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金靈順著土路朝前走，知道再過幾戶就到自己家了。

眼前的景象和記憶中有些不一樣，以前覺得那麼高的墻，現在看又破又矮。

泥路坑坑洼洼，存滿泥漿，像過年時捶打的年糕，黏黏糊糊，讓人拔不。沙粒順著雨水鉆進腳趾，走一會就得手摳出來。

喬金靈快趕幾步，眼瞅著快到家了，有些興，沒想到小板有些吃不消了，細胳膊細的，攢不住力氣。

一個穿著黑膠雨的影出現在門口，喬金靈估著形，就知道是媽媽孫慧芳。

“媽媽……”

喬金靈哭喊著跑過去，剛目睹媽媽悲慘去世，如今又眼睜睜看好好站在自己眼前，一時控制不住眼淚，委屈哭起來。

“靈靈，你爸沒去接你嗎？哭啥哩？你是掉泥坑了嗎？怎麼渾都是臟泥？”

孫慧芳趕把兒摟過來，心疼得不得了。

小小的撲在媽媽的懷里，臉上也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又聞到那悉的皂香味。

孫慧芳嘆氣，這閨頭耷腦，哭哭唧唧的，長大可咋辦？

“對了，媽，咱趕去后山找爸爸吧。”

喬金靈想起正事，小胳膊了把眼淚，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后山？你咋知道你爸在后山？”

孫慧芳眉頭微蹙，兒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

一下午都沒見丈夫喬向前影，還以為他接兒放學去了，大雨天干不了農活，都在家貓著，誰去后山？

“媽，別管我怎麼知道的！咱們快去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喬金靈扯著孫慧芳的雨，焦急說道。不知為何，孫慧芳心底一，決定相信兒一次。

母親直覺告訴，這個兒好像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等下！媽再拿兩個雨！”

孫慧芳給兒穿好雨，拉著的小手就上山了。喬金靈憑借著記憶，不費多大力氣就找到當年發現爸爸的那個大坑附近。

“爸爸！爸爸！”

“向前！向前！”

母兩人在風雨中呼喚著們的親人。

沒有聽到爸爸的回答！

喬金靈心揪一團，難道還是來晚了？正當胡思想的時候，就聽洪亮一聲回答:“靈靈！慧芳！我在這里！”

喬金靈幾乎是連滾帶爬過去，趴在大坑前朝下看，坑邊膩，差點掉下去，被后面的孫慧芳一把扯住領拽了回去。

“靈靈，小心點兒。”

喬向前在坑底，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焦急叮囑。

“爸爸！爸爸！爸爸！”

喬金靈趴在坑邊，出小手，想去拉喬向前的手，已經三十年沒見過爸爸了，想他的時候只能看老照片。

如今爸爸就在眼前，委屈得難以自抑，自從爸爸去世以后，和媽媽就被楊桂香趕出來，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媽媽咬著牙把扶養長大，供上大學，最后落得一病慘死！

“靈靈，你爸好著呢，別哭了，咱想辦法把你爸拉出來。”

孫慧芳不明白兒為啥哭得這麼凄慘，跟死了親爹似的。

“嗯！”

母兩人找來一只壯大樹杈，進坑里，合力把喬向前拉出來。喬金靈力氣小，但咬牙關，拿出全部勁兒，一定要把爸爸救上來。

喬向前終于出來了！

他著氣，摟著妻，幸虧們來救他了，不然還真不好說。

“你這個人，大雨天，朝山里跑干什麼！多危險！”

孫慧芳拍著喬向前的后背，有些生氣。

“嘿嘿，這不是最近雨水多，蘑菇也發出來了，想采點拿出去賣，可找了半天也沒看到。我出來時還沒下雨哩。”

喬向前覺得自己上輩子就是只烏，干什麼什麼不，做什麼什麼賠錢。抓鬮分田也是最差的，種什麼死什麼，連種的菜都不神，拿出去賣都被嫌棄。

好不容易養幾只，吃麩子，也不下蛋。上山采蘑菇，還摔進大坑。他娘楊桂香不待見他，覺得全家霉運都是他招來的。

孫慧芳和喬金靈扶著喬向前，慢慢下山，生怕一不留神就滾下去了。

“爸，你看！那邊有一大片花菇！”

喬金靈指著不遠一片地，制不住的興。

“還真是。靈靈眼神就是好用，是咱家小福星。”

喬向前也有些興，明早等雨停了，再過來采，趁新鮮早去城里賣，肯定很歡迎。

“那你媽還嫌棄咱們靈靈？”

孫慧芳心里一直著這件事。婆婆楊桂香重男輕，孫在眼里連草都不如。

“老腦筋，轉不過來。你別和計較。我心疼咱靈靈不就行啦？”

喬向前每次遇到這個問題，總是這樣回答，除此之外，他也不會說什麼漂亮話。

“切！”

孫慧芳用這個語氣結束對話。

回到家，孫慧芳趕熬了點姜湯，每人趁熱喝下一大碗，又燒了一鍋熱水，給大家洗子，收拾利索，孫慧芳又給喬金靈扎小辮。

“媽，我要扎魚骨辮兒。”

喬金靈撒說道。前世生活再苦，媽媽會給扎各種漂亮小辮子。

“啥魚骨？媽可不會扎。”

孫慧芳用塑料梳子梳開喬金靈的長發，烏黑油亮，水潤溜。

“我媽手那麼巧，很簡單，就是從頭頂開始編噠。”

喬金靈簡單描述一番，孫慧芳就明白了，手指靈活，把頭發分兩，上下翻飛，很快整齊的魚骨編就頂在喬金靈小腦袋上了，發尾上還綁了兩條碎花布條，清秀靈。

看著瘦瘦弱弱的兒，細脖子頂著一顆小腦袋，小臉蠟黃，卻藏不住清秀致的五，頭一次發現這個閨還好看。

“想吃啥？靈靈，今天你救了爸爸，想吃啥，爸都答應！”

喬向前走過來，了喬金靈的小臉蛋。

“臊手搟面！”

喬金靈笑著回答，出兩排可的小牙。這些年，最想念爸爸做的臊手搟面，以前只有過生日的時候才能吃一大碗。

“行嘞！讓靈靈吃痛快！”

喬向前拎起面布袋，一倒進搪瓷盆，被孫慧芳小聲制止了。

“爸，咱可就這一點白面了……”

“沒事，反正也不夠了，今天就讓你和孩子好好吃一頓吧。”

喬向前憐看著自家媳婦兒，當初娶，說要讓過好日子，可自己沒本事，讓被生活磋磨得沒以前水靈勁兒了。

今天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先吃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