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天滴水冰,這天晨起就不見日頭,烏云鱗片似的一層一層的了下來,不多時,簌簌的雪花便飄了下來。
謝嫵是被生生凍醒的。
屋子里的火盆火已熄了大半,原本守在床頭的小丫鬟也不見了蹤影。
隔著室厚重的簾子,忽有丫鬟低低的談聲響了起來。
“今個兒這雪可真大!”
“可不,聽說貴安說城外的路都被雪埋了,昨他差點就被困在城外沒回來。”
“這麼大的雪,也不知道世子爺他們還能不能按時回府了。”
“噓!你個小蹄子,世子爺的事是你能說的麼,小心讓二夫人知道遣人爛你的!”
“好姐姐,我錯了,你且饒了我這一回。”
聽著丫鬟們的打鬧聲,謝嫵干的眼眶忽地潤了起來。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再醒過來,明明自己已經死了,在聽到仇人們盡數伏誅后,安然的吐出最后一口氣,可一睜眼卻發現自己竟然又活了過來……
這兩日過得渾渾噩噩,前世種種在的夢里不停替,直到剛剛忽然聽到丫鬟里提到父親。
是了,這時父親還活著。
母親和阿旭也還活著。
而,也活著。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外面忽地響起一聲厲喝聲,丫鬟的打鬧聲瞬間戛然而止。
謝嫵忙抬手拭掉臉上的淚跡。
“厲,厲嬤嬤……二夫人,奴婢見過二夫人。”屋外小丫鬟驚慌失措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是讓你們好好守著大姑娘麼?這般嘻笑打鬧何統!”
“奴婢知錯了,求二夫人恕罪。”小丫鬟求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罷了,大姑娘可好些了?”
“回二夫人的話,姑娘喝了藥比前幾日好些了。”
楊氏點了點頭,抬腳領著人朝室走了進來。
聽到腳步聲,謝嫵忙閉上眼睛。
腳步聲越來越近,跟著謝嫵就覺到有人輕輕坐到了跟前。
“阿嫵,阿嫵……”
謝嫵眉心微微皺了一下,裝作睡眼朦朧剛被喚醒的樣子,“二嬸……”
楊氏溫和的朝謝嫵笑了笑,隨即彎腰將扶了起來,又手往背后塞了一個靠枕,做完這一切又抬手替謝嫵扯了扯上的被褥,“好孩子,你手怎麼這麼涼?可是凍著了?”楊氏一邊說著一邊掃了屋里一眼,隨即眉心一皺,沉著臉看著那兩個小丫鬟道,“怎麼回事?爐子里的火熄了你們是沒長眼睛瞧不見麼?”
楊氏的話音剛落小丫鬟‘噗通’一聲便跪到了地上。
“回二夫人的話,前兩日姑娘一直喊冷,奴婢便在屋里點了兩個爐子,這兩日姑娘瞧著好些了,再加上木炭有些不夠,所以……”
“木炭不夠再去領些便是,姑娘好不容易好些了更不能再涼著,說到底是你們這些奴婢們對主子不上心罷了!”楊氏沉著臉道。
“可管嬤嬤說姑娘這個月的木炭月例已經……”
“你去告訴管嬤嬤,大姑娘的木炭斷不能短缺,若是用完了便從我的份例里扣!”楊氏沉著臉打斷小丫鬟的話道。
“是,奴婢知道了。”小丫鬟被楊氏訓的一一的。
楊氏手揮退了小丫鬟,這才轉過臉來有些愧疚的拉著謝嫵的手道,“好阿嫵,都怪二嬸不好,這幾日忙著打點大伯回府的事宜以至疏忽了你。”
聽了楊氏的話,謝嫵的眸子了,隨即垂下了頭去。
見謝嫵低著頭不說話,楊氏輕輕嘆了一聲,將謝嫵的手塞回了錦被中,而后繼續道,“阿嫵,你自便是在我跟前長大的,我待你同待媛姐兒是一樣的,可現下你父母親回來,想來,他們是要將你接過去的……”說到這里,楊氏頓了頓,拉著謝嫵的手語重心腸的繼續道,“阿嫵,二嬸知道你的子,這些年你在我跟前我也未曾讓你過什麼委屈,只是眼下旭哥兒回來了,他是你父親母親膝下惟一的男嗣,又自養在你父母跟前,難免脾氣驕縱一些,到時候你千萬要讓著他一些,莫要與他爭執……”
楊氏說的旭哥兒是謝嫵的嫡親弟弟。
謝嫵的父親謝崢是武安候謝豫的長子,自便跟著謝豫在軍中爬滾打,同他一起鎮守寧夏,直到最近才被詔回京城。
而的母親陳氏則是揚州城富商之,十五年前謝崢偶然間從山匪手中救下陳氏,陳氏打著抱恩的旗號追著謝崢到了寧夏。
后來,老候爺便在替他們主持了婚禮。
謝嫵的祖母還是在信中知道兒子娶親的事,據說老夫人發了好大一場脾氣,奈何寧夏路遠,這婚事又是由老候爺點的頭,雖然生氣但也只得作罷。
后來,陳氏生下謝嫵,老夫人以要看孫為由將陳氏‘請’回了上京。
陳氏在京城呆了兩年,后來熬不住相思,跪在老夫人跟前哀求了好幾日,老夫人這才松口讓回寧夏,而謝嫵卻因為年歲尚小被老夫人留了下來。
謝嫵就這樣被養在了老夫人及楊氏的膝下。
待謝嫵年歲再長大些,陳氏也曾想將謝嫵接到寧夏去,可老夫人卻始終不肯應話,后來陳氏便有了謝旭,接謝嫵回寧夏的事也就再沒人提起了。
“阿嫵,怎麼了?可是哪不舒服?”見謝嫵有些發怔,楊氏忙關切的道。
謝嫵回過神來,看著楊氏關切的臉龐,眸子微微一垂,搖了搖頭。
在時謝嫵的眼中,比起陳氏這個將丟棄在候府的生母,楊氏這個嬸娘則更像是的母親,對百依百順,極為照顧,底下的人誰不說候府的二夫人生了一副菩薩心腸,將大姑娘當自己親閨一樣疼。
那時的也是這樣以為的。
可是以現在的閱歷來看,言語之間看似關心,實則挑撥與大房的關系。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只可惜年的被楊氏甜言語糊住了眼睛,看不清那一張張致的臉下藏著的是怎樣惡毒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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