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采薇離開后不久,杜逸就猛地察覺到事不對。
他頓時連先生的課都聽不下去了,丟下課本就蹬蹬蹬的跑到杜雋清跟前。
此時杜雋清正在和杜仁談論封地那邊的事,眼見兒子過來,杜雋清當即眼神一暗。“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跟著先生讀書嗎?”
“出事了。”杜逸直接說道。
杜雋清眉梢一挑。
杜仁還一頭霧水的。“什麼?是誰?”
可杜雋清已經心領神會。他目微微閃了閃,才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今天那個來接的丫鬟神態很不對。”杜逸說道,“而且,就算是太平公主邊的丫鬟,也不至于咄咄人到那個地步,就跟欠了似的。就沖著太平公主現在對的喜歡,那個丫鬟不是應該對殷勤侍奉嗎,至也該讓先把飯吃完了再走吧!可那丫鬟就不,死活催著趕走,態度野得很,這就很不對勁。”
“這個還好吧!太平公主生傲慢,邊的人能好到哪里去?”杜仁低聲道。
但杜雋清此時的臉已經徹底沉了下來。
“來人!”他立馬招呼人過來,“派出府上的人手出去搜尋夫人。部分人留在城里搜索,大部分往城外去——他們極有可能是去城外了!要是人手不夠用,可以去秦府借人。”
“是!”小廝連忙答應著出去安排。
杜雋清也要轉去換服。
杜逸趕跟上:“阿爹,我也去!”
“你留在家里。”杜雋清卻道,“既然說了要好好讀書,那你就不能半途而廢。”
杜逸一張小張了張。“可是我擔心。”
“真擔心,你就更應該多吃飯、多讀書、好好強健,等以后長大了保護。現在你這個樣子,擔心又能如何?如果真遇上什麼事,你反倒會為的累贅。”杜雋清冷聲說道。
杜逸小臉一白,半天說不出話。
但他心里明白杜雋清說得對,可阿爹說話也未免太直白了點!他的小心肝都給傷了個。
他挫敗的垂下小腦袋。“我知道了。我不去就是了。”
杜雋清頷首,旋即就轉走了。
“侯爺!侯爺!”杜仁見狀,他呆呆的也想追過去,卻被杜逸給拉住了。“你就別攔著他了。我阿爹什麼子你還不知道嗎?只要他決定的事,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區區一個你還不足以讓他改變主意。”
杜仁眉頭皺。“來人既然真是太平公主邊的人,那就說明把夫人帶走的肯定是太平公主府上的。侯爺如果把事鬧得太大,驚了公主,只怕到頭來反倒要得罪公主,你們就不擔心嗎?”
“有什麼好擔心的?”杜逸反應淡淡的,“我們家都已經這樣了,就空有一個侯爵頂出去給人看,可其實這個爵位除了能換來一些吃喝,其他什麼用都沒有。公主再生氣,也不過褫奪了我們的爵位,那我和阿爹還自由了呢!”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要不是阿翁非要我們留在長安,阿爹早帶我遠走高飛了。”
杜仁的兩條眉還死死擰在一起。“世子您沒有明白屬下的意思。如果您和侯爺是為了自己,那屬下沒有任何意見。可是現在……就為了一個小娘子,還是名聲如此狼藉的小娘子,你們至于如此興師眾嗎?這樣的人世上一抓一大把,沒了回頭再找一個就是了。”
“你閉!”他話音沒落,杜逸就猛地小臉一沉,厲聲呵斥道。
別看他小小年紀,個頭也小小的,因為不好的緣故,他說話也向來輕聲細語,就連大聲都極。可一旦冷下臉呵斥起來,杜逸周就迸發出一寒意。杜仁一個不查,都被嚇得一個激靈。
“的名聲不壞,是你們都沒有看到的好!也是獨一無二的,我和阿爹都只要一個。沒了,我們不會再找,我們只會讓害的人去死,就算拼上自己的命都可以!”杜逸咬牙切齒的說道,一雙因為氣憤而瞬息變得紅通通的眼睛死死盯著他,“所以,以后你不許再說這種話。這一次我當你是無心之失,可要是再有下一次……”
“屬下知錯!屬下以后再也不敢了,請世子海涵!”杜仁這才意識到事很不簡單,他連忙低頭認錯。
杜逸才輕哼了聲,直接扭頭走人了。
這時候,杜雋清早已經換了便裝騎馬出門了,杜逸也回去書房跟前王先生讀書,只留下杜仁一個人站在原地想了又想,他才慢慢理出來一點頭緒:“這位侯夫人現在似乎是變得好點了,可侯爺和世子對的態度也未免轉變得太快了點吧?我看除了能做點讓世子和侯爺都口的東西,其他也沒什麼長,侯爺世子怎麼就對死心塌地了?”
“罷了。既然他們倆都已經這麼表現了,我似乎也沒資格反對。以后,大不了不再說的壞話就是了。”他低聲說著,也趕大步出去追隨杜雋清了。
卻說杜雋清出門后就帶著人直奔東邊城門而去。在外頭搜尋了約莫一個時辰,一個手下就過來告知他南城門外十里地有況。
杜雋清連忙趕過去,就看到了因為斷了胳膊失過多的張昌宗的小廝整臉蒼白的躺在那里。
“侯爺您看!”杜仁此時已經追過來了。他將那只已經變的胳膊捧起來遞到杜雋清跟前。
杜雋清定睛一看,他頓時臉上也退去了一點。杜仁又說道:“這個傷口切口平,看來是一刀割下來的,而且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這樣的兇十分罕見。”
“是我給的匕首。”杜雋清頷首,“的確是往這邊來了。”
“這麼說,夫人應該就在這附近,咱們來對地方了!”杜仁趕說道。
說話之時,他眼中不由閃過一訝異——才拿到那把匕首多久,這小娘子居然就知道怎麼用了?而且用得來不賴!他還真小瞧了。
杜雋清又頷首。“現在,召集所有人馬過來搜尋。無論是附近的莊子、還是樹林湖邊,全都給我仔細搜尋,直到搜到夫人為止!”
“是!”杜仁連忙應聲,趕又去將人都給招呼過來。
就在這些人急急忙忙的到尋找們的蹤影的時候,顧采薇和琉璃兩個人早已經趕著馬車,嘻嘻哈哈的到了太平公主賞賜給顧采薇的宅子。
這個宅子還是顧采薇第一次來,不過好在早看過地圖了,太平公主也大方,給的這一所宅子占的地方很好,們一下就找到了。
到了宅子門口,琉璃上前去敲門,很快一個小娘子就過來開門了。
“夫人!”開門的正是曉芳兒,那次和這所宅子的地契一起被送過來之后,顧采薇就轉頭就讓人把給送來了這里,讓幫忙看著這個宅子,然后一看就是這麼多天。
好容易再見到們,曉芳兒開心得不得了,連忙打開門讓們進來。
顧采薇幾個再往前走上幾步,就見李神醫也已經匆忙的趕出來迎接們了。
“小娘子您怎麼突然過來了?您下次要來的時候早點讓人過來打個招呼,小的也好讓人準備準備,不讓您看到這一院子的象啊!”他笑呵呵的沖顧采薇拱手行禮。
顧采薇擺手。“沒關系,我們也就路過,然后想起來了就過來看看。對了,我之前讓你去查的消息,你查得怎麼樣了?”
“查到了查到了!”李神醫連忙點頭,“小娘子這邊請,屬下這就把知道的都告訴您。”
顧采寧點點頭,就跟著李神醫一道進了屋子。琉璃守在門口幫看著門。
李神醫已經搬進來許久了,現在這件屋子就是顧采薇特地分給他的,他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頭。一進去,顧采薇就發現這屋子里堆滿了各種七八糟的書和藥材,幾乎都快沒有下腳的地方了。
李神醫干笑著過來收拾,好歹也收拾出來一塊地方,趕伺候著顧采薇坐下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在下首坐下,就開口說道:“其實屬下這些年一直在長安城游走,又時常到各家后院去看病,所以對長安城里這些權貴人家的私事都能聽上一耳朵。長寧侯向來都是萊國公府的異類,他從小就和府上的人不和,其他人也一樣,唯一能和他親近一點的就只有房家那位十一娘子,兩個人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要是按照那個勢頭下去,他們極有可能會婚。”
“可是小娘子您也知道,后來出了高公主謀反一事,房家徹底覆滅了,就只留下一支脈、還被貶為庶民。杜家再落魄,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勛貴,他們家哪能和平民百姓通婚?而且或許是因為毀家滅族的打擊太大,房家僅存的那一支也一蹶不振,就連房十一娘子也是如此。盡管侯爺一直接濟、還堅持要娶進門,卻死活不愿意。最終也不知道侯爺是怎麼做到的,反正他說服了萊國公府的長輩,又說服了房十一娘子,把給娶進門了。”
“但把人娶回去后,他們也沒有再和小時候一般融洽和睦。我找到了當初給房十一娘子看病的大夫留下的醫案,房十一娘子似乎是得了癔癥,不就發作,一旦發作起來連侯爺都咬。也是因為如此,懷了孕還瞎折騰,最終導致腹中的孩子早產,然后也虧空得太厲害,直接撒手人寰。”
“至于世子剛被生下來的時候就差點被活活掐死,這事也是有的。我找到了當時的穩婆,穩婆只說房十一娘子生完孩子之后更瘋癲得厲害,見到誰都說別人要害,誰靠近就撓誰。原本他們想著看到自己生的孩子能平靜一點,結果誰知道孩子剛被送到面前,就立馬被掐上了脖子!還說什麼,這孩子生下來就是個錯誤,要帶他走!”
他知道得還真全面。
顧采薇看他一眼。“這麼短時間里就把當年的事給得一清二楚,你這手段倒是不俗。”
李神醫趕賠笑。“那是因為當初給房十一娘子看病的大夫就是屬下的師父啊!師父過世后醫案就留給我了,我還不是想看就能看?只不過……”
他頓一頓。“屬下能查到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畢竟師父也只是隔段時間上去侯府給看看病,看完了就走。然后房十一娘子大出后侯府上又急的將師父給了過去,但因為房十一娘子沒有任何求生,那任憑師父醫再高明也沒用,所以他算是眼睜睜看著房十一娘子撒手人寰的。”
“原來如此。”顧采薇頷首。
“還有……”再仔細想了想,李神醫又小心翼翼的看看顧采薇,“還有一件事,屬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你既然都已經把這話說出口了,那就說明你是想說的,那就說吧!”顧采薇道。
李神醫又干笑兩聲,然后才道:“其實我總覺得我師父的死也和侯爺不開關系。雖然沒有明顯的證據,但我就是這麼覺得的。所以師父過世后,我沒有選擇走上他的路子,而是干脆做了個在長安城里給普通人家看病的普通大夫。這樣,雖然每天都要往各家各戶走,走得腳底板都酸了,可好歹拿到手的錢不算,那些人對大夫也還算敬重。不像那些權貴人家,一個個的都不把大夫的命當命,他要你立刻給病人把病看好就必須看好,不然就想法子治你的罪!我多師兄弟后來也是折在這上頭。我算是看了,遠離那些自以為是的勛貴才能保平安!”
顧采薇角輕扯。“你都已經把話說到這里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不過你這個想法也沒錯,既然你喜歡,那就繼續這麼做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