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爺不說話不要,說起來就大肝火,劈頭蓋臉的罵了起來:“你今年也是不年紀的人了,怎麼越來越蠢。”
“現在是什麼時期?大戰剛剛結束啊。”
“大戰之後必有大疫的道理,你不懂?!”
“你還跑去增加紡婦的數量,你這是想害死宋家,讓宋氏宗族的一百多口人跟著你陪葬嗎!”
從父親的裡都冒出來宋氏宗族陪葬了,宋應晶知道父親是真的生氣了,這個時候也不好去解釋什麼,趕跪在了地上。
宋老太爺從來沒對兒子這麼失過,即使作爲宗族振興唯一希的宋應晶,沒能考中進士,自暴自棄的跑去經商,也沒像今天這麼失過。
那些破口大罵突然說不出口了,反倒變的很平靜:“自從你曾祖宋保過世,你祖父又因爲英年早逝,沒能繼承你曾祖的人脈關係。”
“咱們宋家在場和地方上的地位皆是一落千丈,大大不如以前了。”
“你爹我沒有本事,只能在鄉里做個教書匠,勉強維持咱們家書香門第的名頭。”
“到了你這一代,你大兄二兄的才智不夠,考上一個舉人都勉勉強強,進士是別想了。”
“你三兄宋應星倒是聰穎,可惜心思不在科舉上,咱們宋氏宗族振興的希,就落在了你這個老幺的上。”
“爹也知道你揹負了太大的重擔,年輕的時候沒能考上進士,覺的愧對宗族上下對你的期,沒有臉回老家了,自暴自棄的做了一個商人。”
“爹也不怪你。”
說到這裡,跪在地上的宋應晶突然開始抖,朱舜沒有看見宋應晶的臉,也知道這位中年漢子應該是流淚了。
宋老太爺本來還想說些什麼,看著兒子在那極力剋制自己的緒,不想讓他這個做父親看見兒子的眼淚。
宋老太爺的眼眶也是微微發紅,是他這個當父親的無能,要是自己能坐上知府的位置,就不會讓兒子承這麼重的重擔。
朱舜走過去把宋應晶扶起來,打了一個圓場:“舉人也不是不能做,雖然大多都是縣衙裡的佐,很有人坐到知縣的位置。”
“但是以四哥的才幹,爲知縣肯定沒有問題。”
知縣?對於再不振興就要徹底落魄的宋氏宗族來說,一個小小的知縣連杯水車薪都算不上。
唯有四品知府,才能振興宋氏宗族,才能讓落寞的善繼堂宋家再次興盛。
宋老太爺平靜的離開了這裡,只是在離開的時候,朱舜覺宋老太爺那筆的腰桿,有些佝僂。
朱舜趕給宋士慧宋士意兩兄弟使了一個眼,兩兄弟蹦蹦跳跳的跑去抱住了爺爺的手臂,宋士意是心甘願,宋士慧則是覺的有些稚。
宋應晶看著老爹突然佝僂了很多的背影,心頭莫名的一,這位喜歡親自施粥,喜歡溫醇笑著的良善儒生,低下了腦袋。
淚水不停的砸在泥土上,摔的碎。
朱舜也沒去勸他什麼,撐著小船去河對岸找到了三叔,要了一小壺他給大哥二哥買的烈酒,又撐著小船回到了京師大學堂。
朱舜拿著烈酒酒壺,遞到了宋應晶面前:“給,嘗一口。”
從來沒喝過酒的宋應晶,拿起酒壺猛灌了一口,剛喝進裡就被辛辣的酒味,嗆的滿臉都是眼淚和鼻涕。
一直很注意修養的宋應晶,沒去管自己現在是個什麼邋遢樣子,再次灌了一口,這一次嗆的他不停的乾嘔起來。
而他,卻沒到一點難。
朱舜從宋應晶手裡拿走酒壺,喝了一口,等到他慢慢恢復過來,把酒壺遞了過去。
就這樣,也沒有下酒菜,兩人你一口我一口,把一壺烈酒喝了個。
醉倒了,就躺在京師大學堂簡陋的茅草屋睡了過去。
朱舜睡著了,東林黨核心人之一的張翔,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機幕們推衍第一步已經完了,最爲關鍵的第二步,明天就要開始實行了。
張翔一夜沒睡,又站在紫檀書案前練習蘇字。
那名弟子去了一趟窯,找到了窯的掌廠陳公公,手裡還拿著一個的匣子。
走進窯的公廨,坐在太師椅上,弟子把匣子給了陳公公。
陳公公打開一看,竟然是一遼東人蔘,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陳舉人應該是有事求咱家吧。”
陳舉人看了一眼四周,確定沒有什麼人在聽,低聲音說道:“聽說朱匠頭的家境不是很好,我作爲朱大使的朋友,替他傳一句話。”
“希他父親能夠參與窯瓷的勘驗。”
陳公公看著這個同姓讀書人,臉上保持著那副笑瞇瞇,心裡卻在大罵:咱家,信你個鬼。
你一個東林黨員,還是工部尚書的弟子,能和朱舜是朋友?
參與窯瓷的勘驗?誰不知道那是以砸碎次品的名義,把那些上等窯瓷都給賣了。
一看就知道沒憋什麼好屁,肯定是想陷害朱舜的老爹。
陳公公點了點頭,收下了這盒人蔘,同樣低了聲音說道:“稍等,咱家去把公廨裡的人都給清出去,咱們談談細節。”
陳舉人聽到一個談細節,知道這件事了,不過也在心裡大罵,一盒人蔘還不夠,真是貪得無厭。
陳公公把公廨的大門關上,奇怪的是站在門外關上的大門,也把自己關在了外面。
走出去沒兩步,正好見了朱忠仁,匠頭朱忠仁揹著手,像一隻大公一樣昂頭的走來走去。
陳公公回頭看了一眼,確認大門關死了,一溜煙跑過去,把剛纔的談話原封不的說給了朱忠義。
朱忠義一聽這還得了,有人竟然敢陷害兒子,扯開嗓門大吼了一聲:“趙哥、周哥、鄭哥,有人上門找茬了!”
這句話落下,呼啦啦一下衝出來很多窯工,烏泱泱一大片,說也有上百人。
手裡還都拿著扁擔、磚頭、木,甚至還有幾個人實在沒找到趁手的東西,拎著長條板凳就衝出來了。
“誰這麼大膽!敢招惹匠頭,老子今天非得把他打死不行。”
“朱哥,人在哪裡,老子今天讓他見識見識窯的磚頭不。”
“是啊朱哥,趕的,兄弟我都熱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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