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莊家大宅。
外邊是彤雲沉沉,北風凌冽,可花廳卻是一片如春天般的暖融融,竹之聲掩蓋了外頭的風聲,更有咿呀的唱腔聽。
兩個戲子正在上頭緩唱著如今流行的戲文,底下則坐了縣衙的一干人等。借口下鄉辦差或是有其他要務的縣衙吏員此刻足有十多人陪在莊弘邊,與他消閑地聽戲品茶,好不逍遙。
坐在莊弘左手邊的正是戶房典吏鄭艮,這時他的心思並不全在戲上,而是略皺了下眉頭小聲道:「大人,咱們如此晾著他是不是會有什麼患啊?說到底他畢竟是所有人的上司,是本縣之主啊。」
莊弘還沒開口呢,右手邊的刑房典吏任俊已經笑著回道:「老鄭,你這也太多慮了,如今縣衙里所有人都不面,就是要讓他知道咱們的厲害!至於患什麼的,更不可能出現。他孤家寡人一個,再加一師爺一小廝,撐死了多個臭未乾的刁民李凌,能有什麼威脅?」
「可這麼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啊。」鄭艮依然有所疑慮道。
莊弘也是一笑:「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我也沒說接下來就這麼一直架著他了。只要過了年,他那點銳氣被我全數消磨,接下來的事自然就好辦了。今兒個已是十七,再過三天就是二十,到時候衙門便要封衙,直到上元節后才重新開門,到那時,他新上任的火早就熄了,也就一切如舊了。」
說著,他又掃了對方一眼:「之前三任縣令不也被咱們整治得服服帖帖的,他魏梁還能例外不?」
鄭艮一想也對,這才放下心來:「是卑職有些杞人憂天了,咱們看戲,看戲……」
正當這時,閉的廳門卻被人從外頭推開,一道寒風呼的就灌了進來,直吹得眾人都一個寒噤,所有人跟著就看了過去,卻見莊家管事神凝重地走到了自家老爺跟前,俯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本來還一副從容模樣的莊弘在聽完這幾句話后臉驟然就是一變,雙眉一擰,語氣森然:「此事確實?」聲音雖不大,還是人到了不小的力,就連上頭還在咿呀的戲子也不停了下來,忐忑地看著下方觀眾。
邊上那些吏員人等更是張地向莊典史,很想問一句這到底是出了什麼變故,竟能讓他如此失態。只有其左右的鄭任二人聽到了「縣衙……榜文……通牒……」讓他們的心也為之一,尤其是鄭艮,剛平復些的心又變了。
「老爺,這是咱們自己的人在縣衙外親眼所見,不會有錯。」管事又小聲回了一句。這讓莊弘的呼吸更是一促,隨即又想到眼下況,便給他打了個眼,後者會意,朝眾人躬施禮,便迅速退了出去。
莊弘迅速定神,呵呵笑道:「沒什麼,只是家中出了點意外,咱們繼續聽戲。待會兒我再讓下人準備好酒菜,大家就在我這兒用了晚飯後再回吧。」
莊老爺設宴款待,這些下屬自然不敢不識好歹,趕紛紛謝過,然後又看起戲來。只有鄭艮兩人神有些異樣,可一時又不敢細問。
可戲還沒唱兩句呢,廳門又被人推開,這回門開得更大,卻是莊強火急火燎地跑來了:「大哥,你怎麼還能在這兒安心聽戲呢?出大事了!魏梁那小子居然就在縣衙門前張了榜文,說是讓縣衙所有人於明日中午前報到,要不然就要革去大家的職……」直到話說到這兒,一對上自己兄長那雙冷的眼睛后,他才猛地醒悟過來,後邊的話戛然而止。
但已經遲了,廳所有人都把目落到他的上,片刻后,才有人小聲道:「這……真是縣尊大人出榜文公告全縣了?」
眼見事已至此,莊弘也就不再瞞,當即起擺手,先讓那幾個戲子樂手離開,這才拍手道:「諸位不必張,這事我剛剛也得知了,不過只是小事而已。他魏梁以為只要這樣就能讓我們所以人都就範,那也太高估自己了。只要咱們上下一心,都不在年前去縣衙,他還能把所有人都開革了不?真要這麼做了,縣衙里的諸多差事誰來做,就靠他邊的兩三人嗎?」說這話時,他又狠狠瞪了自己弟弟一眼,這傢伙還真會壞事啊。
本來莊弘在得知如此消息后是想考慮一個更妥當的方法來告訴眾人,安眾人的,所以才會想著設下晚宴款待這些人。可他倒好,一下就把事給捅了出來,完全打了自己的節奏,也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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