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眾下屬還是一副茫然的樣子,李凌心中嘆了口氣。這就是平日經驗上的問題了,畢竟現在的員因為份和收的關係,其實已經很再用到民間百姓普遍而用的銅錢了,自然對此的敏銳要上許多。
其實照道理來說,李凌也應該和他們一樣,甚至問題更大,因為他的份,還有家都要遠強過下屬同僚。
但偏偏,昨夜萬浪的求助,讓李凌心裏多了個想法,導致此時的他對銅這一概念多了別人所沒有的敏,而此時再去有的放矢地找,自然一下就找出了其中的問題。
手裏提著兩貫銅錢的李凌用目先在蜀中那串銅錢上一掃,示意大家關注,說道:「你們看這串銅錢上點綴的金,可覺著合理嗎?」
「合理……」有人在沉后,突然反應了過來,「對了,今年才鑄造發行天下的天佑通寶正新著呢,其自然是金黃的……」
其他人這才紛紛反應過來,點頭道:「不錯,天佑通寶該比以往的銅錢都要新且澤金黃,放在一起,自然格外醒目。」
李凌點點頭,還有一點他此時沒有作解釋,但心中的擔憂已經是表無疑了。因為另一邊拿著的江南的銅錢里,卻是一點金都沒有。不是他手上拿的這一貫銅錢里沒有,那一個個放著江南稅錢的箱子裏,也都看不出有醒目的金,就跟剛才那員說的一樣,都是黑乎乎的。
「這怎麼可能?就算天佑通寶是新錢,百姓們也沒必要將之收藏起來啊,又怎可能連一枚都沒有上朝廷呢?」有人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疑,也就點出了此事的關鍵。
李凌哼了一聲:「那就查一查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這怎麼查?難道去問那些送錢糧過來的江南員嗎?」眾人又是一陣為難,就算這是真有其事,也不算什麼過錯吧,更不是三司衙門能過問的。
但李凌卻不這麼看,心中轉著念頭突然道:「你們看看江南的這些銅錢里,可有天佑通寶!」
這怎麼可能?所有人心中都立刻做了否定,畢竟大家都知道了新錢的特點,那都是金燦燦的,現在看江南上來的銅錢,可都是黑乎乎的一團啊。
但隨即見李大人一臉鄭重,他們也不敢再拖延了,紛紛答應上前,各自抓了一貫銅錢,仔細地看了起來。李凌也沒有隻讓下屬做事,他自己也在放下蜀中那串銅錢后,仔細查看起手上這串來。
這麼一串黑乎乎的,多半連上頭的刻字什麼的都有磨損的銅錢想要看清楚上頭的字,可真有些費眼神了。但李凌還是靜下心來,一枚枚銅錢地看過去。而這一看之下,他的臉更是幾次變化,因為不一會兒工夫,就被他看到了好幾枚刻著「天佑通寶」字樣,卻也是黑乎乎樣式的銅錢來。
同時,周圍那些下屬也是連續發出疑的聲音:「這兒有好幾枚黑的天佑通寶……」
「我這兒也有……」
「我這兒也是……」
隨著他們的話,李凌的眉頭鎖得更,當下便讓人取來剪刀,將細繩剪開,再把那些個「天佑通寶」從那一貫錢拿下來。不一會兒,便聚了有好幾十枚,看著樣式什麼的都差不多。
「大人,這到底是……」項大幸也是一臉不安與疑,忍不住又問了一句。李凌卻沒有作答,只道:「你們這就把這邊的庫房給我看死了,不得讓任何人靠近。還有,這就給三司衙門下令,讓他們派人去把江南運錢糧來的吏人等都看起來,不得放走一個!」
「啊……」眾人更驚詫,這就要拿人嗎,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照做,事關重大,不得有半點怠慢!我這就去見陛下!」李凌丟下這麼句更讓人到驚訝的話后,便已匆匆朝外而去。
只是到了第一道門前,又被守衛給攔下了。照道理,進出庫房都要搜,他這個三司使也不能例外,但這回李凌卻沒心思再有耽擱了,當下就把那幾十枚銅錢一亮,說道:「本查到有問題,這些都是證據,我要進宮去,其他一切,等我回來再說。」說著,又把自己三司使的腰牌拍在人家手裏,「這個先押著,等我回來再取。」
本衙主都做到這一步了,這些守衛自然不會不識相地再作阻撓,只能退開放行。
只是當李凌匆匆趕回衙門,想要換裳就去宮裏見皇帝時,萬浪又正好趕到了。他的事昨日才剛得李凌允準,自然不敢太過拖延了。可在見到李凌,還沒等他開口呢,倒是對方先說話了:「你來得正好,這就跟我一起去皇宮見陛下。」
「啊……」萬浪一愣,完全跟不上李凌的節奏了。
「其他的事路上再說,事關重大,還和你也有些關聯。」李凌凝重的神讓萬浪不敢再有推,答應一聲,便隨其後匆匆出了衙門,然後步行直奔不遠的皇宮。三司衙門和六部等要衙門挨著,也在皇城裏,到皇宮自然也是極近,都不用騎馬坐車,盞茶工夫,便可抵達。
此時已臨近中午,孫璧理完了手頭政務后,正打算歇息一下呢,就有人前來稟報,說是李凌在宮外求見。
對此,孫璧也沒多想,立刻點頭:「宣他進來。」李凌和他這個皇帝關係極近,再加上職權極重,平日裏總會主或被宮商議朝政事務,他早就習慣了。雖然現在這時間點有些奇怪,但也沒作細想,反正待會一問就知道了。
不一會兒,李凌便來到面前,依舊是行禮參見,孫璧則是很隨意地擺手讓他平,然後好奇問道:「溫衷,你今日來見朕可是有什麼要事嗎?」
「陛下,臣確是有一件要事稟奏。」李凌面凝重,倒讓孫璧的神也為之一肅:「卻是何事?」
李凌當下就把隨的那幾十枚「天佑通寶」給拿了出來:「陛下請看。」自有一旁的太監上前把東西接過,又捧到了孫璧跟前。他拿過這些銅錢隨意打量了一下,神間卻是多有疑:「這些銅錢有什麼不妥嗎?」
「陛下,這是臣找來的其他一些天佑通寶,您再仔細看看。」李凌又把另一些來時問萬浪要的幾枚銅錢也了上去。
這一下,兩相對比,孫璧終於是瞧出些不同來了:「都是朝廷新發的天佑通寶,怎麼就看著差別如此之大?」
「是啊,臣也大奇怪,而且這些看著最是陳舊的銅錢還全是從江南收稅所得。也就是說,它們皆都來自江南。」
孫璧點頭,等他繼續往下說。而李凌也沒有讓他等候,又道:「這兩種銅錢雖然做工看上去很像,但其實卻是完全不同的,至從材質上來說,卻是天差地別。可這就大有問題了,江南的銅錢怎麼就會與別銅錢不一樣呢,臣還記得,今年初時這批銅錢,都是由戶部督造,然後再由轉運司衙門分送天下各地的,應該不會有任何差別才對啊。」
孫璧顯然也想到了什麼,臉愈發凝重起來:「你是說,有人在私造錢幣?」
要是放在後世,偽造錢幣還真是一門多人乾的違法勾當(數字貨幣流行之前……),可放在此時,還真沒多人會花心思,冒著被府捉拿定罪的風險去干這事。因為說到底,兩者的本是完全不一樣的,利潤也自不同。
後世那些紙鈔,只要研發出底版,有了相應的油墨紙張后,便可大批量製造,而本則是相當低廉的。可如今的銅錢卻不一樣,那貨幣自的銅本就有其價值,如此某人真就私造假錢,所能得到的利潤也是微乎其微。
所以就是孫璧在想到這一層后,也覺著大為不解,真有這樣蠢笨地想憑私造銅錢來獲利的人嗎?
但李凌顯然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這時又道:「陛下,您還記得當時定下天佑通寶範式時的材料比例嗎?」
孫璧皺眉想了下,還是搖頭。他日理萬機,對此事又沒有太放心上,時間一久,自然早記不得了。
但李凌這時卻能將當初之事複述出來:「是銅七鉛三而合的原料,如此樣式的天佑通寶,要比以往的銅錢都要好看,更金更亮!」
「對,朕也記起來了。當時定下此比例時,正是由敬王幫著做出的決定,他也跟朕做過幾枚銅錢間的對比。還說這新朝新氣象,朕也就準奏了。」孫璧經提醒后,也想起了當時的一些細節。
李凌點頭:「陛下英明,當時正是如此。那時臣就覺著好像哪裏有著不對,只是沒作深思,直到此時出了事,才真正明白過來,關鍵就在這銅錢的用料上!」
頓一下后,他看著皇帝道:「陛下,要是臣所料不差,這等比例的銅錢其本價值早已經超過了尋常的一文錢,而這,就被某些貪婪之人給鑽到了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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