦勺!
“霍言呢!”盛曼茹大起來。
安然眸子閃了閃,小聲地安道:“你先養好……”
“霍言還活著嗎?”盛曼茹抓住安然的胳膊,好像溺水的人抓著救命的稻草。“告訴我,他還活著!”
安然看到了盛曼茹眸子里的淚,不心酸,同地道:“你冷靜點!你還有孩子啊!”
盛曼茹一震,好像被斧子劈中的人是一般。“霍言已經死了!”
這一刻,覺自己的心也跟著死了。
原來還霍言,一直都!
安然見盛曼茹眼里的萬念俱灰,不由慌地解釋:“沒有死啊!我沒說他死!”
盛曼茹又緩過來了,無聲地流淚,哽咽道:“你能不能給我一句痛快話,霍言到底怎麼樣了!”
安然這才如實道:“他被那個武瘋子砍傷了,傷勢很嚴重,云城的醫生治不了,暫時送回帝都的醫院去了。”
盛曼茹慢慢冷靜下來,就仔細詢問霍言的況,以及昏迷之后發生的一切。
“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安然搖搖頭,道:“就聽說那個武瘋子闖進你們家拿著斧頭砍人,霍言重傷,你被送往醫院急剖腹產。那個武瘋子已經被警方當場擊斃了!”
聽說卞志鳴被擊斃,盛曼茹稍稍松了口氣。
可是只要想到生死未卜的霍言,就怎麼都無法安心。
“我的孩子呢?”盛曼茹這才記起要找孩子。
安然安道:“孩子好的,我親眼看過。只是因為早產一個月,被送進了保溫箱里。”
盛曼茹慢慢冷靜下來,對安然說:“我要回帝都!”
安然瞠目:“你剛做完了剖腹產手,不方便坐飛機的,搞不好傷口可能開裂出。”
“我可以坐車。”盛曼茹聲音很低但卻很堅定。“我想……去看看霍言到底什麼況。”
只要想到卞志鳴砍向他后腦勺的斧頭就心驚膽,嚴重懷疑霍言已經遇難了。
安然有些為難:“這個……我得跟聶蒼昊商量一下。”
盛曼茹腦子稍稍冷靜了一些,問道:“你跟你老公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下午。”安然如實道。
盛曼茹微怔,問道:“你們為什麼突然來云城?”
“因為最近我迷上了攝影,準備開攝影展的那種。所以我老公就陪著我到采景,昨天剛好到了云城。他說你和霍言就住在這座城市,還說今天要找你倆蹭飯吃,誰知道半夜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安然一五一十地解釋道。
盛曼茹這才明白過來,最后一希也破滅了,心只有更絕。
寧愿這是霍言自導自演的戲碼,也不希他真的出事。
可事實就是如此無,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安然也積攢了許多的疑問:“你們怎麼突然搬來云城了?我給你打過一次電話,是霍言接的,嚇得我沒再敢再打第二次。”
盛曼茹苦笑:“說來話長……”
然而卻一個字也不想再說了。
看著盛曼茹緒低落,安然就勸道:“別想多了,先把養好,也許帝都醫院那邊能傳來好消息呢。”
盛曼茹輕輕推了一下安然:“麻煩你現在就去幫我打聽一下霍言在帝都醫院治療的況,馬上過來告訴我。”
安然見著急,忙道:“我這就去,你別急,很快回來。”
走出病房,見阿豪站在外面。
“阿豪,你來得正好。盛曼茹想打聽霍言在醫院的況,你能幫個忙嗎?我就不給聶蒼昊打電話了。”聶蒼昊現在可能睡著了,不想吵醒他。
阿豪沒打電話,直接說:“剛才聶打聽過了,霍言做了開顱手,取出了顱的塊,暫時變了植人……”
安然:“……”
穩穩神,打斷了阿豪:“你再重復一遍,慢點說。”
*
安然重新走進病房,都不知道該如何跟盛曼茹開口了。
盛曼茹剛做了剖腹產手,虛弱,怎麼能承得起這樣的殘酷打擊呢。
看著安然言又止的為難模樣,盛曼茹的心不停地下沉,知道霍言況不妙。
“到底怎麼樣?你告訴我吧,我承得住。”盛曼茹下意識地攥了手掌。
安然目閃爍了一下,到底還是沒敢過分刺激:“正在搶救呢!醫生說多半沒有命危險,就是可能……可能對那個腦子……有點兒傷害……”
植人就是大腦損傷了,所以并沒有撒謊。
可萬萬不能在這個時候把霍言變植人的噩耗告訴盛曼茹!
回事小,萬一承不住發生更嚴重的慘劇,那豈非是害了盛曼茹。
為了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安然提議道:“我讓護士把小公主抱過來給你瞧瞧吧!很小的一團,像個洋娃娃。小宇還特意給蓋了個小城堡,托我轉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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