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亞亞番外8

天氣越來越冷。

學生們紛紛戴上手套、圍起圍巾,還在校服外頭套厚重大保暖。

每個人看起來都是沉墩墩的，上學、放學，組一道寒冬臘月里的人流風景線。

昨夜。

天氣預報說,又是一波降溫。

陳亞亞了脖子，加快步子、走到校門口。

一輛黑汽車打了下雙閃。

很明顯,已經不是之前那輛。

默默坐上車，將禮盒遞給秦聲卿,輕聲開口：“祝你生日快樂。”

許是因為要回秦家過生日、給秦父秦母朋友面子,秦聲卿難得做正式打扮，不似往常那樣一團年氣。

這般下來,卻讓他致容貌、更顯得清雋人。

秦聲卿接過禮盒，朝著陳亞亞璀然一笑,“謝謝姐姐。只要能看到姐姐,我每天都會很快樂。”

“……”

這話實在讓人沒法接。

陳亞亞低下頭，十指糾纏,不自覺地繞來繞去。

似是有些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

秦聲卿側過臉，出聲問道：“姐姐怎麼了？”

陳亞亞抿了抿,吸了口氣,終于還是決定將心里話說出來，“秦聲卿,不是我不想去參加你的生日會。但是那是秦叔叔秦阿姨為你辦的,來的客人我都不認識,可能會比較尷尬。所以要不還是讓我下車吧？明天你回來，我給你買個蛋糕，我們私下慶祝好嗎？”

況且，又算是個什麼份呢？

老家來的窮姐姐？

還是害得他殘疾的罪魁禍首、加害者？

出現，大抵只會讓在場所有人尷尬,讓秦父秦母惱火生氣而已。

早在一開始到邀請，陳亞亞就并不想去。

只不過，見秦聲卿一直反復提起這件事、又十分高興，才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一直拖拖拖。

拖到此刻，終于還是憋不住。

頓了頓，

陳亞亞把語氣放得更，“對不起，我不是想今天提出來讓你不開心。只是……”

秦聲卿眸微閃。

表倒是不見什麼不悅。

他抬起手，輕輕了陳亞亞的耳垂，挲幾下。

“姐姐，你要是有什麼不高興、不愿意的事，直接跟我說，不要自己一直憋在心里，好不好？”

陳亞亞愣了愣。

秦聲卿：“其實，我也覺得這種生日會很沒有意思。但是我爸媽說請了幾位業知名的醫生過來，我不得不去個面。姐姐，請你一起、是因為我覺得如果有姐姐陪著我一起，可能會沒有那麼無聊。”

“秦聲卿……”

“你如果不喜歡的話，那就待在我的房間里寫會兒作業，好不好？等我和他們打過招呼，就來陪你。姐姐，你放心吧，我爸媽不會給你看什麼臉的。”

他勾起角，瞇著眼笑起來，“因為你是我最喜歡的姐姐呀。”

……

汽車低調駛秦家大宅。

再轉進私家停車庫。

此時，車庫里已經停了不豪車。

秦聲卿這次生日會辦得隆重，賓客眾多。

所以，并沒有安排在原本陳亞亞去過那套別墅。

而是在市郊的新興莊園豪宅。

陳亞亞不關注浣城樓盤信息，但看周邊建設、這巨大的莊園、還有一棟一棟嶄新外墻，大抵也能猜到其價值，定然不菲。

畢竟，這可不是他們村，隨便圈了塊地、蓋得自建房。

這里是浣城啊。

由此可見，和秦聲卿，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所以，秦聲卿到底是為什麼、對一個農村孩這麼執著？

實在是想不明白。

正胡思想著。

驀地，秦聲卿聲音在耳邊響起。

“姐姐，我們到啦。在想什麼呢？”

“……”

陳亞亞抬眼。

車早已經停穩。

司機也已經下了車、正曲等待著秦聲卿。

陳亞亞趕“哦”了一聲，推開車門，跳下去。

秦聲卿隨之而下。

手臂自然地攬住肩膀。

一半重量到小姑娘不太瘦弱的板上。

像是也把當了一手杖。

陳亞亞輕輕擰了擰眉。

然而，秦聲卿站穩之后，很快又松開手。

到底是沒說什麼。

莊園正門聚集了不賓客。

人多眼雜不說，秦母也在那里迎客。

秦聲卿怕陳亞亞見了人尷尬，沒帶走正門，直接從停車庫側面花園穿進去，門路、拉開一扇式田園風的玻璃雕花木門，進屋。

索，因為腳不便，無論哪套房子里，秦聲卿房間永遠安排在一樓。

他們便沒必要穿過人群、穿過觥籌錯的富貴奢靡。

只需沿著走廊往里一小段，就能抵達目的地。

秦聲卿抬手、推開房門。

說是自己的臥室，里面竟然還是個套間。

他站在門邊，笑著說：“姐姐，你要是不想出來，就在里面休息。睡覺也可以、寫作業也可以，要玩電腦的話，電腦在里面的小書房。”

陳亞亞點點頭，“好，謝謝你。”

“姐姐你了嗎？我去給你拿點吃的來好不好？”

“不用，我還不，你先去忙吧。”

秦聲卿眼睛悶悶地耷拉下來，“哦”了一聲，“好吧，那我等會兒再過來找你。”

……

“咔噠。”

房門被人從外面闔上。

偌大一個套間里，只剩下陳亞亞一個人。

著掌心，在原地停頓數秒。

這才慢慢邁開步子，往書房方向走去。

說是小書房，實則不小。全屋都是古古香模樣，一看就是出自老一輩手筆。

靠墻擺了個實木書柜，頂天立地、寬有將近兩米。

書柜前，又是紅木書桌和帽椅。

如此這般，竟然都沒有將房間撐滿，還放了實木矮柜在旁邊，上頭堆了打印機、掃描儀之類現代化辦公械。

陳亞亞嘆口氣，小心翼翼地坐下，打開電腦。

猶豫數秒。

想著、反正沒什麼事可以干，干脆上網去下了幾張歷年高考真題卷，用打印機打出來。

再從書桌上拿了支水筆，沉下心來，開始做試卷。

只有在做題時，時間才會過得飛快。

等陳亞亞回過神來。

早已是日曬夕時分。

放下筆，了個懶腰，站起來，準備活活和大腦，再回來對答案、糾錯。

然而，才走出書房一步。

陳亞亞突然聽到、門外傳來細微靜。

竟然像是有人在外面吵架。

作微頓。

是誰這個時候在外面吵架？

秦聲卿嗎？

和有關系嗎？

……

胡猜測了一會兒。

陳亞亞踟躕數秒。

還是輕手輕腳地靠到門邊，將耳朵在門板上。

決定試探地聽聽看，萬一和有關系，也可以心里有底。

畢竟……嘛。

臥室門板不厚，這麼一過去，外頭人說話聲、就變得清晰可聞。

果然是秦聲卿在外頭。

還有另一道聲。

聽著有點陌生，但從語氣來看，應該是秦母。

陳亞亞從來沒聽過秦母用那種語氣、和秦聲卿說話。哪怕是那時候，恨極了陳亞亞，換到秦聲卿在時，也是溫平和的大家閨秀氣質。

此刻，卻像是氣到極點。

快要忍無可忍。

“……秦聲卿！你還不讓開！”

秦聲卿語調淡漠，“您還是趕回外面去吧，爸爸還在等您。”

秦母冷哼一聲，斥責他道：“秦聲卿，這麼多年，媽媽一直覺得對不起你，所以才擋著你爸、縱容你、希你能開開心。但你偏要和那個鄉下小姑娘攪合在一起，現在還把人明目張膽地帶到家里來，藏在房間里？你這個孩子，還有沒有腦子啊？你才16歲！還未年！要是被人看到了，人家怎麼想你？！人家會覺得你私生活敗壞！覺得你們不要臉！小小年紀，就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媽媽知道不是你的錯，肯定是那個死丫頭勾.引你是不是？你讓開，讓我進去好好教訓教訓！”

秦聲卿：“別人怎麼想就怎麼想。只是，您要是再說這種話，別怪我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

秦母似是了很大驚訝。

“你、你、你”遲疑了好幾聲，難以置信模樣，半天說不出話來。

半晌。

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勉強下怒火，沉聲道：“之前他們同我說，我還不相信。想著你還是個孩子，和同齡人玩在一起也沒什麼。現在看來，應該不是下頭人捕風捉影吧？”

秦聲卿漫不經心地哼笑了一聲。

沒說是。

也沒說不是。

秦母：“聲卿，你是不是病了？媽媽已經不懂你了。”

“那您就當我生病了吧。”

“可是，生病就要去看醫生不是嗎？別再繼續這樣了，明天，明天我就幫你去約心理醫生，我們好好聊聊。”

秦聲卿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又冷冷笑了笑。

似乎是微微了下，整個人都斜斜靠到門板上。

手杖抬起又落下，輕輕到木地板，發出“篤”一聲輕響。

他的聲音離陳亞亞更近、也更加清晰。

“在我傷之后，您和爸不是都不愿意面對我嗎？知道我的治不好了，覺得我一個殘廢、給秦家丟人了，不是麼？所以才放任我一個人去的，不是麼？不用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秦母抬高了聲線：“秦聲卿！你怎麼能這麼想爸爸媽媽！”

秦聲卿：“我哪里說錯了嗎？你們都覺得我是累贅，不是麼？之前我不是也說過，爸媽都還年輕，自然可以再生一個孩子。我自己會管好自己。”

“……”

在漫長年歲中，他已經被“殘廢”這兩個字、折磨得失了年本。

想法悶在心底深。

緒又得不到宣泄。

秦聲卿在家人沒有發現的時候，變得越來越郁、越來越神經質。或許，確實如秦母所說那樣，他早因病患上了某種心理疾病。

但是現在，他不需要任何人治療。

“媽，如果您希您兒子好好的、拖著這個殘破的活下去，就別再管我什麼事了。陳亞亞就是我的藥。只要在，我就會好好的。”

……

外頭爭論，終于宣布告一段落。

不知道秦聲卿會不會立刻進來，陳亞亞急急忙忙退回書房中，反手關上書房門。

力一般、整個人靠在門上，似乎已經沒法獨立站著。

不知何時起。

渾都是汗津津的。

大汗淋漓。

秦聲卿那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以后呢？

兩人以后會變什麼樣？

事怎麼會發展到這樣一步？

秦聲卿那種有點病態的占有和依賴，真的必須要承擔一輩子嗎？

樁樁件件。

陳亞亞全都想不明白。

或許是因為出貧寒，除了一心想要離那個貧瘠世界、這個目標之外，從小到大，陳亞亞幾乎沒有什麼個人緒與.。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為了這一件事。

不想再深陷沼澤泥濘。

想要靠讀書、帶著全家從深淵里爬出來。

至于其他瑣事，從沒費時間想過。

哪怕是懷春心思。

也好像從沒有過。

自然，秦聲卿這種復雜況，超出能力范疇。一時半會兒、本就想不明白。

……

“叩叩。”

倏忽間。

門外，敲門聲緩緩響起。然后就是一陣鑰匙撞靜。

套間門被人打開。

秦聲卿一輕一重的腳步聲，陳亞亞已經無比悉，無需再判別什麼。

他慢吞吞走進來，試探地喊了一聲：“姐姐？”

陳亞亞默默握手指。

平靜一下，開口道：“我在書房。”

接著，秦聲卿朝方位靠近。

拉開房門。

他還是那個乖巧可的弟弟，一只手拄著手杖、另一只手穩穩端著個托盤。

托盤上頭放了幾盤小甜品、還有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