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冥見停下腳步,并不催促。
他與蕭雨瑟保持著一個禮貌的距離,后背直,角漾著笑,如星辰璀璨。
看得出來,他很滿意夜影這次的行。
魅冶狹眸瞇細,斂去灼灼芒,醇厚嗓音低低逸出:“跟我去個地方,小住幾日,暫避風頭。”
蕭雨瑟立刻想到了青玉,大大方方地問:“之前我看見夜侍衛接了幾位從北冥來的客人,我是不是要與他們住在一起?”
特地帶這麼多話本子,就是想找機會給青玉。
如今換了份,不能好好規勸這個傻丫頭。只能寄希這些話本子里的故事,看過之后,多能有些領悟,不要為了死去的清歡,再跟夜影冷戰。
“你想和他們住在一起?”看著眼前的漸漸失神,鷹眸閃過道道冷魅凌寒。
蕭雨瑟揚起下,故作輕松地調侃道:“難道冥王打算安排我與你單獨住在一個院子里?小不才,更愿意跟他們住在一起……既熱鬧也……安全……”
夜北冥這才將剛涌起的疑心了下去:“這事本王做不了主,需得問問他們。”
蕭雨瑟詫異地看著他,這不是認識的夜北冥……
夜北冥卻極為自然地扶了扶的手肘,揚起下頜,示意院子角落停了五輛一模一樣的馬車。
兩人隨機上了一輛后,五輛馬車同時駛出蕭府。
半盞茶時間,西寧皇派出的一隊人馬來到蕭府,除了寧王他們的尸,蕭府早已是人去樓空。
西寧皇暴怒,下令全城搜捕。
連續三日,京都是烏煙瘴氣,人仰馬翻,可誰也找不到蕭雨瑟和夜北冥。
臨皇城城墻,有一座三進的小院子,里面住滿了人。
蕭雨瑟、玉玲瓏、青玉和青竹四人,住在院,夜北冥、墨寶和南宮煜住在外院,夜影單獨住在大門邊的小廂房里。
“冥哥哥就是睿智!把咱們安排在太子府的小院子里,西寧皇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咱們就住在他的寶貝兒子府里,真妙!”
玉玲瓏一邊吃著烤紅薯,一邊努力給夜北冥金。
見沒人響應,又繼續給夜影說好話。
“夜影也聰明,給咱們都易容了,把太子府的下人替換,藏了這麼久,太子府都不知道,真是兵行險招,厲害!”
玉玲瓏豎起大拇指,生怕青玉看不見,都到了鼻子底下。
青玉冷哼一聲,就是假裝看不到,聽不見。
蕭雨瑟暗自著急,話本子已經送給青玉看了,怎麼還沒開竅。
氣氛有點僵,冷冷的,比天上飄下來的雪還冰。
蕭雨瑟捧著剛烤好的紅薯,一邊小口吹著氣,一邊輕笑著,似是漫不經心地自言自語。
“之前就聽說,皇甫皇族暴,百里皇后膝下三子,殺,一個勝過一個。沒想到的是,太子殺人如麻,還有在府中藏尸的癖好……”
青竹打了個哆嗦,就不明白了,眼前幾人膽子忒大,住在這等藏尸院子里,不但不害怕,還有說有笑,太不尋常。
這個院落,挨著太子府的后院,一墻之隔,關上門便是兩個獨立院落,打開門,最多五步,便從太子府來到這個院落了。
這是太子藏尸的地方,大概是埋的尸太多了,每天要理的事也多起來,索安排了幾個人住在里面。
玉玲瓏輕輕啃了一口紅薯,滋溜溜地咽下后,頗為老道地說:“你們以為太子只是單純殺人,這院子是他布的噬陣。”
“噬陣?”青玉跟著他們時間長了,不但膽子大了,見識也廣了,“聽這名字就覺得瘆人,肯定不是好事。”
“殺人埋尸,再布陣不讓他們回轉世,你說這些冤魂是不是戾氣重。如果把某個人的放陣中,戾鬼聞到味道,便去尋所謂仇人,那人被戾鬼纏,不死也會病。”
玉玲瓏說得極為隨意,沒有點破,但蕭雨瑟已然明白。
太子急著想當皇帝,西寧皇不死他就沒機會,所以他布來這種歪門邪道的陣法,為的就是要西寧皇被戾鬼纏,早地獄。
西寧皇族這一家子,都是險狠毒之輩,弒父不過是件小事。
只不過噬陣是最為毒的陣法之一,與之有接的人,都沒好下場。
所以太子府的人把尸放在門外,敲敲門就走了,不敢進去。
住在里面的人,也不會輕易出門,只有等人走了再開門收尸。
時間一長,太子府的人都知道這院落里有人,可沒人在意到底是誰,長得是什麼樣。
住在這里的人,天被戾氣包圍,個個活得人不如鬼,只能在這活死人墓里等死。
青玉恍然大悟:“怪不得咱們住在這里,沒人來管,外面找人找得天翻地覆,也沒人敢來這里,原來是有太子罩著。”
“可不是……夜影能查到此事,找到此地,把人都換走,又將陣法破了,重新布置咱們住的這等幽靜小院,可見是花了不心思。”
玉玲瓏故意湊到青玉跟前,眉弄眼。
“青玉,你如果能嫁給夜影,肯定吃香的喝辣的,保證福。”
“玲瓏,如果你肯收了南宮煜,憑著他對你的癡心,你肯定也會福的。”一年不見青玉變得更加伶牙俐齒。
玉玲瓏的臉倏地變得通紅,尷尬地瞥了眼蕭雨瑟,假裝吃烤紅薯,低頭不語。
蕭雨瑟也垂著頭,假裝吃紅薯,實則在笑。
青竹在瑟瑟發抖,哪怕眼前的小院溫馨雅致,滿腦子想的還是曾經埋在腳下這塊土地里的尸。
“呃……”青竹終于忍不住,嘔了出來。
“對不起,弄臟了地。”
覺得自己很沒用,這麼多人,都是的,只有嚇吐了……
蕭雨瑟隨手塞了一顆藥丸到里,薄荷的清爽滋潤了嚨,青竹頓時覺得,剛才的嘔吐減輕了不。
青玉幫著打掃地面,玉玲瓏吃完烤紅薯,熱絡地與蕭雨瑟聊了起來。
“謝謝你,冥哥哥都告訴我了。”玉玲瓏耷拉著頭,蕭雨瑟還是眼尖地發現,眸子的。
夜北冥把實告訴了,看這形,還沒有告訴青玉他們。
“不客氣。”跟故人談論自己的死,怎麼都覺得怪怪的。
玉玲瓏又說:“冥哥哥信任你,把你當朋友……我也當你是朋友。”
蕭雨瑟約覺得,玉玲瓏有話要問。
果然,接著又說:“冥哥哥說,歡姐姐去世前,你在旁。我想知道,歡姐姐離世前的那段時間,痛苦嗎?”
蕭雨瑟為難地看著玉玲瓏,斟酌良久,才說:“不痛苦……當時在生孩子,很痛,但也很幸福……”
玉玲瓏長長地舒了口氣,面上總算有點笑意:“歡姐姐去世時,是否有異象?”
“異象?”
“比如,有亮,或者天氣有變化……也有可能,歡姐姐的會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蕭雨瑟已經很肯定,玉玲瓏在旁敲側擊地打聽什麼。
“玲瓏,如果你想從我這里知道實,你就要跟我說實話。以真心換真心,否則,就算我告訴你什麼,你也不會信。”蕭雨瑟正道。
玉玲瓏臉上一熱,像一個正在東西的小賊被人抓了現形一般,心虛得不得了。
好半天,才恢復了正常。
“蕭姑娘,并非我存心瞞,只是這事……事關冥哥哥,他不說,我不方便多言。”
蕭雨瑟沉思片刻,眸映襯著樹枝間堆積的輕雪,暈染著一層霜華,神清冷,玉玲瓏看著看著,莫名有種悉的親切。
“玲瓏,你有難,我不你。不過,我也有我的原因,不能告訴你太多。”
玉玲瓏理解地點點頭。
蕭雨瑟繼續說道:“清歡離開人世前,沒有任何異象。”
沒有說謊,只是選擇說真話。
死之前,確實沒有異象。如果說有異象,也是在死后,因為各種原因,燕子聿制造了異象。
玉玲瓏面失之,又問了其他幾個問題,得到的答復都是否定的。
坐不住了,起來到外院找到夜北冥,小聲說道:“冥哥哥,我問過了,歡姐姐沒有借尸還魂……”
夜北冥眸子一,神凝滯,面帶不悅。
這不是他希的答案,或者說,他不愿意聽到這個答案。
清歡死了,他親眼所見,但他還心存僥幸,希……的魂魄仍在人世,最好是借尸還魂……
他自信,直覺從來沒有出過錯。
素未謀面的蕭雨瑟,總會讓他產生是清歡的錯覺,其中必有原因。
男有別,蕭雨瑟對他總有提防,夜北冥深知無論他怎樣試探,都很難查出端倪。
所以玉玲瓏來信說要來西寧國時,他沒有拒絕,因為他要來試探蕭雨瑟。
“玲瓏,你仔細打探過了?”夜北冥磁嗓音里,帶著濃濃的不信任。
玉玲瓏撅起,一臉不樂意:“冥哥哥,我為了幫你打聽大妃的消息,天跟鳥雀一樣跟在后,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我看都快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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