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珞全鬆地躺在被子裡,看著夜一點一點的被晨染白。
也許是這段時間他太累了,加之想說話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選吧?
陳珞在心裡爲自己開。
他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覺得自己頭又開始的疼。
他的小廝陳裕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試探般低低地喊了聲“大人”。
自陳珞有了之後,就不喜歡別人喊他“公子”了,他邊的人都遵循他的意思改了口,但鎮國公府的老人除外。
他們更多的會遵循陳愚的意思行事。
陳珞沒有。
陳裕想了想,就要轉離開。
陳珞道:“你怕吵醒我又有什麼用?難道我就能不用去國公爺的書房聽他訓斥嗎?”
他邊有好幾個服侍他日常作息的小廝,若不是出了什麼大事,陳裕是不會親自來喊他的。
陳裕站定,滿臉的愧疚。
陳珞只是覺得心裡更冷一些。
他起,懨懨地吩咐陳裕:“讓他們打水進來服侍我更吧!”
陳裕眼目忿然地低頭出了門。
陳珞歪在牀頭想著陳玨回家的事,思緒卻不知道爲何拐到了王晞的上。
那小姑娘倒是長了雙會說話的眼睛,知道陳玨跑到鹿鳴軒這裡來大吵大鬧都流出不平之,倒是他父親,從來不曾仔細地問過他爲何跟家中的長姐爭吵,連個旁邊隔壁的人都不如。
這或許也是他當時突然間放下了戒備的原因之一吧?
陳珞想著,梳洗了一番,跟著陳裕出了門。
時辰還早,只是瞧著天不太好,那一點點晨始終窩在東邊只出一線,天空有些暗沉,像是要下雨似的。
路過長公主府的東路,他忍不住問:“長公主沒有說什麼嗎?”
“說,說了!”陳裕道,“可國公爺的脾氣您是知道的。長公主不幫著您說話還好,要是幫著您說話,國公爺肯定要連一塊兒責怪。長公主索由著國公爺去。反正國公爺也不敢像您小時候一樣打您。
“您如今長大了,是正三品的武了,說不定哪天就封了爵。他要是敢您,皇上肯定會說他的。
“國公爺心裡不痛快,要教訓您,就讓他說個痛快好了。您又不會一塊!
“國公爺說痛快了,消了氣,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陳裕知道他的心結,有意安他,卻沒有個章程,反而讓陳珞覺得自己更可憐。
陳珞又想起王晞。
奉承人的話都說得那麼真誠和好聽。
若是在這裡,肯定能把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說得天花墜,如錦似帛,讓他既不覺得尷尬,又能哄他開心。
這也許是商賈出的子纔有的技能。
畢竟要把別人兜裡的錢哄到他們兜裡去,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這麼一想著,永城侯府的二姑嫁到王家去也許是件好事。
至生的孩子活潑開朗,討人喜歡,不像常家的其他人那麼做作無趣。
陳珞點了點頭,進了鎮國公府。
*
沒幾天,陳玨的事傳開了。
太夫人和侯夫人悄悄地說起這件事時,太夫人不敢相信地問侯夫人:“鎮國公真的下手打了陳珞?他今年都十九了,馬上弱冠娶媳婦了。這也太傷孩子的面了!”
“可不是!”侯夫人也頗爲慨,嘆道,“說是把宮裡都驚了。皇后娘娘派了邊得力的公公帶了太醫院的人來複診不說,皇上也了鎮國公去上書房問話。你說陳玨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怎麼就不懂得息事寧人呢?
“別說派丁姑爺去澄州本就是皇上的意思,是那邊有倭寇,皇帝有意擡舉他立功,與陳珞沒有什麼關係,就算這件事是陳珞在背後的手腳,你一個大男人,還是武舉出,當初說親的時候鎮國公還信誓旦旦說他是個好男兒,你到時候平了倭寇,還有誰敢說你一個不是?
“這樣讓媳婦回孃家去鬧自家的兄弟,怎麼也說不過去?
“還不如小時候了!
“這些年是越活越回去了!”
“所以說,這喪母的長娶不得。”太夫人聽得直搖頭,“就長公主這樣的都不好管教,更不要說別人了。”
說著,太夫人關切地問:“那現在陳珞怎麼樣了?是被皇后娘娘接去宮裡了?還是在家裡養病?二房的老三不是承過他的麼,讓老大和老三一道,拿些補品去看看纔是。
“老四最好也跟著一道去。
“他年紀不小了,馬上也要親了,若是能讓陳珞幫著推薦個差事就好了。
“襄侯那邊就沒指了,聽說他們太夫人想讓他們家的四公子去金吾衛,被兵部那邊婉拒了。說是各衛所要用兵,這段時間皇家親衛不進人。要等戰事平定了再說。
“可我想,這種事就像排隊,提前說一聲總歸比臨時找人安置好。
“你也要上個心纔是。”
侯夫人見太夫人關心自己的兒子,自然心大好,笑道:“陳珞在府裡養病!您說的我都記下了,我這就去安排。”
太夫人點頭,直到王晞幾個來給問安,還在叨唸這件事:“這二婚的就不如原配的,何況是賜婚。看陳珞就知道,多好的一個孩子,做爹的不喜歡,做孃的也沒辦法。要是做皇上的舅舅還不多看顧著點,哪裡還有活路!”
施珠不以爲然,道:“若是我有個做皇帝的舅舅看顧著,我寧願天天被我爹打。你看,鎮國公一手,陳珞無功無勳的,又被封了中軍都督府僉事的銜,他這頓打不知道多人求而不得呢!”
不要說王晞了,就是太夫人,也不喜歡說話的口吻,皺了皺眉道:“你這孩子,胡說些什麼呢?誰願意和自己的父親有罅隙?誰願意被衆人像這樣看戲似的看笑話?你這話在家裡說說也就算了,可千萬別在外人面前說。不然會被人覺得你心腸太,不是什麼好事。”
施珠裡說著“知道了”,神間卻一片敷衍,顯然沒有把太夫人的話放在心上,半點看不出曾經抱著陳珞的箭筒在雪地裡站過的樣子。
隨後有些急躁地問起了自己的事:“富公主說六月二十四來家裡做客,這家裡的宴會要準備起來了吧?”
施珠之前以爲搬進柳蔭園很容易,沒想到,王晞不吭不響的,卻生生地把攔在了門外。
太夫人不免有些爲難。
王晞當沒有看見。
如果太夫人敢跟提借柳蔭園的事,就敢提出來搬走。
當然,就算搬走,施珠想住進去,只怕也要費一番周折。
在太夫人看來,家裡的姐妹有難,你借我一件子穿,我再借你一件首飾戴,這是姐妹間很自然的流。可自從施嬤嬤時不時地在耳邊嘆施珠不如王晞孝順之後,就有點不太想管施珠的事了。
道:“要不,我讓人把施府的後院打掃出來,你在那裡招待富公主?那邊寬敞不說,還沒有長輩在,更方便!”
施珠氣的半晌沒有回答。
施府的確比永城侯府寬敞,還沒人管。可那邊打掃出來沒百來個僕婦幹個三、五天是不可能的,而且施府在黃華坊,崇文門那裡,再出去,就是城東郊了,旁邊全是些農田,和永城侯府一個在西一個在東,好比方城裡去了鄉下。
能一樣嗎?
臉很難看,目盯在了侯夫人上。
侯夫人只當沒有看見。
潘小姐卻出乎人意料之外的站了起來。
地道:“要不,就在春蔭園裡招待富公主?”
“那你住哪裡?”侯夫人失聲道。
潘小姐笑道:“在這裡打擾了姑母和太夫人這麼長的時候,我和哥哥商量過了,這幾天正到看房子,找到合適的我們就先搬出去住些日子,也好做個東道,請姑母、太夫人和幾位表姐妹去做個客,喝杯茶。”
這纔是親戚間的相之道嘛!
王晞在心裡暗暗給潘小姐豎大拇指。
侯夫人卻滿心的不捨。
太夫人也覺得施珠太過咄咄人。
施珠有苦說不出來,拿雙眼睛瞪著潘小姐,十分的兇殘。
王晞暗中直笑,索也做個大方人,笑道:“潘小姐這麼一說,倒提醒了我。我看,潘小姐也別急著搬家了,你家兄長要在外面租房子,多半是想給你找個出閣的地方。我上次聽侯夫人說,潘小姐和劉家的婚期定在了明年,也不用急在這一時。
“我看我提前搬到柳蔭園去好了。
“雖說柳蔭園還沒有修整好,可一也能住人。倒是晴雪園那邊,離主宅近,我搬出去了只需打掃一下就能住人了。我看,還是我搬到柳蔭園方便些。免得大家都要挪地方!”
衆人在心裡琢磨著。
這當然是最好的。
只王晞一個,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太夫人生怕施珠不同意,忙道:“我看這樣好!”
侯夫人也不想潘小姐揹著個給人讓地方的名聲搬出去,這個做姑母的以後怎麼見孃家人?
“只是委屈了王家表小姐!”十分真誠地道,“你那邊要是缺什麼,就跟我說,我來幫你置辦!”
王晞笑盈盈地點頭,又得了永城侯府上上下下的一通讚揚。
可白果幾個還是覺得不舒服,回了晴雪園,著被們收拾得井井有條,草木茂盛,陳設雅緻的院落,不甘心地道:“我們就這樣搬出去嗎?”
“當然不行!”王晞笑道,“我們要搬家,我們自己的東西肯定要搬過去啊!”
白果幾個明白過來,紛紛掩了笑。
廚房是們加蓋的,書房是們整理的,現在們要走了,怎麼也要把地方給人家還原啊!
沒了這些,富公主的人來了,怕是連個茶房都不知道設在哪裡好吧?
白果幾個愉快地去收拾東西去了。
王晞卻尋思著,陳珞如今在家裡養病,送些什麼東西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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