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安郡軍營。
盡管天近黃昏,但軍營外的軍士,依舊保持著合圍剿殺的軍列。
在軍列的中心,足足有萬余降軍,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
“爹爹,能不能不殺他們。”何風從何通的懷里探出頭,稚氣的聲音,帶著幾分老。
“那風兒說說,為何不殺降卒?”
“兵書有云,若外修無威,修無德,則非戰之罪,非兵之過也。”
“好一句非戰之罪!”
“啊,九州叔叔!”何風聽見聲音,急忙喜得從何通懷里跳下。
急匆匆的模樣,讓陳九州欣而又歡喜。
“我說忠勇侯,你帶兵打仗就算了,居然還把何風帶來。”陳九州佯作不滿。
“哈哈哈,陳相是不知道,風兒一天到晚的,可都想著要找你,再說了,風兒遲早也要長大,繼承我的侯爵守住天子關,總該要見見刀兵的。”
“爹爹,我以后也要幫九州叔叔打仗!”何風一溜煙兒,跳上了陳九州的懷抱。
“好,等風兒長大,本相便封你做大都督,帶兵威服四海!”
對于何風,陳九州是真的喜歡,當初兩人兩百里奔襲的畫面,歷歷在目。
“陳相,本侯還有一個不之請。”何通突然拱手。
“侯爺請說。”
“不若……陳相收風兒為義子如何?”
陳九州怔了怔,“我說侯爺啊,你還真不怕啊,這天下人都不得離我這相遠一點,你倒好,還要讓兒子認賊作父。”
“那些個鼠輩懂什麼!在本侯心底,陳相可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當初陳九州兩百里奔襲天子關,或許能解釋為一時意起,但這次布局攻下河安郡,足夠證明陳九州是為了整個東楚,嘔心瀝。
“侯爺都開了口,本相再拒絕,可就顯得矯了。”
“哈哈哈,如此甚好!”
陳九州心底也微微激,義燕翎做了死士,兒子又被認了義子,以后不管再怎麼說,他和忠勇侯何通,算是牢牢綁住了。
“來!陳相請看,今日可是大勝!河安守軍,足足有一萬降卒。”言歸正傳,何通揚起手,指著軍營里麻麻一大片的人影。
“侯爺的意思是——”
“若按本侯的意思,立即坑殺!這些人跟著河安王時間太長,很難收服。”大風小說
“爹爹,義父,非戰之罪也!”何風握著小拳頭。
陳九州了何風的小腦袋,瞬間陷了沉思,東楚孱弱不堪,能多一萬的軍力,無疑是件極好的事。
怕就怕這一萬降兵,一個理不好,到時候會鬧出兵變。
“這樣吧,把這一萬降卒分到七個礦營,作為礦兵,若能戴罪立功,以后再重新啟用。”
原本在礦營做勞工的是越人,但現在陳九州已經不想再把越人當作苦力,這批降卒,反而是更好的人選。
“都聽陳相的,本侯沒有意見!哈哈哈,走走,去喝慶功酒,上次在天子關就說了,遲早要和陳相一醉方休!”
“好,本相也要和侯爺大醉一場!”
“對了,燕翎這孩子呢?”
“侯爺放心,在后面呢,侯爺這義啊,今天可立了大功啦!”
“哈哈哈,還是陳相厲害,能運籌帷幄千里之外!”
一個忠勇侯,一個丞相,兩人你捧我一把,我抬你兩句,樂樂呵呵的,走到了臨時搭建的宴席場。
可當陳九州剛要拿起酒盅時,突然賈和從外頭急匆匆地走來,滿臉盡是憂。
“賈軍師,快座。”何通急忙大喊。
“謝過侯爺。”賈和拱手,臉卻依舊發沉,“陳相,侯爺,楚都有變。”
“又怎麼了?”陳九州有點無語,算一算,他離開東楚攏共也才三天,難道說才這一會兒,牛鬼蛇神又跳出來了。
那不對啊,魯長風都被擼翻車了,跑到會稽郡痛不生呢,下面的小嘍嘍,沒人牽頭,借十個膽兒也不敢鬧的。
“陳相,賢王夏青回楚都了。”
“賢王夏青?”陳九州怔了怔,放下手上的酒碗。
先帝有九個兄弟,六個擁兵自重,一個戰死,一個病逝,只剩下最后一個,早早離開東楚遠游。
遠游的便是賢王,原來的王爵并非是“賢”,而是“中莊王”,據說是看到東楚孱弱,百姓苦不堪言,于是散盡家財,贈予百姓維持生計,因而得了賢名。
而且,因為封地臨近楚都,為免先帝忌憚,不娶妻不納妾,無兒無,最后還居然自削封地納國庫,自己僅騎著一匹老驢,周游列國。
“回來的時機太巧了。”賈和凝聲補了一句。
魯長風剛被擼翻,河安郡也剛被完整納,確實是時機太巧了。
“陳相放心,賢王不是壞人。”何通大笑,“陳相是不知道,當初賢王到我天子關做客,路遇難民生了瘡痛不堪言,還用……幫著將膿毒吸出,再尋來草藥敷上,此等賢人,堪稱國士無雙,又如何會對東楚不利。”
連何通都幫腔了,這更令陳九州覺得有些不安。
非親非故,幫著難民用吸出膿毒,這是佛了吧。
而這刀兵世,世間又怎會有佛。
“賈和,賢王到何了?”
“按著時間,應該已經宮了,陳相……不能再等。”
陳九州沉默地起,他并非是不相信什麼賢王,而是知道一個道理。
在桃子結果之時,哪怕還是泛青酸,依然會有猴子來來搶。
桃子一年一季果,而東楚這岌岌可危的果實,只有一次,若被了,那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陳相,真要回去啊。”何通出苦笑,但也知道事出有因,也不強留,沖著陳九州恭敬拱了拱手。
“侯爺,說好大醉一場的,看來,只能等下次了。”
“哈哈,本侯不急,咱們有的是時間。”
陳九州握住何通的手,最牢固的友誼,永遠是與劍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