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章 互挑（三）

283章互挑（三）

龔婧瑜此時方有時間打量明菲，只見明菲穿了一素淡的夏裝，頭上也只用了樸素簡單的銀首飾，人卻是比從前妍麗明許多，看得出日子過得很不錯。再看龔婧琪，相比之下就憔悴了許多，不由暗歎一口氣，客氣道：“嫂嫂，這些日子來煩勞你和大哥了。”

明菲舀了半碗湯遞過去給：“不必說這個，倒是你遠路而來，一定壞了，趕喝點熱湯，早些吃完也好休息，後日出殯還有許多事要做呢，得把神養足了才行。”

龔婧瑜沉默片刻，道：“二妹和二妹夫一直都沒回來？”

龔婧琪撇撇：“說是郭大人忙得很，不開，約莫要明日一早才能到罷。”

龔婧瑜心中暗恨，隨便拉了幾口飯，把碗一推：“我飽了。”

明菲見差不多了，也就起告辭，獨自先回了家。

龔婧琪與龔婧瑜姐妹倆收拾收拾便睡下說起了悄悄話，說一歇哭一歇，龔婧琪把孫皓的事同龔婧瑜一說，龔婧瑜大驚，急道：“不可相貌倒在其次，才幹也姑且不說，就是這經商說出去多難聽？別的不說，你甘心被你二姐踩在腳下麼？你姐夫如今不過一個小小的從七品中書舍人，下次升遷也不知什麼時候……”

龔婧琪聽不順耳這個話，淡淡地道：“不然我能怎樣？留在家裡被恥笑？”

龔婧瑜焉能不知心中所想，回溫地摟住，低聲道：“我是你親姐姐，怎會不爲你真心打算？這是一輩子的大事，毫急不得。雖然要守三年，可總還有機會不是？若是一朝定下，你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

龔婧琪了聲氣哽咽道：“我能有什麼好辦法？爹爹讓我怎樣，我就怎樣罷了。”

龔婧瑜道：“我雖不能回家看你們，也不能經常寫信回來，但你們的事我都放在心上的。我已然爲你打算過了，拖幾年就拖幾年，這段時間裡待我想法子好生爲你挑一個，指定比那個酒鬼強”

龔婧琪道：“能超過的，就只有做填房一條路。可哪有那麼多年齡相當的在那裡？是要我嫁個半老頭子，先頭留下的兒子比我還大什麼的？那倒是可以的。”

龔婧瑜被這種微含譏諷的語氣給氣得笑了：“你是怪我沒管著蘇家那事？還是怪我沒關心著你？我不過是按著我自己的想法爲你好而已，你要不肯，上趕著去做商人婦，我也不管你當初蘇家退親，害得我一個月不敢出門”

龔婧琪委屈地道：“商人婦怎麼了？難道咱們家從前就不是行商起家的？姐姐做了京夫人，就嫌我們給你丟了面子，故而大姐夫都看不起我們無論好歹，這也是你的孃家”

龔婧瑜被說中心事，也傷傷心心地哭起來：“你以爲就是你們難過？我也好過不到哪裡去才落地的孩兒就被奪走，連見一面也要去求人人家說我家風不好，教不好左一個右一個的往你姐夫房裡塞。你姐夫也因爲爹被罷的事在同僚面前都擡不起頭來，他心裡怎能沒有氣？好好兒的夫妻，生生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倒是一門心思想拉拔你們，但也要我胳膊擰得過大不是？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京裡，天天不應地地不靈，誰又爲我著過想”

龔婧琪被悲悲切切的哭聲給嚇懵了，又想到先前看來肖澹對的確不怎麼，兒也不能帶在邊，果然也委屈，遂將自己的煩惱往腦後一丟，轉而去安，姐妹倆抱頭哭到半夜。

哭到脖子都啞了，龔婧琪方起擰了帕子來，兩個人一道洗臉，龔婧瑜又提醒：“孫皓的事我會和爹爹說，你就別管了。人往高走，水往低流，就算不爲自己想，也爲要爲孩子的將來想。”

龔婧琪難得見一面，不想爲這事兒和吵，便強笑道：“人家已經出去打聽過了，興許知道我家的事，又改主意了也不一定。”話未說完，鼻腔又酸了。

且不說二人各有各的煩惱，悲悲切切地說到天發白方沉沉睡去。卻說明菲久等龔遠和不至，便自行洗了睡下，第二日睜眼也不見龔遠和在邊，便問聞聲進來伺候的丹霞：“大爺呢？昨晚沒有回來麼？”

丹霞笑道：“回來的，因見睡得，怕驚擾了，在隔壁睡下了。早已起了，去院子裡遛狗了。”

明菲起梳洗完畢，早飯剛擺上龔遠和就進來了。明菲見他跑得一頭的細汗，忙擰了帕子給他汗：“就是要多纔是，省得老了就生鏽。”

龔遠和笑道：“纔剛聽說，知府與府衙裡的衆同僚下午要一道來弔唁嬸孃。咱們趕吃了早飯，換了裳過去，和他們一起安排安排，下午好待客。”

明菲驚訝地道：“全都來麼？那可真難得。”前些日子也有龔遠和相好的同僚來，但知府率了其他人一起來，這卻是給龔遠和極大的面子。

龔遠和開心地道：“正是你夫君我能幹討喜，平時就是個仗義疏財的，雖然只是嬸孃過世，但大家都很給面子”

明菲白了他一眼，笑道：“說你胖你就。”

“眷們也要來的。”龔遠和握住的手，道：“其實和你也有很大的關係，你平時送禮待客都很有分寸，人家眷都喜歡你，同時也是看在岳父的面子上，不然不會這麼齊。”

明菲笑道：“還不是你的緣故人家才肯理我。不然就只聽說過誰家兒子怎麼能幹的，就沒聽說誰家兒怎樣的。”

花婆子笑道：“啊呀，大爺和大*快別互相吹捧了，這飯菜都要涼了。”

龔遠和便與明菲商量：“他們看我的面子來，一定要招呼好了才行。我看隔壁行事全然沒個章法，來了這麼多人也是沒法子招呼好的，我們若是借人給他們，一應安排好，又恐他們說我們欺負人，不如全都引去餐霞軒罷？這樣你也清閒些。”

明菲點頭道：“都依得你。”

龔遠和給舀了一碗魚湯，道：“你可知道昨晚二弟和我說什麼？說是一定要好好讀書，把家裡的門戶撐起來，不人瞧不起呢。”

明菲道：“他有這種雄心壯志是好事呀，多鼓勵他一下。”

龔遠和搖頭：“你是不知，肖澹昨晚得罪老頭子和他們所有人了，就是孫皓，肖澹雖沒有做得太過，也是倒理不理的。怕是嫌棄有這個岳家丟臉，難怪得昨晚才趕來。”

明菲道：“二妹兩口子還今日纔來呢。”龔妍碧現在還不知道龔遠科的事，來了以後不知又要怎麼鬧。

龔遠和冷笑道：“老頭子一輩子做事就是得過且過，遮遮掩掩，恨不得把天下的好都佔盡，偏又沒那個本事，什麼都撈不著。說到底，事到這個地步都是他一手造的，活該他氣，活該他被人看不起”

明菲夾了一個湯包到他碗裡：“先吃你的飯”

二人收拾好了攜手過去，龔中素聽說知府要帶著衙門裡的其他人一併來弔唁龔二夫人，眷們也要來，高興得幾乎涕淚流，著手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忽見肖澹與龔婧瑜一道過來，立時覺得自己長高了兩寸，很有底氣地命令肖澹做事：“大姑爺午後有貴客來弔唁，你和元和一道接待”

肖澹訝異地挑挑眉，抱手揖了揖，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龔婧瑜見狀，忙道：“什麼貴客？”

龔中素得意地捋著鬍子斜瞟著肖澹道：“程知府要率衙門裡的大人們一道來弔唁，眷們也都要來，你要和你大嫂好生招待客人，不許有人懶怠慢。”

肖澹只驚訝片刻，便回頭朝龔遠和一笑：“大哥好大的面子兒。”

龔遠和微微一笑，也不多話。

龔婧瑜與明菲攜了手一道尋了李姨娘、龔婧琪，幾人就下午的事商量好後，忽見幾個小廝搬了幾大筐子紅得發紫的櫻桃進來，明菲不由食指大，笑道：“是誰買的櫻桃呢？”

李姨娘笑道：“二姑爺和二姑也該到了，莫非是他們帶了來的？”

龔婧琪暗想，櫻桃這麼貴，龔妍碧與郭淮那兩個吝嗇鬼哪裡捨得？卻聽那領頭的小廝行禮笑道：“回幾位、小姐的話，二姑爺和二剛到門口，這卻不是他們帶來的。而是孫爺聽說下午府裡要來貴客，特意去街上收來的，就當是這些天的食宿費，謝龔老爺的盛款待。”

這話聽著有些生分，明菲與李姨娘對視一眼，莫非是打聽到了真實況，改變了主意，故而用這個方式來撇清麼？

龔婧瑜很滿意，笑道：“你去說，孫爺有心，謝他了。家裡正逢大事，招待不週之還請見諒。”

又被人嫌棄了麼？龔婧琪心神不定地強笑著命人給了那幾個小廝賞錢，吩咐他們將櫻桃擡到涼去，預備下午待客。不想見到龔妍碧夫妻倆，便扯了個謊，說是有些不舒服，要去躺躺，稍後又來。也不要人跟著，獨自怏怏地在院子裡走，心裡了一團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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