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凌當眾揭開種種真相,並能拿出相當的人證證后,朝堂之上群臣對孫琦所犯之事已再無懷疑,自然更不可能有人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為他說話了。
大家心中只有一點怎麼都想不明白,那就是他為何要這麼做?
想他孫琦已是極其貴重的堂堂親王了,是深得皇帝信任的兄長,如果他想要權利的話,只要開口,皇帝也必不會讓他失,得一個六部尚書之類的職堪稱輕而易舉……他實在沒有理由去和羅天教逆賊勾結,干出這等害人害國更害己的事來啊。
但這一疑問所有人都沒法提出來,只看孫璧那張沉如水的面容,他們就算再有疑問,也不敢於此時提出,這個霉頭了。甚至不之前跟在敬王之後大肆攻訐李凌的員們,這時也是陣陣后怕,生怕李凌會秋後算賬,把自己也給定為敬王的同謀,那下場可就慘了。
不過孫璧卻在讓人將孫琦拿下后再沒有了繼續追究的興趣,只一揮袖,便下旨退朝。於是,群臣就各自帶著異樣而不安的緒離開皇宮,因為心中的惶恐,使他們在出了宮后,都沒有作什麼流,只在心中盤算著接下來自己該做些什麼以為自保。
李凌倒是沒有隨他們一道出宮,而是在孫璧的示意下,隨他回到謹殿中。
君臣二人在殿又是好一陣的沉默,這才由孫璧率先開口:「你說敬王府那兒能查出更多證據來嗎?」
「應該會有一些收穫,比如說那些宮的……首。」李凌有些苦地說道。
「你覺著他會把這等關鍵的證據都藏在自己府上?」孫璧有些懷疑道。
李凌點頭:「陛下明鑒,就目前所推斷的真相來看,襲擊月兒所乘車馬的,正是敬王所派之人。而在把們擄劫后,最穩妥的藏匿點自然就是和敬王大有關聯的某些產業宅子了。
「而據臣的推斷,他們在拿下人後就已經決定要滅口了,所以這藏人就了埋。至於為何他們沒有用其他途徑把送出城去,是因為當時一段,全城大索,他們沒有這個機會。而之後,皇城司的眼線就一直盯著敬王名下的諸多產業了,如果真有異,消息早就傳出。」
事實上,早在更早時候,李凌就已經懷疑到了孫琦的頭上。但是礙於他的份,又沒有實質的證據,才暫且忍。這才有他和皇帝配合唱了一出足在家的戲,自卻往江南,查訪羅天教據點和假錢印發的全盤大計。
孫璧慨地長嘆一聲:「說真的,即便到了剛才,在最後一刻,朕都不希敬王會是那個最後的幕後元兇……他畢竟是朕的兄長,這兩年來,朕已經見了兩個兄長先後去世了……」
這兩年裏,之前弒父被圈起來的前太子孫琮,和永王孫璘,都已先後死去。前者是在孫璧的授意下,讓他「被病死」的,畢竟他罪孽深重,孫璧又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只能用這等手段了。至於後者,自那日一切落空,中風倒下后,便是一日不如一日,最後倒是真病死了。
在他登基后,短短兩年間,已有兩名曾與他爭奪過皇位的兄弟先後「病死」,這在民間的影響自然不會太好。現在又出了敬王這檔子事,哪怕他確實罪證確鑿,傳出去也很不好聽啊,也是對皇家聲譽的巨大打擊。
對於孫璧的這一想法,李凌只能抱以苦笑,他也是沒有什麼辦法為皇帝分憂了。而且在他看來,皇家之,無論父子還是兄弟,其實真論起來親是相當淡漠的。在那滔天的絕對權勢面前,什麼骨親,都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這是皇家之人尊貴份之下必然付出的代價了。
孫璧也知道李凌沒法作答,便又是一陣沉默,最後才問道:「你說,朕該如何置敬王?還有羅天教趙無憂以下的那些逆賊?」
他是把兩者完全合在了一起,但即便如此,李凌依然難以作答。要是按一般臣子的謹慎態度,只能給一句一切聽憑陛下聖裁了事了。但李凌作為皇帝最信任的臣子,又是親手揭開一切謀的功臣,此時卻不好作此敷衍的應答。
稍作沉后,他才輕聲回道:「陛下,臣以為還是該當將他們一併明正典刑,以明我大越法度之森嚴。至於敬王的份,此時倒是不用顧慮了,我想只要朝廷把事說得夠明白,天下人是不會有太多議論的。」
「嗯?這麼做真可行嗎?」孫璧大為驚訝問道,沒想到李凌會給出這麼個回答。
「就如這次我們決定在朝會之上揭穿孫琦的元兇份與所犯大罪一樣,既然本就是他的罪過,陛下行得端做得正,又何必有太多顧慮呢?要是真就因為顧慮太多對事藏著掖著,反倒容易讓天下人心中生出疑慮,最後以訛傳訛,導致將來風傳不斷了。
「所以臣以為杜絕謠言的最好辦法,就是打從一開始就不讓它出現。開誠佈公,讓天下百姓都知道事的真相,知道陛下將其明正典刑乃是出於國法森嚴,則再無後患!」
李凌的這番話讓孫璧又陷了沉思,他是真沒想到李凌會拿出這麼個簡單幹脆的對策來。但再仔細想想,似乎又頗有道理,許多事往往就是你越藏著掖著,別人就會想得越多,你越不準人私下議論,其實反倒會越激起大家暗中編排猜測其中藏有謀的興趣。如此,朝廷只會越描越黑,而事的真相反倒被掩蓋了。
想明白這些后,孫璧笑了:「你說得對,是朕把事想複雜了。既然事實已如此,又何必再因為那些所謂的顧慮卻要作瞞呢?朕沒有錯,朝廷沒有錯,既然錯在他,就該按律嚴懲。至於他和朕的關係……王子犯法與民同罪,這正是讓天下人知道我大越律法森嚴的一個機會!」
「陛下聖明!」李凌連忙讚頌了一句,心中也是一寬。如此一來,此事終於有了一個完的結局了,若因為某些原因真留孫琦活命,還不知什麼時候他又會弄出什麼變故來。這傢伙論險卑鄙,已遠在孫琮和孫璘之上了。
定下此事,孫璧心中的塊壘也就消出了大半,臉上也有了些笑容:「對了,你覺著該當如何置剩餘那些羅天教徒?可要繼續讓各地府仔細搜捕,將他們全都連拔除嗎?」
在江南的羅天教眾已幾乎全數落網,教主趙無憂也被關在皇城司的牢之中,等待他的只有一死。可以說,現在的羅天教真已到了覆滅的邊緣,再難有捲土重來的時候了。
但是,終究還是存在著諸多網之魚的,尤其是江南以外的那些教眾,在孫璧看來,他們依然是天下不安定的主要因素,真想將他們一一挖出來,全部剷除。
可李凌卻不認同這一做法,沉后,說道:「陛下,其實臣一直以來都在思索著一個問題,那就是羅天教是因前宋餘孽不肯死心才出現的,可為何在太祖太宗朝時,他們卻難氣候,甚至許多時候,朝廷就不知其存在呢?」
孫璧一愣,也想了下,卻一時難有答案。便又看向李凌,聽他給出合理解釋,而後者也沒有讓他失,隨後又道:「或許有人會說是因為太祖太宗朝時羅天教才剛,所以實力不足。但臣以為並非如此,如果真按他們的來歷推斷,那時才是羅天教實力最強之時,畢竟前宋還有許多的忠臣等著為其效力呢。
「可結果,在如此形勢下,羅天教反而偃旗息鼓,只能茍延殘,直到太宗朝後,方才在江湖上弄出一些名頭來。所以,問題本不在羅天教自,而在朝廷。
「再看這次,先帝後期,羅天教聲勢越發壯大,他們能在一場天災后便蠱出一場大變來,這真是他們在當地實力夠強嗎?不,應該說是,這是當地自環境,百姓的遭遇,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要是天災到來時當地府富戶能及時救助災民,讓大家不至於寒之苦,則羅天教再上躥下跳,也不可能其事了。
「放到眼下,也是一樣道理。陛下,與其花大量心思去各地搜捕羅天教餘孽,還不如將他們存在的環境給改變掉呢。只要天下黎民人人安居樂業,吃飽穿暖,有了奔頭,那羅天教的人再能舌燦蓮花,再能蠱人心,也本搖不了地方太平,甚至反倒會讓自己為眾矢之的!
「所以要徹底剷除羅天教其實很簡單,只要天下清平,朝廷府公正,百姓足食,則羅天教自然會徹底被消滅!」
孫璧深深地看著李凌,半晌后,臉上出了讚賞之:「溫衷,你當真是天下有的干臣能臣啊。只此一語,卻是真正點醒了朕。不錯,這天下興旺,百姓富足,才是朕這個一國之君真正該做的事啊!
「現在憂外患皆已清除,也是時候為天下人做出一番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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