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和李世民，他們父子之間，最大的間隙，就是這一件事。

李世民知道自己是錯的，但無論多次，他的選擇依舊是這樣。

李淵也知道自己是錯的，若是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也會就會給自己這個二兒子一個機會，可…一個父親、一個皇帝，一個被傷害了的人，讓他認錯，也不太現實。

年紀大的人，都有一個病，那就是——尤其是在和自己小輩相的時候。

越是有過就，就越。

李淵已經鑄就了一張金剛石不敗的。

但現在…聽到有人說，這一份罪己詔，是在影當年的事，李淵心頭的那刺松了一下，他很難不去好奇。

魏征看出了李淵心里的想法。

他知道，李淵是不可能主去問的，一個相當的人，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下來。

于是，他主開口，向那讀書人請教：“你怎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出于什麼考量？”

那讀書人驚了一下，看向魏征，猶豫了一下。

一想到，這小老頭雖然離譜，但人還是好的，不學社考朝廷的學子，回來吃飯還是愿意認魏征為“半師”的。

倒不是魏征和尹煊一樣，不樂意收徒。

魏征愿意啊！

只是那些學子們不樂意，他們承認魏征在嚴肅的時候，是他們的老師，但不承認打牌輸了、還栗子的那個魏征是他們的老師。

是靠譜的人，于是他緩緩說道：“先生，學子只是略作一個猜測。”

“魏王…晉國公此事，說穿了，也是一個意圖謀反的質，論事之嚴重，尚且比不上此前太子李承乾所做之事。”

“太子之事，陛下都不曾設下罪己詔，何況晉國公乎？”

魏征搖搖頭，笑著開口：“畢竟陛下說了，以私法。”

那位讀書人也跟著搖了搖頭：“謀反是死罪，太子之事，陛下亦以私法了。”

“先生或許著眼太大，繼而忽略了細節。”

魏征一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讀書人輕輕一點桌子：“太子之事也好，齊王之事也好，都是沖著陛下去的，可唯獨晉國公之事不同。”

“是兄弟相殘之事。”

“昔年也是兄弟相殘，今日也是兄弟相殘。”

“此時下罪己詔，學生以為，陛下不免會有這般想法。”

魏征點了點頭，但沒發表什麼意見。

這個讀書人滿頭霧水，不太能理解半師的意思。

狄仁杰在一旁聽著，若有所思、但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地瞄了李淵幾下。

李淵今天很不在狀態。

雖然他一直都是他里的“不在狀態”，但…打一張幺，說這是九餅，還是李淵頭一回做出來。

一直到晚上，李淵都是這般的心不在焉。

他在思考，自己兒子降下罪己詔是不是真的有這個想法，自己要不要一些，嘗試著和自己兒子真的和解一下？

而不是演一出什麼…“跪而吮”的戲碼。

這讓李淵有些遲疑。

他不住地回頭看向尹煊，有向他請教的意思，但…尹煊的年齡太小，又沒這種經驗，讓李淵每每下定決心，又很快摒棄掉。

他這邊沒做好什麼思考。

這件事的主要功臣之一的周小三，卻在食客們的期盼中，始終沒有過來。

他們都已經想好了如何夸贊周小三，駢文、詩章……

甚至有人都已經寫出來了。

但…正主不來，他們也不好拿出來，可把他們給急壞了。

此時此刻，周小三到了玄都觀，他一便，不是顯得太過華貴，不過也能看出比尋常人稍好一些。

往日向來不注重形象，即便朝堂上都隨便冠起的頭發，打理得水油順，指甲也經過心的修剪。

和尋常時候見楊氏不同。

他這次是帶著果來的。

一偏僻的小庵，便是楊氏的住所——自己所求不多，但畢竟和周尚書“牽腸掛肚”的，玄都觀可不敢怠慢。

所給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楊氏這段時間的休養生息，也終于從像個人，變了是個人。

但…那段時在上所留下的疤痕，卻再難褪去。

每每相見，看著那日漸悉的眉眼，始終再沒青春年時的靈和神采，就總是讓周小三的心作痛。

楊氏誦經，聽見腳步聲，微微一抬頭，看著周小三過來，不由得一笑。

不再那麼猙獰，有了種和睦的氣息。

“朝廷最近不是大案纏，你怎麼有時間過來了？”楊氏開口問道，態日漸恢復，可聲音還是那般的沙啞。

周小三鼻頭一酸，但語氣沒什麼變化，他勉強一笑：“案子已經破了。”

“說來，我今日是送東西給大姊的。”

楊氏搖搖頭：“觀一切預備得很好，不用再勞煩你什麼……”

但的話還沒說完。

周小三從懷里取出兩樣東西。

一樣是戶部下戶部司所開的證明，將楊氏從賤籍轉為良籍。

另外一樣…周小三其實本不想弄這個東西的，但他考慮了很久，覺得這東西對自家大姊來說，還是很有必要的。

為禮部下祠部司所開的度牒。

賤籍轉良籍自不用多說。

這…度牒，是朝廷發給這些個教派人士用來證明自己份的東西，沒這個東西、還敢說自己是某某教，那就是祀，是邪教，是犯法的。

而且這東西不僅有份證明的作用。

大唐土地為鈞田制，律法中寫明，道士授田三十畝、坤道為二十畝，雖然…大多數道士都不一定能拿得到。

但…有周小三在，幾十畝土地罷了，這度牒下，就有三十畝土地。

對楊氏來說，是一份生活保障，也是一份心的歸屬。

周小三分別介紹起來。

楊氏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兩樣東西，吐了口氣。

被尹煊從教司坊那種地方撈出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以為這一天降臨的時候，自己會很激、會…聲淚俱下。

但此時此刻，的心卻異常的平靜，以前幾年間，每晚都會出現在的、睡夢中的東西，變得一點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