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帚啪的一下,掉在地上。
“夜……夜侍衛……”
溫察爾駭得魂飛魄散,整個人都不好了。
夜影揚揚下,示意他坐下。
自己則抱著嬰兒,坐在他的對面。
“喝茶。”夜影很客氣,自己端起一杯茶,放在邊不喝,只看著溫察爾笑。
溫察爾下意識地去端茶,指尖剛到茶杯邊緣,就燙得回了手。
這哪里是茶,分明是剛燒開的水。
再看夜影,他仿佛不知道冷熱一般,端著茶杯輕輕晃著。
茶杯下面,嬰兒睡著,嘟嘟的小臉,滿是安逸。
“夜大人……小心茶水……”這茶水如果落在孩子的臉上,就破相了。
夜影輕笑,道:“我忘了恭喜丞相了,喜得貴孫,溫府后繼有人。”
溫察爾撲通一下,跪在了夜影面前。
他到底是三朝元老,對夜北冥是了解的。
他派夜影來如此作為,必定不會趕盡殺絕。
只要自己肯配合,定能保住他們祖孫三人的命。
“老臣糊涂,聽信謠言,以為冥王已逝,這才犯下大錯。老臣愿意拿我溫家獨子孤孫的命起誓,吾等是效忠冥王的,求王上給老臣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
夜影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淡淡地瞥了眼還昏迷躺在地上的溫喬,淡淡地嘆了口氣。
“聽說溫公子最后心不好,想出去游歷一番。剛巧,南岳縣風景優,想來溫公子是愿意帶著孩子去南岳縣走走的。”
溫察爾頓時明白過來,所謂的南岳縣暴,就是夜北冥所為。
正猜測著夜北冥的用意,夜影又說:“方才老丞相還在請示如果鎮暴之事,我倒是有個主意,不如溫丞相親自帶兵去,如果恰巧戰死沙場,也算是死的榮。”
溫察爾立刻明白過來,夜北冥這是告訴他,死罪能免,活罪難逃。
他去南岳假死,從此斷了仕途,不能再以溫察爾的份示人。
否則,夜北冥饒不了他,夜無霜也會要他的命。
溫察爾只遲疑了片刻,就答應了。
“此次前去,想必溫丞相會帶幾個心腹親信去的,畢竟是鎮暴,沒幾個得力干將,又如何能行。”夜影又說。
夜北冥這是要他出賣同僚,拿他們的命,換自己的命。
如此一來,溫察爾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從此世間再也不可能有溫察爾了。
看著夜影手中的男嬰,又瞥了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溫喬,溫察爾只得答應。
夜影放下茶杯,招招手,只見從暗走出一個人來,他的手里,也抱著一個男嬰。
溫察爾抬頭看去,赫然發現,這男子與溫喬長得極為相似。
“我實在不敢相信丞相的為人,所以,溫大爺和這位貴孫只能李代桃僵。等溫丞相到了南岳縣,我自當完璧歸趙。”
說完,夜影抱著男嬰離開了。
等溫察爾回過神來時,獨子溫喬已然不見,屋里,只有假冒的溫喬和男嬰。
溫察爾苦笑道:“不知這位大人,有何計策。”
那人笑了一笑,說了幾句話后,突然,將椅子推翻,又把桌上的筆墨紙硯都打爛了。
溫察爾配合的大聲斥罵,最后,假溫喬抱著男嬰出了書房,連夜坐著馬車,離開了溫府。
第二日下朝后,夜無霜召見了溫察爾。
“聽說溫丞相昨日了氣,不知所為何事。”
溫察爾心中冷笑,夜無霜果然在溫府布下眼線,否則,怎麼可能昨日才發生的事,他今日就知道了。
早知道夜無霜不是個良主,可知道他如此不信任自己時,溫察爾也是冒出一冷汗。
立刻出一個痛心疾首的表,配合地掉了幾滴眼淚,溫察爾才說:“那個不肖子……非鬧著要當……當大妃!”
夜無霜正在把玩著一個琉璃盞,聽到此話,驚得手一松,琉璃盞落在地上,摔兩瓣。
溫察爾暗自慨,夜北冥出的主意可真好。
這樣的餿主意,太過離經叛道,但真實有效。
他又繼續添油加醋:“老臣怎麼可能答應這不肖子如此荒唐的要求,他便哭鬧不停,說要抱著孫兒一起尋死。老臣氣不過,打了他一掌,他便……”
溫察爾重重地嘆氣。
夜無霜冷靜地想了想,問:“那溫喬現在在哪?”
“他帶著孫兒去南岳縣了,他說,不讓他當大妃,他就去死。正好南岳縣暴,他就要帶著孫兒一起去那里,讓暴徒活活打死,讓我溫家斷子絕孫,把老臣氣死最好,祖孫三代一起到曹地府團聚!”
這話,倒還真像是溫喬能說出來的。
夜無霜聽了后,并未起疑。
但他多疑的子,對任何人的話,都是只信三分。
“溫丞相明知道他是胡鬧,為何不把他給關在府里,還讓他坐著馬車,抱著孩子跑走?”
“王上豈不知他那子,老臣若當真把他給關了,他便要絕食而亡。老臣雖有孫子,可還是心疼兒子的。”
溫察爾早就想好了對策:“老臣想著,他就算要去南岳,有溫府的奴仆跟著,又有馬車銀兩,路上總歸不會吃苦,老臣也能及時找到他。到底從小錦玉食長大的,吃不了多苦。就讓他去南岳縣瞅瞅,看到那形,自會嚇著跑回來的。”
夜無霜哈哈大笑起來:“姜還是老的辣啊。”
溫察爾慚愧地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道:“王上,老臣想請旨去南岳縣平叛暴。”
“哦?”夜無霜又起了疑心。
溫察爾說:“溫喬那傻孩子去了南岳縣,老臣不放心。家丑不可外揚,如若老臣是得了旨意去平叛暴,既能為國效力,又能理家事,一舉兩得……”
夜無霜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其實,他也是一直防著溫察爾的,怕他權勢過大,自己不能控制。
如今他主提出去南岳縣平叛,他正好借這個機會扶持自己的勢力,安在各個部門。如果溫察爾死在南岳,就正合了他的心意。
所以,當溫察爾提出要帶幾個心腹去時,夜無霜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就在溫察爾出發往南岳縣去的當天,夜影在城外的必經之路上,親眼看著大隊人馬離京后,這才放心地回去。
回林至需要三日,夜影快馬加鞭,日夜兼程。
很快,就到了一個三岔路口,往左是去林,往右則去是西寧京都。
“大人,您這是要去哪?”其他侍衛們見他往右邊去,急忙喚住他。
夜影說:“我還要去京都走一趟,你們先回林。若王上問起,就說我找京都暗樁再了解一下況。”
侍衛們答應了,在這里與他分道揚鑣。
夜影潛京都之后,分別跑了幾個據點,問到了自己需要的報后,已是第二日。
臨出城前,夜影特地去了一家首飾鋪子,挑了一致秀麗的金釵,小心翼翼地放在懷里,準備回去送給青玉。
那日被玉玲瓏罵了一頓,才弄明白為何青玉生氣了。
想過去道歉,可又拉不下臉來。
剛巧夜北冥安排他回北冥辦事,走之前,他猶豫許久,也沒去找青玉告別。
回來時,他便想好了,一定要買樣東西回去哄哄青玉。
自從清歡離開后,青玉一直與他冷戰,夜影很是煩惱。
難得蕭雨瑟的出現,令他們的關系也緩解了不,夜影想過,借機提親的。
可似乎每次有這個想法的時候,總有別的事會打他的計劃,提親的事一拖再拖,直到現在都沒有提上議程。
這次回去,一定要認真地與青玉好好談一談。
打定主意后,回程的路變得短而快。
夜影特地繞了路,還走了不回頭路,見沒人跟蹤,這才放心回林。為此,他也耽誤了不時間,回到林時,天竟漸漸黑了。
林里靜悄悄的,似乎沒人。
“青玉!”夜影連喊了幾聲,都無人應答。
正納悶,墨寶從另一片林子里跑了過來,看見是夜影,哇的一下哭了。
“夜大哥,你總算回來了!”
“墨寶,發生什麼事了?”
墨寶抱住了夜影的腰,哭得驚天地,一張干凈的臉上,也全是泥,還有……
漬!
夜影立刻警鐘大作,他拽起墨寶,聲音也大了幾分:“別哭!快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嗚嗚嗚,是……是青玉姐……”
“青玉!怎麼了!”夜影急得恨不得把墨寶的撕開,好讓他快點說完。
墨寶噎噎的說,盡管說得斷斷續續,總算還是把事說清楚了。
“青玉姐非說要給蕭姐姐做魚湯,就去小河邊打魚……”
夜影立刻變得張起來。
林不遠是有一條小河,里面有魚,但平時都不讓青玉們過去。
因為那里也是各種喝水的地方,有時候,夜影他們去打水,還能看見一些大型。
現在春暖花開,冰雪解凍,到河邊喝水的更多了,豺狼虎豹也是有的,萬一到一只剛冬眠醒來的狗熊,也是要人命的。
夜影的手,幾乎要把墨寶的手腕碎。
“青玉怎麼!你快說!”
墨寶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他指著小河的方向,哭道:“你自己去看,嗚嗚嗚,冥哥哥他們也在那里。”
都驚了夜北冥!
夜影一個箭步,像陣風似的,跑到了河邊。
河邊站滿了人,遠遠的,夜影就看出,是夜北冥和蕭雨瑟他們。
怪不得屋里沒人,他們全都在那里。
約間,他聽到了子的哭聲,心中更加不安。
“夜影,你總算回來了!”夜北冥率先發現了他,神凝重,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不好的事。
蕭雨瑟也扭頭來看他,眼睛通紅,腫得跟核桃似的,看得出來,是哭了很久。
眾人見是夜影,自覺地讓出一條道來。
視線不再到阻擋,夜影赫然看見,一個小人躺在地上,全都是。特別是臉上,一片污,已看不清五。
夜影還是一眼就認出是青玉,腦子嗡的一下炸開,整個人都蒙了。
玉玲瓏哭著說:“青玉來打魚,偏巧遇到剛剛冬眠醒來的狗熊……我們聽到聲響趕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也有侍衛很傷心地自責著:“都是我們失職,應該跟著青玉姑娘來河邊的……”
夜影氣憤地拽過離他最近的侍衛,狠狠地打了一拳在他臉上。
然后,他痛苦地撲到了青玉的上,放聲大哭起來。
“青玉,你快醒來,我們還要親的!”
“你看這是我從京都帶回來的金釵,我一路都在想,這次回來一定要向你認錯,然后再跟你提親。”
“你為什麼要一個人來打魚,你不知道這里危險嗎?你為什麼不等我回來再一起打魚。”
夜影哭到后面,已經開始語無倫次。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見夜影哭。
聽他哭得撕心裂肺,眾人心里都不好。
蕭雨瑟為之容,蹲下,看著夜影,問他:“你當真想要娶青玉?”
夜影點頭:“我從未改變過這個想法。只是青玉一直惦記著大妃,心里責怪我偏袒了碧心郡主,這才與我鬧別扭。我想著,等哪天尋回了大妃,解除了誤會之后,我再重新提親,那時候,青玉一定會答應的。”
夜影怔怔地看著蕭雨瑟,說得真誠。
“自從蕭姑娘你出現后,青玉的態度有所松,后來說,只要蕭姑娘肯嫁給王上,便原諒我。當時我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我立刻跑去問王上,得知王上早有此意,我便決定,等你們安定下來之后,我立刻迎娶青玉。”
夜影說完這些,已是哭得不人樣,哪里還有力氣再說下去。
蕭雨瑟與夜北冥換了一下眼神,又道:“夜影,你的一片癡心,青玉是知道的。可是福薄,先你而去,你還是節哀順便。”
這廂剛說完,夜北冥又來拍他的肩膀:“瑟兒說得對,你也不必太過憂傷。生死由命,由不得我們。你好好保重,日后,還是要再娶妻生子的。”
“不!我今生今世,非青玉不娶!”夜影紅著眼睛,第一次對夜北冥放聲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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