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進咸為王上，后到咸扶保在朝綱！”

老式半導伴隨呲呲雜音，放出京劇《蕭何月下追韓信》選段。

老爺子頭發全白，穿著一件老頭衫，這會兒正半靠在床榻上，緩緩晃著腦袋，對于這個年紀的人，聽京劇似乎是一種最的事。

“爺爺，您這半導該換了吧。”

宋子軒一邊收拾著桌上的碗筷，一邊笑呵呵說道。

老爺子微微睜開眼皮掃了他一眼，沒有理會，繼續閉上眼搖頭晃腦聽著京劇。

宋子軒也是一笑，沒說什麼。

他經常會來老爺子家里收拾收拾，老爺子方景之，燕京人，是個孤老戶，宋子軒從小就沒見過他的老伴兒，只聽說是年輕時就死了，老爺子也沒有續弦再找。

方景之說起來也神道，經常說自己祖上是清朝伺候宮里的，爺爺還曾在膳房當過總管，雖然說起來沒人信，不過老爺子八十多歲了，街里街坊的也沒人會跟他較真，就只當是了。

收拾完，宋子軒將桌子立了起來放到了墻邊，又看了看一旁的書柜，方景之這些存書，宋子軒幾乎都看過了，都是一些市面上見不到的歷史書，也不知是正史還是野史，總之有意思。

這些書都有些年代，有的甚至是豎版，宋子軒也很規矩，看完之后還會給老爺子放回書架的原，所以方景之家里一直也算得上整整齊齊。

正打算離開，宋子軒的目突然停留在了書架中一本泛黃的書籍上，他微微皺起眉，這本書……好像以前沒注意過。

書很薄，夾在兩本書之間，因為書頁泛黃得厲害，從側面看倒也十分明顯，比起方景之其他有年代的書來說，似乎更老。

由于經常來，宋子軒也沒客氣，手便取下了那本書，或許由于時間太久，書的封面已經沒有了，紙質很脆，頁邊掉落了波浪形，但正因為這樣，宋子軒更是有些好奇，小心翻開看了起來。

方景之注意到宋子軒的舉，突然嚴肅了起來：“孫賊，把書給我放下！”

“嘿，看您那小氣樣兒，天天給您買酒收拾屋子，我還不能看看了？”宋子軒道。

方景之的表依舊嚴肅：“我讓你放下！”

這次的語氣明顯認真了，不過宋子軒卻不在意，畢竟……他和這老爺子太了，說起來和親爺爺的都差不多了，所以跟本沒理會，繼續翻閱了起來。

“爺爺，這是……菜譜？”

聽到這句話，方景之的表突然變得震驚，語氣從剛剛的嚴肅變了驚訝：“你……你說什麼？你能看出這是一本菜譜？”

“您這話說的，我天天在春香菜館打工，我還不認識菜譜了？”Μ.166xs.cc

方景之微微瞇起雙眼，重新打量著宋子軒，好像……前十幾年白認識了，今天才算重新認識這個小家伙。

半導里依舊放著雜音滿滿的京劇，而方景之卻如靜止了一般，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看著宋子軒，而后者也是一樣，看著書一語不發。

許久，宋子軒倒吸了一口氣：“這書里怪怪的啊，好像是菜譜，但是……”

“但是什麼？”方景之張地問道。

“說不清，爺爺，這本書什麼啊？怎麼連個封面都沒有了？”

聞言，方景之深吸了一口氣：“這書……說起來也有三百多年了，哪還保得住封面，要不是紙好，保存的好，恐怕書都變末了。”

“三百年？爺爺，您不是又要說這書是您祖上從清宮里留下來的吧？”宋子軒道。

方景之瞥了他一眼：“小子，外面那幫孫子不信我，你也不信？”

“倒不是不信……只是……不過爺爺，您講的那些神廚的故事是真好，跟真的似的。”

“我呸！本來就是真的，你爺爺我還能騙你不？”方景之氣憤道。

“得，我不說了，就知道一句不合您就得開罵。”宋子軒聳了聳肩說道。

方景之慢慢靠回榻上，拿起手邊的白瓶二鍋頭喝了一口：“你小子說說，從這本書看出什麼來了。”

宋子軒微微皺起眉想了想：“嗯……爺爺，這本書有點，前面寫著做菜，可寫著寫著又了練氣功了，是不是裝訂的時候弄錯了？”

聽到宋子軒的話，方景之心再一次震驚，他居然真的可以看懂這本書？

宋子軒從小就看書，尤其是他這里的史書，多是古文，所以能看懂古書并不稀奇，可是這本書……就連他當初也是在前輩指點和講解下才能看懂一二，這小子的天賦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呵呵，你想當廚子？”

“想啊，當然想了！”宋子軒一下子神起來說道。

宋子軒家境不好，初中上了一年多就退學了，后來在胡同口的春香菜館后廚打雜，在他看來，要是能當一個廚子，以后的生活也就穩定了。

方景之似乎也想到了宋子軒會這麼回答，得意地一笑：“好啊，把這本菜譜看下來，我保證你可以當一個廚子。”

“真的？這本書送給我了？”宋子軒興道，先不說當廚子，是這本書里的容都讓他看起來上癮。

“不過……”

“不過？”宋子軒一臉疑，他深知老爺子雖然年歲大了，可也算經常調皮，這會兒肯定又憋著什麼壞主意呢。

“這書只可以在我這里看，而且你每次來，必須給我帶一瓶酒！”說著，方景之關掉了半導，顯然已經準備好談判了。

“啥？”宋子軒一愣，他自然知道老爺子喝酒，不過他們約定好的也是三天一瓶，畢竟八十多歲了，喝那麼多酒肯定扛不住，誰知道這老頑居然拿酒當籌碼。

“不行，爺爺，咱們約定好了三天一瓶酒！”

“得嘞，既然你不答應，那就算了，把書給爺爺放下，你走吧。”

說完，方景之便躺下子轉了過去，顯然是吃定宋子軒了。

宋子軒深吸了一口氣，心說就算不當廚子了也不能慣著這老頑，畢竟爺爺年歲大了，最重要，這麼慣著肯定得出事。

“好吧，那就當我和這本書沒緣分了，爺爺您歇著。”

說完，宋子軒放下書便朝外面走去，不過方景之馬上轉過：“孫賊，商量下唄？”

宋子軒使勁憋著沒樂出來：“沒得商量，我可不想當個廚子再把您喝死。”

“兩天一瓶行不行？”

“您別講價，大不了我不看了！”說著，宋子軒的腳就往門外邁。

“那改十五塊錢一瓶的酒行不行？”方景之又道。

宋子軒這個樂啊，轉給老爺子行了個單膝下跪清朝禮，道：“得嘞，明兒起咱喝十五的！”

說完，宋子軒便離開了，因為轉天是周六，菜館會比較忙，所以他每周五晚上都會去菜館跟著忙活。

看著宋子軒離開，方景之無奈地笑了笑：“呵呵，這小兔崽子，比爺爺我還！”

離開老爺子家，宋子軒一路都在回想著剛才看的那本菜譜，雖然只看了幾頁，但容卻是在他腦中久久回放。

菜譜的第一道菜說起來令人發笑，就是一碗蛋炒飯，而且烹飪工序也并沒有什麼稀奇，可看在宋子軒眼里，卻覺好像過電影一樣，所有畫面都在眼前，看著那碗炒飯，簡直令人神往。

可那后面好像練氣功一樣的容又是什麼？介紹著菜，怎麼突然講起氣功來了？

雖然對氣功沒什麼了解，可看著“丹田”“氣息”“打坐”這些詞匯，宋子軒還是第一個聯想到了華夏氣功。

“難道說要一邊練著氣功一邊炒菜？”宋子軒自言自語，不過很快便笑了出來，這也太扯了。

一到菜館，廚師張奎就黑著臉道：“怎麼這麼晚，好多活兒等著你干呢！”

“剛才幫方爺爺收拾屋子了！”

說著，宋子軒就進了后廚，不過還是聽到張奎里繼續說道：“整天不務正業，活該你打雜，還去伺候沒有關系的老頭，腦子進水了！”

宋子軒也不理會，平時張奎對他的態度就是這樣，張口就數落，有時候罵罵咧咧，他也算習慣了。

他雖然不喜歡張奎，但一個打雜的哪有資格和大廚板？

又罵了一會兒，張奎揚聲道：“小子，把菜洗了放冷藏柜，還有那個都剁塊，我去趟茅房啊！”

“知道了。”

宋子軒自然知道張奎是去懶了，把活兒都堆給他，但也習慣了，不會抱怨。

他把各種食材準備好，然后放進冷藏柜，這才算完，正打算去坐著歇會兒，便見一個中年男人走進了菜館。

中年男人長得很斯文，偏分的頭發兩鬢微白，西板板整整，翻領T恤整齊地放在了子里，一臉的微笑更是十分和善。

看著這中年人，宋子軒心說這人的真有派頭啊，不過他肯定不住在這一代，附近都比較市井，當真沒見過這種氣質的人。

“呵呵，小兄弟，給我炒個菜行嗎？”中年人開口道。

“對不起啊，我們已經關門了，您去別家吧。”宋子軒禮貌地說道。

其實就算沒關門，廚子張奎不在也沒人給他炒，而且張奎是從來不讓別人他的灶的。

“這……我看到附近的館子都關門了，你看……”

見中年人的樣子，宋子軒有些不想拒絕，可就算能做，他也不敢張奎的灶啊。

正為難著，他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給你做個蛋炒飯行不？”宋子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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