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去莊子里讀書?”
梨花院,崔五額上的傷還沒好,便聽到了晴天霹靂的消息。
“是,二老爺是這麼說的,讓您去西郊的莊子,只帶上兩個替伺候的小廝便,所有通房婢一律不許帶。”二房的管事過來傳話。
“連婢都不準帶,這是何道理?”
蓮姨娘皺了眉,又有些心虛:“可是五郎犯了什麼錯,惹了老爺不快了?”
管事搖頭:“姨娘誤會了,秋闈將至,二老爺此舉也是為了讓郎君專心讀書,將來好掙個功名。”
崔五不信。
父親一向最偏疼他了,怎可能把他丟到那荒僻的莊子上?
一定是有人說了什麼。
“張管事,我在書院不是待的好好的嗎,父親怎的突然要我去莊子上?”崔五問道。
這位五郎君在書院里是有名的混不吝,讀書是假,日里和三五個紈绔子吃酒玩樂才是正事。
二老爺不知怎的聽聞了這些事跡,這才發了火讓他去清修讀書的。
張管事低頭,委婉著道:“二老爺也是怕郎君被那些不上進的子弟給帶壞了,郎君收拾收拾,等明日拜別了老夫人便吧。”
原來父親是知道他的那些事了。
可這些事他一貫瞞的極好,父親剛回,是誰把消息遞給他的?
思索了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今早上在壽安堂里二哥看他的那一眼。
離開的時候,父親仿佛還與二哥談了一會兒。
所以,是二哥的手?
二哥這是惱了他,不想他多才要把他送走?
一定是他。
父親最信任的人便是二哥了,比他這個親子都要喜。
慣了食華服,相伴,崔五怎會愿意去那荒郊野外苦?
“此事……可有回旋的余地?”
崔五從袖中了個銀錠出來,悄悄往張管事那里遞。
可這等大事關涉到科舉,張管事那里敢收,客氣地推了回去:“郎君還是早些收拾行囊吧,除了夏日的汗衫,再多帶幾件秋,老爺下了死命令,要你參試完之后才許回府。”
這是要實打實地把他關上三個月啊。
父親竟如此狠心。
崔五不敢違抗父命,只能答應。
都是陸雪,就是個禍水。
這才府幾日,便和二哥、三哥都牽扯不清,如今又勾了他。
定會把崔氏攪合的永無寧日。
還有二哥,竟為了一個表姑娘對他出手,他定是被勾了魂了。
崔五恨的牙直。
蓮姨娘怎麼忍心兒子去那種地方,可人微言輕,本說不上話。
此番二老爺又覺著崔五的放縱定是慣著的,連帶著對也不待見,罰了三個月的月銀。
蓮姨娘栽了個跟頭,也跟著記恨起來。
“這陸雪,當真是個災星,我真恨不得撕開的假面,讓全府的人都知道和二哥的那些事!”崔五恨恨地咒著,“若是眾人都知道婚前便失了,看還有何臉面在這府里待下去。”
這話倒是提醒了蓮姨娘。
雖求到了二郎,但今日這婚事還是定下來了,想來二郎大抵也只把當個玩意,沒真心。
如此一來,若是陸雪當真嫁給三郎了,那二郎豈不是在與弟妹私通?
這可是有悖倫常,不容于宗族的大罪,到時候捅出來按律是要杖刑的。
陸雪更是。
若是讓陸氏知曉了心挑選的侄在早就失給二郎了,到時候一定會氣的嘔出來。
蓮姨娘是想想便覺得快意,拍了拍崔五:“好兒子,你且先別急,這幾月用功讀書掙出個功名來,等陸雪當真與三郎婚了,這下藥的風頭也過去了,咱們再找個由頭出來,到那時才是一出好戲。”
崔五雖是忿忿,但畢竟還有把柄握在二哥手里,于是也只能暫時忍著。
梨花院
今日請安之后,時不時便有貴上門來,言語之間雖是都來恭賀的,但年紀畢竟都還小,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憐惜。
陸雪這樣年輕貌,就這麼嫁過去,若是三郎好不起來,那就是守一輩子活寡了,換誰誰也不能愿意。
鄭琇瑩倒是輕輕松了口氣。
不得不說,這個表姑娘生的實在太出眾了,當日落水之事又那麼蹊蹺,自然要心生警惕。
但與三郎的婚事一敲定,以的膽子估著也做不出什麼違逆之事。
二表哥那樣的君子,更是不會做出什麼欺侮弟妹的事來。
所以,算起來,如今在府里的這麼多表姑娘里,反倒是這個最貌的最可靠了。
于是鄭琇瑩反倒放下了心,對熱了起來。
雪不敢流出毫不滿,只能強撐著笑,與們攀談。
早起請了安,白日里又應付了一個又一個的貴,等房間里再安靜下來,外面日頭已經偏西了。
雪昨晚上被翻來覆去,現在還酸脹的,不得不在腰后墊了個枕頭,才能坐的住。
但比不適更可怕的是當時完全失去的理智的模樣,一浪接著一浪地涌過來,從腳尖到頭蓋骨都在發麻。
而且依著二表哥昨晚食髓知味,連睡著了都圈著不肯放的模樣,今晚恐怕又難熬過去……
連日的疲累涌上來,雪無暇再深想,慢慢闔了眼趁著這不多的時間暫且歇了一覺。
一覺醒后,窗外已經暮靄沉沉。
匆匆吃了點從大廚房提來的粥餅小菜,才恢復了些許力氣。
一路上小心翼翼,又不敢人發現,便還是像之前一樣悄悄從后山繞到清鄔院。
雪過去的時候,正是將要安寢的時間。
伺候起居的使秋容剛鋪好了一床新褥子,便看見那帶著兜帽的影被從側門里引進來。
臉一僵,總覺得這褥子又白換了。
早上兩人起床之后,這屋子里一片狼藉,滿地皆是碎瓷片,好端端的,也不知是怎麼把花瓶都碎了的。更別提那皺一團的床單,上面還沾著跡。
公子倒是面不改,只有表姑娘當時抱著污遭的床單,臉頰紅,小聲地叮囑讓直接燒了,不必漿洗,生怕傳了出去人發現。
秋容順從地應了,這清鄔院畢竟是在大房,大夫人還總派人送東西來,老這麼頻繁地漿洗晾曬榻上的東西,恐人生疑。
但公子剛了表姑娘,表姑娘又生的那樣姣,這樣的事一時半會恐怕不了。
秋容也不敢勸,只是無端地憐惜了些表姑娘。
秋容領著雪進門的時候,崔珩正在和楊保說話,便在門口等了等。
“已經走了?”崔珩站在窗邊問道。
“早上去傳的話,下午便走了,我親眼看著五郎君出去的。”楊保回道。
“可曾多過什麼?”
“沒有。”楊保搖頭,“五郎君大概不知道是您出的手。”
“他知道又如何?”崔珩撥弄著手上的扳指,不以為意。
回想起早上那道貪婪的目,崔珩又有些煩躁。
他沉聲吩咐道:“派人盯著,不許任何人去莊子上打擾五弟讀書。”
如今老國公不在府里,二爺剛回,一應事務皆是在了崔珩手里。
懲治個庶子崔五郎,簡直如死一只螞蟻。
“是。”楊保低頭領命,心里暗嘆這回五郎君可是踢到鐵板了,二公子可不會縱著他。
楊保正轉的時候,忽然看到門邊站著一個俏麗的影,驚訝地:“表姑娘來了?”
雪應了一聲,這才明白過來他們是在說把崔五郎送去莊子里讀書的事。
崔五雖是庶子,但畢竟是崔氏的人,雪本不指二表哥會當真懲他。
沒想到他真的手了。
雪走上前,對著那站在窗邊的人輕聲道謝:“今日五表哥的事,多謝二表哥了。”
“你不必謝我,五郎行事不端,這是他該的。”崔珩淡漠,似乎置之事與毫無干系。
盡管如此,但論跡不論心,雪還是道了謝:“不管怎麼樣,此事于我都有益,都應該道聲謝。”
崔珩不置可否,一回頭,見遠遠地站在門邊,微微皺了眉:“站那麼遠做什麼?”
雪現在一靠近他便害怕,但沖喜的事在心里,不得不極緩慢地挪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不同于白日里著嚴整,此刻二表哥大約是剛沐浴完,領口并未像平時束的那麼,反而微微地敞著,頸上橫著一道極顯然的紅抓痕。
——顯然是的杰作。
雪只看了一眼便慌忙挪開,低聲問:“那沖喜的事表哥預備如何解決?”
崔珩看出了的閃避,低聲一哂。
昨晚上還纏著他不放,稍稍一放開,眼淚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生地收著腰挽留他。
今日倒是懂得害了。
抓痕發,崔珩移開眼神:“我原是給祖父去了信,陳述利弊,祖父并不應允,他的信今早剛到,但二嬸提前找了祖母,祖母又當眾說了,我不好再把信拿出來讓祖母難看。”
老國公修的是道,自然不信什麼法師的話,是以命理這一套對他無用,他的確不可能應允。
原來二表哥不是不幫,只是天意弄人。
的確,誰能想到姑母竟提前去找了老太太呢?
“那……那如今該怎麼辦?”雪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扯著他的袖子懇求道。“二表哥你再想想辦法好不好?”
“當著眾人的面,話已出口,無可更改了。”崔珩聲音淡漠,全然不給希。
“改不了了?”雪攥了他的袖子,“可是二表哥你答應過我的,何況……何況我們已經這樣了,若是讓姑母發現我并非完璧……”
雪說不出口了,難道夢里的一切還是會發生嗎?
“急什麼?”崔珩淡聲道,“事再急,祖母也不會丟了禮數,是納彩便要走三個月,一切還來得及。”
“可三個月后又該如何?”雪仍是著急,“難不姑母還會主悔婚嗎?”
“為何不能?”崔珩聲音沉著,頓了頓,“只要三弟好轉,你姑母也不是非你不可。”
這話說的犀利,但的確有理。
姑母的確是看不上的出的。
夢里約記得三表哥似乎的確好轉了的。
難不這是因為二表哥找了大夫來?
雪越想越覺得合理。
可萬一治不好呢,到時候事到臨頭了,兩邊都定下,就只能嫁過去了。
雪仍是糾結,仰著頭看他:“但此舉實在太過冒險,二表哥還有別的辦法嗎?”
“你有的選嗎?”
崔珩反問,一雙眼里并沒什麼多余的表。
雪看著他沉沉的雙眼,慢慢明白了,二表哥即便是有別的辦法也不會在這時候幫的。
他不是在跟商量,而是易。
必須在這三個月里討好他,他才會真的幫擺婚事。
無恥!雪攥了手心,有那麼一刻,曾經當真以為二表哥是真的想幫。
偏偏這是自己求上門的,求仁得仁。
反正已經不是完璧,一次與三個月本沒有區別。
雪攥的手心一松,不得不忍著屈辱點了頭:“好,我答應。”
但想起夢里的事,仍是心有余悸,又輕聲開口:“我還有一事想求,婚約已定,東窗事發對你我都無益,所以,還請表哥以后為我準備一副藥。”
昨晚中了藥意識混沌,直到后來才約想起來,著急的把他往外推。但那種時候,本推不開,還是晚了一步。
如今已經一天了,現在回想起來,雪又忍不住后怕。
“不急。”崔珩似乎全然不在意。
雪抬頭,一臉茫然。
“待會一起喝。”崔珩調轉視線,沉沉地看著,“過來,替我寬。”
原來二表哥是這個意思。
混蛋,無恥至極!
雪在心里罵了他一百句,委屈的眼眶一熱,泛起了酸意。
一想起昨晚,腳底下像灌了鉛一樣,怎麼都挪不。
“走不?”崔珩似乎全然沒發現的窘迫。
“那我過去。”他低笑了一聲,便要過去。
“不用,我能走。”
雪連忙打斷,輕輕吸了吸鼻子,不得不著頭皮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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