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李承乾詢問，房心中略顯錯愕，暗道：「消息傳的好快！」

向李承乾出一微笑，房捧盞飲茶，瞬間便思忖出了李承乾得知「五馬道設伏」一事的種種可能。

李世民駕親征，東宮太子監國，雖然長安耳目遍及各地，但想要知曉「五馬道」一事的前因後果，沒有一天的時間怕是不可能調查清楚的。

「莫非軍中有東宮的探子？」

「還是長孫無忌前來報信？」

一息之間，房的思維便站在了後者的隊列之中。

「莫不是長孫無忌存心藉機報復？」房暗道一聲，接著放下茶盞，面不改的聲道：「太子察秋毫，房俊十分佩服。昨晚微臣的確在五馬道設伏，與哈迷蚩戰過。」

見房坦承認此事，李承乾微微挑眉，手拿起一塊糕點，起遞給房，含笑道：「既是如此，妹夫辛苦了。」

「不敢太子如此恩寵。」房起雙手接過一塊桂花棗子糕，正要開口，卻沒想到李承乾後面還有話兒。

坐回木椅上，李承乾輕輕拍手，看似閑談的悠悠說道：「即使領軍設伏，妹夫為何不知會小王一聲？」

房正要品嘗棗子糕，忽的聽到李承乾的話，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連忙回道：「此事確是房俊唐突了。」

眼下李世民駕親征，李承乾監國攝政，統兵大事理應上奏東宮，奈何先前房只顧著堤防哈迷蚩，反倒忘了太子爺大舅哥這一茬了。

想清楚其中利害，房連忙起，拱手道：「房俊先前一時疏忽，忘記上奏東宮，還太子殿下降罪。」

李承乾不置可否，舉起茶盞悠悠品茶，過了半晌，這才開口道：「妹夫為國為民，何罪之有？」

「房俊一時疏忽，忘記向太子殿下啟奏，私自出兵乃是大不敬之罪。」房以退為進，再次陳述起了自己的過失。

房自認此言一出，李承乾便會加以勸解，到時就坡下驢，也算渡過了這場難關，可誰想李承乾非但不接招，反而搬出了一個更大的帽子。

「大不敬？」李承乾眸中閃過一抹寒芒，冷笑道：「妹夫先前化名何足道，不單騙過了漱兒，還將麗質收囊中，本宮這兩位妹妹，哎！心純良...」

李承乾話說一半，餘下未說的話，自然是在指房居心叵測。

「這...」房頷首低頭，額頭泛起滴滴汗珠，心中更是頗為驚詫。

任房如何猜想，都不會料到李承乾非但不加以勸，反而提起舊賬，分明就是向房表明了立場——本宮倚重的是關隴門閥，而不是你房家父子。

見房低頭不語，李承乾角微微上揚，含笑道：「本宮與房都督開個小小的玩笑，妹夫不必驚慌，坐下吧。」

等到房坐下后，李承乾再次開口道：「母后宣下懿旨，欽定八月中秋將麗質下嫁狀元府。但不知這名分如何排定？」

「名分？」房暗暗咋舌，在狀元府中高等人並未按照妻妾相，但這也只是家中數人的習慣，若是放到明面上，皇家公主與臣子之平起平坐，房怕是要被扣上一個欺君罔上的忤逆大罪。

「不錯，自周代制定禮法，承周、秦、漢、晉、隋、唐六朝，上下之分焉能僭越？」

李承乾字字鏗鏘，隨之話鋒一轉，將話題落在了秦京娘、謝瑤環上，「本宮的兩個胞妹乃是皇家公主，莫非妹夫要們與臣子之、賤婢出的妾室以禮相待麼？」

「賤婢！」房心弦一，見李承乾出口辱罵謝瑤環，登時心生慍怒，強忍著心中怒火，回答道：「此事自有禮部持，房俊不敢僭越。」

「禮部持？你府中的事，原禮部置辦？」李承乾拍案而起，「你以為狀元府是大明宮還是太極宮？亦或是慶安宮？」

「此乃武德皇帝欽定祖制，房俊焉敢不遵？」房起答話，心中暗發恨聲：「你若一心與房俊為難，將你從東宮拉下便是，反正史上你本就無有做天子的福分！」

從房眸中察覺出攝人的寒芒，李承乾面微變，這才意識到房早已不是那個毫無基的紈絝駙馬。

「眼下房俊文有山東士族、布、寒門三派支持，武有秦瓊作為靠山。程弼、羅通之流更是以他馬首是瞻...相比長孫舅父怕是只遜三分吶！」

想清楚其中巨細，李承乾臉驀地一邊，朗聲笑道：「哎呦，對！武德皇祖的確曾有此事昭曰，小王一時疏忽，妹夫莫要見怪啊。」

「微臣不敢！」房冷麵拱手，接著道：「但不知太子此番宣房俊宮，所為何事？」

「許久未曾與妹夫相見，本宮很是掛念呢。」說著，李承乾拍手喚來侍臣，繼續道：「去，將宮中三勒漿送與駙馬十壇，珠寶、霞帔挑選一副，送與高公主。」

見李承乾先兵后禮，房心中嗤笑一聲，佯做寵若驚的道：「房俊何德何能，敢太子如此恩賜。」

「哎！妹夫，你我名為君臣，實為郎舅至親。」李承乾招手示意房坐下，接著面凝重的道：「漱兒自將我視為親生兄長，我又何嘗不以胞妹另眼看待？」

「妹夫文武全才，輔政治軍不在話下，但這男之...切莫要冷落了漱兒。」

「太子何出此言？」

「，你與漱兒婚多久了？」

「半載有餘。」

「為何遲遲不見喜訊傳來？」

「這...」李承乾此言一出，房心頭氣惱，暗道：「你以為我不想生啊！這事兒著急有用嗎？」

「莫不是妹夫與漱兒心存間隙，許久不曾同房了？」李承乾此話半真半假，對於房將秦京娘、謝瑤環接進狀元府一事，他向來抱有極大的不滿，眼下名為詢問，實則實在房將秦、謝二送回原宅。

這番話問的房心頭窩火，只得閃爍其詞道：「襄城公主這些天在府上陪伴漱兒，我...」

「玉兒？也住進狀元府了？」李承乾面帶慍怒，冷哼道：「房駙馬，可知道蕭銳骨未寒，凡事莫要做的太過。」

「太子何出此言？」房心中怒火徐徐上升，心道：「這番話兒，怕也是長孫無忌說的吧？」

「並非小王胡猜度，只是眼下長安城流言四起，妹夫事需當謹慎一二啊。」

「房俊不明，還太子殿下相告。」

李承乾喟然一嘆，有些無奈的道：「長安百姓都說，妹夫並非為了掩蓋化名毒殺蕭銳。」

「蕭銳本是患鼠疫暴斃，與房俊何干？此事長孫丞相也曾經親自審問，到頭來不也是毫無結果嗎？」

李承乾微微點頭，繼續道：「此事小王相信卿家所言非虛，但長安城悠悠之口，怕是信者無十之二三。」

「但不知坊間百姓如何言講？」房拱手問道。

「長安城一百零八坊，眾百姓紛紛言道，妹夫是貪圖襄城公主的容貌，這才毒殺了蕭銳！」

此言一出，李承乾雙眸直盯房面龐，房更是晴不定，心中清楚，此事八又是出在長孫無忌頭上。

「眼下宋國公被貶劍南道，襄城妹妹又是神智不清。偌大的蕭家就此沒落，怎不人嘆息慨啊！」

喝過茶水，李承乾悠悠的道：「此番妹夫設伏五馬道，挫敗突厥軍師哈迷蚩，此功理當嘉獎。明日早朝本王自會論功行賞。」

說到「論功行賞」四個字，李承乾眸中詭譎一閃而過，目掃向房，眉宇間顯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