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瑟很快也隨著他蹲下,更近距離地看著那張照片,發現程紹仲跟他母親長得很像。 尤其是那雙深邃又不屈的眼睛,格外的相似。
這樣的境下,說什麼好像都會顯得多余,只要靜靜地待著,靜靜地陪伴就好。
過了會兒,程紹仲看向沈瑟,問:“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
沈瑟覺得這個答案應該很理所當然,可看他的樣子,仿佛又沒那麼簡單。
不等的回答,他便繼續說道:“在這里,無論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沈瑟覺得空氣中突然降下了一道水汽,打了的眼睫。
“什麼?”不明白他的意思。
程紹仲重新握住的手,用掌心包住泛涼的指尖。
“你應該有很多疑問,不是嗎?”
沈瑟愣愣地看著他,在這個簡單反問句的背后,是將過去兩人刻意忽視和藏的那些都坦白地鋪陳開了。
下意識地想回手,也是潛意識地想逃避這樣的境。
但程紹仲沒讓。
靜靜對峙了片刻,沈瑟移開了目,低聲說:“我想回去了。”
“有些事你早晚會知道,有些話也早晚會聽到。”程紹仲告訴,“躲不掉的。”
躲不掉。
沈瑟比誰都清楚這一點,所以沒妄想可以太平無事地過完這一生,但起碼不是現在,現在不想知道。
忽而站起,準備離開這。
“顧兆霆和顧紹伯兄妹是怎麼死的,吳家業又是怎麼出的意外,你心里應該已經有了定論。”
背后一道低沉而和緩的聲音傳來。
沈瑟突然很想大吼一聲,讓他閉,讓他不要再說了,一點都不想知道!
可發不出聲音,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只能努力克制肩膀的聳。
“來,看著我。”程紹仲將的子轉過來,然后用指節輕輕拭了一下的眼底,“不用怕。”
“你也知道我怕……”沈瑟哽咽著開口,“你干嘛非要讓我害怕呢?”
程紹仲展開手臂抱住了,手掌輕著的頭發。
“無論如何,我都會陪在你的邊。”他這麼說。
沈瑟將臉埋在他的口,使勁搖了搖頭。
不知道自己在否定什麼,也許每一樣都不想承認,但事實擺在眼前,又能騙自己多久呢?
暮已經穿云霧,漸漸灑滿了大地。
沈瑟終于平靜了下來。
暫時離開程紹仲的懷抱,目落在路邊不知名的某。
“好吧,你想說什麼就說吧。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能接。”
這是最大的讓步,問不出來,那些已經預想到不會好的話,不想親自去證實。
程紹仲理解,于是接下來的很長時間,他都像是在剖析一場自白。
“離開顧家的那一年,我只有六歲。走出那個大門的時候,我曾經回頭看了一眼。我的母親以為我還有留,但其實,我只是單純地想記住而已。包括在顧家生活的那些日子,到現在我也沒有忘記。”
如果這是一篇命題作文的時候,那他開場偏題的太厲害了,只讀到這里,沈瑟就想給他判零分,不想再聽下去了。
不過他的聲音還是繼續伴著晚風拂面而來。
“有些東西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消失,而有一些,會越來越加重它們存在的痕跡。剛為一名律師的時候,我很會想起顧家,因為每天被瑣事纏,本無暇去顧及別人。后來我慢慢掌握了這個行業頂端的資源,那個家里的人就很頻繁地出現在我的視線里,勾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也消磨掉了我的耐心。”
耐心?
“你應該想不到,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了多次的報復。”說到這,程紹仲轉頭看了一眼,“我的母親最憎恨我的一點,是認為我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只有承了所有的痛苦。也想要報復,可是沒有能力,所以才用瘋癲的方式去排解這種憤怒。而我沒有告訴,太著急了,想要擊垮一個人和一個家族的方式,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
“所以……”沈瑟艱地開口道,“對顧家的報復,你計劃了很多年。”
“應該說,從我離開顧家的那一天起,它就為一顆種子,在我的心里埋下了。”程紹仲的神從容又坦然,“如果不是顧紹季的出現,一切不會那麼早就到來。”
“你恨顧家的人,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這樣做,你也會到牽連。”沈瑟的眼里盡是對他的擔憂和心疼。
程紹仲再次抬手幫了眼淚,作溫又憐惜:“顧淑的死是顧紹伯的,顧紹伯的意外是顧紹季找人偽裝的,至于顧兆霆,他死于心臟病,有很完備的醫學證明。所有的一切,跟我沒有關系。”
沈瑟怔怔地看著他。
“我不會讓那些人臟了我的手的。不過我承認,他們的死不在我最初的計劃之。我有很多方式,可以讓他們生不如死。”
他的話就像是一注巖漿,讓心里堆積的那些厚重的寒冰瞬間消融了。
竟是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
不是他就好,不是他就好。
程紹仲笑出了聲:“還想繼續聽嗎?”
沈瑟慢慢點了點頭。
“顧家元氣大傷之后,就只剩下顧紹季一個人。他本來沒有什麼例外,姓顧就是他的原罪,我沒想放過他。可那個時候我又在想,如果他出了事,你會不會傷心,會不會在我們之間留下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痕。我很那樣猶豫不決過,后來我決定了,一切都留在過去,一切都到此為止。”
若是時真的在那戛然而止,那麼他們如今的命運便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只可惜,齒并沒有停下,反而滾滾向前,讓每個人都掙扎在無法改變的宿命中,上演早已注定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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