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五月底的天真是難預測,昨天明明還很涼爽,今天卻燥熱如盛夏。
馮豔紅和馮豔軍騎著車一路走走停停,近五個小時,在馮豔紅覺自己都快被累到虛的時候終於能看到場部了,馮豔紅一點兒也不敢放鬆。
雙麻木的蹬著自行車,上的汗都不知道出了多層,額前的碎發粘在額頭上,粘膩得難。
“豔紅,豔軍。”
聽到後麵有人喊,馮豔紅都聽不清是誰的聲音,車把搖晃著,後麵的貨搖晃得更厲害,無奈之下隻能停下來。
“怎麽帶這麽多東西?一路騎回來的?車子給我,你騎我的。”
李伯山把自己的車子停在前麵,快步上去幫馮豔紅扶住車。
馮豔紅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好像鬆下一口氣,都差點兒了下去。
李伯山手疾眼快的扶了一把,車子的重量全部靠在了他的上,人和車都穩穩地被他接住,自己微微蹙了一下眉心,立刻恢複了神。
“這是累著了,豔軍找地方先把車停下來,歇會兒。”
豔軍力好,除了渾被汗浸了,其他都還好。
“你扶著你姐。”
李伯山不多一會兒,從供銷社取了兩瓶汽水,還有一些冰糖出來。
“汽水糖分高,有點兒涼,別喝太快,冰糖含裏。”
“這麽高的氣溫,你們倆居然敢騎一下午騎回來,知不知道中暑也是會要人命的!”
李伯山越說越氣,說著又從兜裏出了兩支藿香正氣水,繃著一張臉,遞了過去。
“等會兒把這個喝了。”
馮豔紅臉發白瘋狂地搖頭,擺手表示抗拒,這東西能抗拒一輩子!
豔軍看著那兩支藥,神也有些抗拒,但並沒有表現出來太多。
小時候不管是中暑、肚子疼、冒老媽都給喝這個東西,太痛苦了,真沒有比它更難喝的藥。
李伯山居然會隨裝著這種東西!太可怕了!
“良藥苦口利於病,喝完之後再含糖,中暑不能大意。”
“應該早就下工了,你怎麽還在這裏?”
馮豔紅試圖想要岔開話題,把藥握在手裏往後了。
李伯山不聲地從手裏奪過藥,蹲下來擰開藥再次遞給。
“你們一般都是隔一天才回來,公車來你們沒在,我就想起來你們要買自行車的事了。”
“太都快落山了還這麽熱,你們倆這路上是怎麽騎回來的?連水壺都沒帶?”
“快喝!”
馮豔軍揚著脖子,已經把整支都倒進了裏,痛苦了呲了呲牙,塞了塊冰糖進裏。
馮豔紅看著的樣子,裏好像都溢出了藥味兒,再看看自己手裏的藥,擰了眉。
李伯山眼睛都不眨地看著,無形之中給了一種力,猶豫了片刻才揚起脖子把藥進裏,咽下去的瞬間鼻子眼睛都皺到了一起。
李伯山含笑了塊冰糖遞過去,看著含進裏,又把和馮豔軍手裏的藥瓶接過來扔進了供銷社門前的垃圾筐裏。
馮豔紅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恍惚,他好像還是第一次這樣帶著訓斥的口氣跟說話。
他年輕的時候就這樣做事麵麵俱到了嗎?
“好點兒沒有?”
馮豔軍跳了起來,拍了拍屁後麵的灰,馮豔紅也掙紮著站起來,把汽水瓶子裏最後兩口喝掉。
“我把錢給你。”李家現在不寬裕,李伯山才剛剛上班,手裏哪有什麽錢,這便宜他們可不能占。
“不用,我有錢。”
李伯山蹙著眉,把馮豔紅手裏的三塊錢又推了回去。
“趕回吧,等會兒天就黑了。你騎我那輛,我幫你帶著貨。”
不等馮豔紅再推回來,他就轉去把馮豔紅的車子推起來。
馮豔紅跟上去,把錢折了折直接塞進了他的兜裏,收手的時候手背卻是一熱,被人握住了。
馮豔紅愣了愣看著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暖意附在的手背上。
馮豔軍扶著自行車,長了脖子,看著兩人的手牽在一起,角提了提,立刻挪開視線,蹬上自行車逃跑似的。
馮豔紅臉頰發燙,慌張地從他手裏出來,垂著腦袋“錢、錢你收著,我們不能占你便宜,我去騎車。”
李伯山手愣在原地,兜裏的錢好像發燙似的,灼得他難,看著騎車騎得很平穩才跟了上去。
“豔紅。”
馮豔紅沒有理會他,裝作沒聽見。
現在心裏糟糟的,就算他剛才那樣照顧,也一點兒也不想理他!
李伯山加快了速度追上“豔紅?”
“嗯。”這樣並排騎,離這麽近怎麽裝聽不到?
“那個、你那天問我的話......”
馮豔紅神一凜,瞬間耳朵都燒起來了,佯裝不記得,心裏卻更想裝死。
“什麽話?”
“就是......”
“伯山,怎麽這會兒才回家?”
李伯山的話再次被打斷,心裏起了一煩躁,回頭看了一眼鍾強國,眼眸裏含了一抹冷意,減慢了速度跟在馮豔紅後,遮住鍾強國的視線。
“怎麽帶這麽多東西?”
“我剛送我弟去上晚自習了,今天五隊那邊的排水挖完了嗎?”
“還沒。”
李伯山冷著臉,穩穩地騎在路中間,鍾強國也不得已放慢了速度,跟在後麵。
“我聽說園林場那邊的機械隊都要改承包製了,你師傅跟你說過沒有?”
“沒有。”
“要改承包製的話,我家高低也得承包一臺挖掘機,農場的活兒就能掙不錢呢,一年多掙個六七百都不是問題。”
“嗯。”
馮豔紅豎著耳朵聽著兩人的對話,總是那人說兩三句,李伯山才會回一兩個字,那語氣還真是敷衍,比敷衍的時候還要更敷衍!
哼!
馮豔紅心裏有種明明奇妙的攀比,還有一無名火,在撞。
鍾強國住在九隊,這一路都跟著他們,他們到八隊之後鍾強國還纏著李伯山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馮豔紅把自行車直接騎到了李家門前給了伯鬆,又回頭看了一眼,李伯山那副心不在焉跟人說話的樣子。
他好像很會打斷人說話,沒見過,大多時候他都會靜靜聽著,聽完別人說的話,才會說自己的觀點。
所以從小到大,無論誰家長輩,都會誇讚他幾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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