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很快便有了結果。

而同一時刻，這個結果也經由小太監之中傳到了陸湛所在的棠梨殿。

雖然太子出了那樣的事，但正宣帝為了不被夢魘糾纏,思量再三，最終還是將陸湛夫婦留在了宮中。

“看來，是我想錯端王了，他并沒有我想的那樣天真！”聽到結果后，謝嫵一邊替陸湛斟茶一邊含笑著他道。

不過也是，太子的廢立事關國本，僅憑一段風流韻事便想要廢掉太子，怎麼可能！

所以，端王只要求太子當面向賠罪認錯實屬理之中。

紫宸殿里都是些人，他若做得太過火，說不定還會引得眾人猜忌是他想以此構陷太子。

只是，他既然已經知道此事并不能扳倒太子,為何還要弄這麼一出？李側妃再怎麼說也是他的人，還為他生下一個小郡主，他這麼說，豈不正應了那句賠了夫人又折兵？

“應該說，就皇城院就沒有天真的人。”陸湛笑著回著謝嫵道。

“端王還有后招？”謝嫵挑眉又道。

陸湛淺然一笑，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隨后才笑著對謝嫵道，“應該吧，我猜,他這后招應該還落在李側妃。”

陸湛這話一出，謝嫵立時便將手中的茶盞放了下來，挑眉目凜冽地朝陸湛看了過去，“他想讓李側妃以死指證太子？”

陸湛垂眸淡淡地抿了一下角，“我猜想是這樣。”

這事鬧得越大，太子便越不容易。

看著陸湛冷淡的目，謝嫵眸也漸漸低垂了下去。

或許，從端王將李側妃推出來的那一刻，他就沒想過給這個人留一條活路。

李側妃就是端王用來攻訐太子的棋子，如今又失了清白，無論出于哪種理由，端王都不可能留著的命。

端王不在乎李側妃的命，那，李延年呢？

他也不在乎李側妃的命麼？

可是他的兒啊！

似是看穿了謝嫵的心思，陸湛輕嘆了一口氣，他道，“阿嫵，世道對子苛刻，李延年就算在乎這個兒，可這事一出，怕是他也認為李側妃只有那一條路可以走了吧！”

“是嗎？如若李側妃該死，那促這一切的端王和太子呢？他們又該不該死呢？”謝嫵挑眉冷漠地看著陸湛道。

陸湛眸心了，他正要說話，可謝嫵清冷的聲音卻跟著又響了起來。

“而漠視這一切發生的我們又該不該死呢？陸湛……”

這話一出，陸湛霎時沉默了。

看著陸湛如此神，謝嫵冷然一笑，道，“到底是這個世道對子苛刻，還是你們這些男人不把人的命當回事呢？”

“阿嫵……”

“我沒有說你，我何嘗不一樣，我其實有機會提醒李側妃的。”謝嫵勾著角冷聲道。

只是選擇了漠視罷了。

“阿嫵……”

“陸湛，我一直怨恨你前世對我見死不救，可現在想想，如今的我何嘗不是當初的你啊！”謝嫵看著陸湛，忽地朝他扯出一抹苦的笑容。

“阿嫵，我知道你是為我才這樣的……”看著這樣的謝嫵，陸湛忽地有些說不下去了。

他不應該將端王的籌謀告訴阿嫵的。

是因為他，才會背負這些無謂的疚。

謝嫵知道陸湛此刻心里在想什麼，也知道自己剛剛的那番話其實很多余，事都已經做下了，再說歉疚只會顯然很可笑……

只是，忽然間就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真的很能有人手將拉離苦海。

“陸湛，如果可以的話，留李側妃一條命吧……”

這是現在惟一能為李側妃做的。

看著謝嫵微蹙的眉心，陸湛輕嘆了一口氣，他道，“若有活下去的勇氣的話，那自然是可以，就怕……”

就怕自己也不想活。

不是每個人都有從泥潭掙扎爬起來的勇氣。

謝嫵何其靈慧，自然聽出了陸湛這話中的意思，一時間，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

“罷了，原來便是我想多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數。”最終，還是謝嫵沒忍住先開了口。

“阿嫵……”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我不過是瞧著李側妃如今的境想到當年的自己罷了。”謝嫵勾淡笑著看著陸湛道。

“阿嫵，我向你保證，以后這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陸湛忽地手握住謝嫵的手心，目灼灼地著向保證道。

次日一早，正宣帝便向百宣告，說太子醉酒誤事，責令足府中一月，罰俸一年，并，令首輔李延年和次輔吏斌每日去太子府教習太子儲君之道。

至于，太子醉酒誤了什麼事……

正宣帝并沒有說，朝臣們見正宣帝眉心冷肅也沒敢多問，不過，他們惟一可以斷定的是，此事必定與端王有關。

畢竟，昨日在萬壽園端王的怒意大家都看在眼里。

昨日可是陛下的生辰啊！

端王鬧出如此靜，可是，正宣帝下旨懲的人卻是太子……

而且，昨夜還有人看見，端王前腳才出宮，后腳正宣帝便遣錦衛將端王請了回去，聽聞，端王回去的時候還跟著李首輔和譚史，這其中由不得人不多想。

不過，不管朝臣怎麼想，被足在太子府的太子卻是長松了一口氣。

昨夜肖卓來勢洶洶，還帶上李首輔和譚史，他差點以為自己的太子之位就要不保了，好在，好在最后肖卓還算識趣，沒有拼命攀咬他不放！不過，他著自己當著李首輔和譚史的面給他斟茶認錯還是讓他覺到好一頓辱！

他既是儲君，又是他的兄長，他怎麼能這麼落他臉面了！

恍過神來的太子越發憎惡起自己這個弟弟起來。

而此刻的端王府卻一片冷肅。

李側妃自回來后便跟失了魂似的將自己鎖在屋子里，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著口，眼神呆滯的盯著腳下的地磚。

如果先前還只有害怕的話，那現在，心里只剩下的絕。

為端王側妃卻被太子玷污了清白，哪怕是被迫，可這樣的，王爺還會要嗎？

想到這，李側妃干涸的眼眶又有淚水蓄了起來。

眼見李側妃將自己關在屋里一天一夜都沒有靜，就連娘帶著哭鬧的小郡主上門來找，都沒有吭聲。

終于，李側妃邊的丫鬟坐不住了，冒著被責罰的危險，狀著膽子跑去了端王的院子。

側妃最在意的人除了小郡主那便只有端王殿下了，既然小郡主喚不，那就只能求端王大發慈悲了。

可聽完丫鬟的哀求，端王面上什麼表都沒有，就在那丫鬟以為自己要無功而返時，端王卻忽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吧！”

“王爺，您，您是說……”丫鬟一時間還有些不敢置信。

端王淡淡的瞥了一眼，隨后便直接抬腳朝李側妃的院子走了過去。

閉了一日一夜的門終于被人破開來，巨大的聲音和突然涌的亮讓李側妃不自覺的仰頭朝門口了過去。

刺目的亮中，端王一襲紫面冷俊的抬腳走了進來。

看著端王臉的那一刻，李側妃干涸的眼眶再次有淚水涌了出來。

門再度被人掩上，亮也被攔截在了門后。

端王蹲下來，他緩緩出手，可就在指尖將要及李側妃的那一刻，那日景泰殿發生的形忽地形忽地一下浮現在他眼前，他驟地一下就將手收了回來。

“王，王爺……”

端王‘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地上涼，你，你快起來吧！”

雖然端王已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很溫和，可是，李側妃還在是他的聲音里聽出了冷漠和嫌棄……

是啊，他怎麼可能不嫌棄！

現在已經沒有清白了。

見李側妃捂著臉失聲痛哭了起來，端王眸心了，他猶疑了一會，最終還是彎腰將抱了起來。

“王爺……”李側妃不敢置信抬頭朝端王看了過去。

可端王什麼也沒說，他沉默的將李側妃抱到床上，隨后扯過被子將牢牢裹住，做完這一切，他才快速往后邊退了兩步，“以后，以后別這麼折磨自己了……”說完這一句，他抬眸看了李側妃一眼，隨后便轉朝門口走了過去。

“王爺！”李側妃撐起子朝著端王的背影大喊了一聲。

端王腳步一頓。

可李側妃等了好一會，端王卻始終沒有轉過臉來。

眼淚再次抑制不住的從眼眶中涌了出來，李側妃的拽著床上的錦被，目通紅的著端王的悲泣的說道，“王爺，是，是不是以后你都不會來見妾呢？”

端王微微了一下，他攏在袖中的手了，漆黑的眸底閃過一愧疚，可只一瞬間，那抹愧疚便被冷漠給取代了。

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王爺……”見端王不說話，李側妃忍不住紅著眼眶又喊了他一聲。

端王閉了閉眼睛，過了好一會，他才啞著聲音道，“萍兒，是本王對不起你……”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走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