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八月初九。
天才蒙蒙亮,湖邊小院便亮起了燈。
宋弗正睡得香,陸涼川悄悄起,沒有打擾。
今兒是上朝的第一天。
收拾妥當,陸涼川出了院子,看到面前的馬車,沒有上去,轉頭向裴佑年的馬車而去。
后頭的馬車上,裴佑年坐在角落里,整個人殃殃的,看起來有些無打采,一見著陸涼川,一下坐直:“大哥。”
陸涼川上了馬車,在一側坐下。
馬車行駛起來,往京城的方向。
馬車上,裴佑年低著頭,一看就是昨夜沒有睡好。
陸涼川開口:
“不必多想,往前看,往前走就是。若我不在了,會有其他人在。人和人就是只能陪著走一段的,或長或短而已。”
裴佑年聲音低低的:“大哥,我就是難過。
“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別人不知道,我卻是清清楚楚,這一路走來,你有多艱難,為此付出了多,眼看著一切順利,怎麼就……”
陸涼川看向他:“我一直的使命和責任,就是復大周,我做到了,我很高興,算是得償所愿了。
“我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已經有了收獲,艱難的路,我走過來了。這一切,都沒有辜負。”
裴佑年:“大哥……”
陸涼川:“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也明白你的,若天命難違,你只向前看。”
……
晨曦微中,馬車由侍衛護送著進了京城,一路往宮門口而去。
此時,宮門口。
已經有許多大臣在等著。
和往日陸陸續續前來不同,今日,大家早早的就來了。
只是都不敢說話,只相互看一眼,便低下了頭,心忐忑。
時間很快就到了,宮門打開,大臣們往勤政殿而去。
天子還未來,大殿中開始出現低低的議論聲。
一開始是討論今日要上奏的事,后頭便開始說到對于李棕,新皇會如何置。
從前李棕很上朝,大家都是如此討論,有人開了頭,其中又有有心人把這件事往特定的方向牽引,大家聊得越來越寬泛,話題也越來越敏。
只不過在場的都是人,哪怕表達一些想法也都是拐彎抹角,不敢明目張膽。
經過了昨夜,大家都已經認可了大周。
一夜過去,朝廷沒有任何事發生,到這會兒,擁護大周的呼聲越來越高,一些原本有點想法的大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也歇了最后那點心思,安安心心的做著大周的臣。
就在眾人聊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外頭傳來副將的高呼:“皇上駕到。”
大殿里一下安靜下來,眾人回,跪地行禮:“恭迎皇上。”
陸涼川一墨袍,保底繡著金的祥云紋,看著尊貴無雙。
從昨夜開始,尚局已經在趕制著龍袍,但到底沒那麼快,饒是如此,此時陸涼川這一王者氣勢,也不容小覷。
陸涼川徑直走向首位,在龍椅上坐下,對著底下一揮手:
“眾卿平。”
“是,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大臣們起,開始有大臣上前稟報事。
最先上來的,是禮部尚書。
“啟稟皇上,昨日皇上代的先皇和先皇后靈位之事,已經全部安排妥當,此時已供奉在恒英殿中,今日一早,有高僧宮,為先皇和先皇后祈福誦經。”
陸涼川點點頭:“嗯,辦得很好。”
禮部尚書繼續道:“皇上的登基大典,安排在三日后,八月十二,各都已經在鑼鼓的準備著。”
本來新皇登基,怎麼也要半月一月的時間準備,但是昨夜楚大人特地來代過,三日后八月十二是個好日子。
從昨夜開始,他便把一些能安排的都安排了下去。三日確實了一些,但是有舊歷遵循,多用些人,也可以辦出來。
陸涼川:“嗯,很好,到時候登基大典和封后大殿一起舉行。”
“封后大殿……”
“太師府的兒……”
大家這才想起來,新皇是大周太子時,婚配的太子妃。
原本和太師府的婚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有貓膩。
李棕向來無利不起早,在那種時候促那樁婚事,定然居心叵測。而新皇明智,也定然明白這一點。
原本大家都以為,李棕都下獄了,這樁婚事新皇也不會認,但是,沒想到新皇不僅認,而且還要和登基大殿一起舉行。
這一番,很明顯就是新皇認可這個原配太子妃的。
再往前推一推,那就是認可太師府……
眾人在心里都琢磨開了,太師府的這位三小姐,從前一直在病中,現在一朝為后,還和登基大典同時舉行,可見新皇對的看重。
大家紛紛慨這太師府時來運轉。
要麼不出手,一出手便一擊必中,太師府沉寂了那麼多年,一朝出現在人眼前,便出現一個當朝皇后,大周新貴非太師府莫屬。
如今朝堂上,沒有太師府的人,自從當初先帝不在,太師府的人不滿大魏朝堂,早早的從朝堂退了出來,一直謹言慎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現在,可謂里里外外都漂亮,從今日開始,太師府將重新面世,前途一片明。
這件事,底下的大臣們一起又商量了細節,當場便理了章程出來。
這才又說到第二件事:
為裴佑年封王。
封的是楚王,職責是協助天子,若天子在,以攜手令,若天子不在,可監國,天子有異,便可登基為帝。
這話陸涼川是第二次說,昨夜介紹裴佑年的時候,說了一次。昨夜事太多,大家也沒有留意,但有些大臣還是記著的,今日又說了一遍,大家不得不上心了。
對于這件事,眾人心里都有想法。
照理來說,有了李棕這個前車之鑒,新皇應該警惕著這一類的異王才是,當初的先皇,就是太過信任異王,才讓異王有了可乘之機,被竊了國,現在又來這一出,就不怕重蹈覆轍嗎?
實在是有些不合理。
有想討好新皇的大臣,此時已經站出來說話:“啟稟皇上,微臣以為,封王之事,最好隔個一年半載之后再說,現在新朝建立伊始,太早了些。”
聽著這話,陸涼川并不惱,他面沉靜,直接回答他的話:
“朕如此安排,自然有所深意。
“當初的異王和楚王不同,楚王是姑姑的孩子,也是表舅舅的孩子,是真正的皇親國戚。
“這件事不必再議。”
陸涼川沒說太多,點到為止,為裴佑年的以后開始鋪路。
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道新皇這話里有什麼深意,聽著總覺得哪里不對,但也不敢妄自揣測。
陸涼川繼續道:
“六部一起配合,把眼前這些事都安排下去。”
六部的人都站出來應聲:“是,微臣遵旨。”
大殿上,不目都落在裴佑年上,見裴佑年今日的表似乎凝重許多,和昨日的松弛半點不同,神嚴肅。
除了封王之外,陸涼川還賞賜了楚王府,是當初的長公主府。
如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封賞,還有剛剛那幾句模棱兩可的話,都給大家傳遞一個訊息:這位楚王在大周恢復國號這件事里,怕是立下了大功勞,由此眾人不敢有半分看清這位楚王。
這件事說完,第三件事:是關于李棕的理。
昨日三司會審,在新皇提到這件事,大臣中,史臺便有人站了出來。
“啟稟皇上,關于,昨日李棕殺害先皇和先皇后一案,已經有了結果,罪名屬實,先皇和先皇后的所謂意外,確實跟李棕有直接的關系,按大周律,當誅九族。”
眾人一聽就知道,這件事其中必然有安排,那麼大的事,一夜之間就有了結果,定然是早有準備,結果早就是注定好的,不過是走一個過程。
李棕有這個結局,是他咎由自取罪有應得,眾人也并不糾結。
只是嘆新皇的雷霆手段,不容小覷,一時,心中對新皇更是尊敬。
首位上,陸涼川聽著稟報,直接下令:
“盡快查出罪證,明日便能下發告示,以父皇在天之靈,對百姓也有個代。”
“是。”史臺的大人退下。
接下來是正常的上奏,原本大家還在琢磨著,是不是稟報得淺顯些,畢竟新皇頭一天上朝,怕是對朝事并不悉,他們得為新皇的名聲著想。
只是,不等這些老臣出手,一些年輕的臣子,便已經開始稟報朝事。
首位上,新皇應對自如,一條一條給出見解建議。那些老臣們聽了,心中只有佩服,到此時,再不敢看輕新皇一半點,亦不敢有半分怠慢。
還有一些原本的中立派,這會有意想要探新皇的底,提出的問題,略有些尖銳,但見新皇神態松弛,解決得,有些留的問題,也態度端正,想辦法疏通解決。
如此一通下來,贏得了朝廷上下的信服。
這一日的早朝,比往日稍微久了一些,等下朝的時候,已經過了辰時。
書房已經收拾了出來,全部換了新的。擺設也重新布置過。原來的大殿翻新,現在偏殿得用。
陸涼川下朝之后,直接去了書房。
把裴佑年留了下來,有楚先生跟著,留了幾位大臣商討議事。
他回到書房的時候,正好有個小太監在磨墨,他想著應該是楚先生安排的人,直接命令道:“你出去吧。”
來人沒有,陸涼川微微皺眉,楚先生安排的人,應該是機靈的。
就在這時候,小太監抬起頭來,出一張絕的臉,對著陸涼川行了禮:“見過皇上。”
陸涼川眼睛一亮,上前一把抱住來人:“阿弗。”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好了,等明日我到城外接你,你再坐馬車宮。”
宋弗從他懷中退出來,替他理了理襟,然后仰著小臉看向他:
“想你了就來了。”
聽著這話,看著眼前的人,陸涼川腦中繃著的弦,一下子便松了下來。
他輕輕地將宋弗擁懷中,低聲道:
“阿弗,有你真好。”
宋弗臉上出笑意,靜靜的任由他抱著,這片刻的溫。
陸涼川把剛剛在朝中的事,言簡意賅的和宋弗說了一遍。
“今日初九,明日初十,明日李棕的罪名,便會有告示放下去,除了當初的事,還有在宮中多年,只知道樂,不理朝政的事,算是對天下有個代。”
“阿弗,這一場仗,我們打得十分漂亮。”
宋弗抱住他背的手輕輕拍了拍:“嗯,公子辛苦了。”
陸涼川:“不辛苦,只怕你覺得跟著我,飄搖不定,風餐宿。”
宋弗輕著他的背:“公子別這樣想,我沒有這樣覺得,相反,是公子讓我覺得心中安定,公子不在的時候,我才會覺得心中飄零無所依。”
宋弗的話溫得像三月春風,一點一點平他心中的波。
今日,他其實也有些張的。
陸涼川深吸了一口氣,手掌輕鬢角的發,閉上眼睛,在耳旁落下細細的吻。
一邊吻一邊輕喚的名字:“阿弗,有你真好。”
宋弗抬手,手臂攀上他的脖頸,回吻他的畔。
到了他洶涌的意,不愿他覺到落空,便回應著告訴他:的心意。
直白而溫的,在一瞬間點燃了星火,純粹而熱烈。
陸涼川尋到的,吻加深而下,宋弗依靠過去,熱烈的緒回應他。
只是,還算保有理智,在陸涼川越探越深的時候,息著開口,想要制止:“公子,這里是宮中,我現在是小太監,若被人瞧見,怎麼得了……”
陸涼川著氣回應:“朕就喜歡你這樣的小太監……”
說著,將打橫抱起,大踏步進了殿。
宋弗了宮,楚羨很快就會知道,不會讓人前來打擾。
他的小娘子,怎麼怎麼也不夠呢?
殿里,一路過去,裳已經落了一地,暖香輕揚,裊裊而起。
琉璃云紗帳落下來,掩住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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