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酒令,是大唐人酒桌上的一種文化。
像是劃拳、投壺,這些做通令,這種助酒的方式,一般都是尋常百姓、或者是武夫吃酒的時候使用。
而這人里說的“雅令”,就是另外一種方式。
讀書人覺得吆五喝六的魯。
更何況,他們行酒令的時候,心里多多存著一些比試的心態,誰的文采最好?誰最博古通今?
詩詞接龍、猜謎對子,甚至算數也在其列。
大唐的科舉之中,單獨有一個“算科”,考察的就是算數能力。
“這有什麼說法?”有人笑著開口問道。
往常行酒令,那都是說不上來的罰酒——可現在他們不得喝酒,再吃幾口好菜。
提議那人擺了擺手:“一人說一句寫吃食的詩句,萬莫不可重復,若是說不上來,罰酒一杯。只能喝酒、不能吃菜。”
“若是說上來了,準許吃一口菜。”
這個規矩倒是恰到好。
贏的人吃菜、輸的人喝酒。
“我來當酒令。”一個人自告勇,說著還從盤子里撈出一串,大口吃了起來。
其他人側目。
太清楚這人為什麼要做酒令,沒有限制,多是可以吃一些的。不過也沒人攔著他,大家都有機會做酒令。
尹煊在一旁看的很是欣。
自家食肆里總算是來了些正常人了,這種氛圍就很好,讓自己妹妹會到學習也是一件快樂的事。
尹開心的吃著串,一點都想不到,接下來會有什麼事發生在自己上。
長安縣衙。
快活林掌柜已經被關了一個月。
自打他被關進來之后,除了每天兩餐放飯的人,他是見不到半個人影——這地方連耗子都沒,耗子都不稀得來這種沒油水的地方。
吃的也不好,寡湯寡水,有時候還是餿的——牢房的飯可不會有人天天去做。
一般都是問事領了銅錢,回去之后買糧、買菜,讓自己婆娘煮一煮。
人如此,多是要克扣下來一些,畢竟關在牢房里的犯人是沒人權的。
而且為了省事,也為了節省柴火,都是一次煮個七八天的飯,放久了可不就餿了。
比起嚴刑拷打,這種方式是最耗人神的。
最開始的幾天快活林掌柜還會鬧騰幾下,把牢房里的茅草丟出去,摔了吃飯的碗,大喊大。
可無論他發出什麼樣的靜,都不會有人理會他。
漸漸的,他放棄了掙扎,像條死豬一樣蜷在角落里,偶爾一點從窗戶里灑進來,就是了不得的恩賜。
這也是衙門的一種審訊手段。
像是這種有確鑿證據的犯人,抓起來之后,別的不說,先在牢房里關上個把幾月,把心氣給磨沒了,沒了心氣那就好辦了,問什麼說什麼。
快活林掌柜看不到未來,他不知道自己會在這里關多久——等到深秋,或者等到冬天?
更甚至......關到自己死去?
這種念頭一誕生出來,就像是水果上的第一塊霉斑、家里的第一只蟑螂、米倉里的第一只老鼠。
還沒到放飯的時間,問事走過來,咚咚敲了兩聲門欄。
牢房里的快活林掌柜一點反應都沒有。
問事加大了力氣:“里面那漢子,醒醒。”
快活林掌柜這才有了點反應,掙扎著從茅草床上爬起來,走到牢房欄桿前:“差爺,您在是我?”
問事點點頭:“縣令將要提審你,你可知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快活林掌柜重重點頭,語氣有些激:“我省得,我省得。”
問事這才拎起鑰匙,把牢門打開,將腥臭無比的快活林掌柜給放出來,一路領著他到了縣衙大堂。
除了他之外,還有那個被快活林掌柜雇來殺了銅娃那一伙人的漢子。
那漢子的神狀態顯然要比他好不。
雖然同樣臟兮兮的,可勉強還是能看出有個人樣。
楊纂看著堂下站著的兩個臭烘烘的人,微微皺起眉頭,手在鼻子前擺了擺手,朝著快活林掌柜:“你雇人討債,討債人卻失手錯殺了人,此事你可認罪。”
快活林掌柜頭點的飛快:“認罪,小人認罪。”
楊纂撇過頭,看向那漢子。
那漢子甕聲說道:“我也認罪。”
楊纂瞇著眼,關了一個月的效果就這麼顯現了出來,若是沒這麼一個步驟,不得要一番扯皮。
“既然你二人認罪,依照唐律,過失殺人可以銅贖。”楊纂笑了笑,對著那漢子輕聲說道,“雖是你親手殺人,不過此案之中,你非主謀,依照唐律,罰銅十貫,可有異議?”
漢子搖了搖頭。
楊纂頓了一下,接著又對快活林掌柜說道:“你是主謀,罰銅五十貫,可有異議?”
快活林掌柜瞪圓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楊纂。
五十貫?
怎麼到自己上竟然會這麼多?
就算自己是主謀,也不應該這樣......
楊纂挑了挑眉,見快活林掌柜不給答復,就輕聲說道:“怎的,你有異議?既然如此,來人吶,且將他們帶下去,本再做思付,重新商定此事。”
旁邊漢子惡狠狠地瞪著快活林掌柜。
后獄吏也沒猶豫,徑直走過來。
快活林掌柜連忙開口:“縣令、縣令!小人認罰,小人認罰、認罰!”
漢子把目回來。
楊纂揮了揮手,讓那幾位獄吏退下:“既然如此,那邊簽字畫押吧,予你二人三日時間籌銅。”
“若是三日之后,籌備不到相應罰銅,則依律論。”
所謂的依律論,那就是流放或者殺頭。
快活林掌柜和漢子上的枷鎖被解去,他們兩個巍巍地走出縣衙,后還各跟著一名獄吏員,這是防備著他們不要逃跑的。
漢子深深看了快活林掌柜一眼,不過并沒開口問他要錢。
他不是個見利就昏了腦袋的人,做他們這個行當,最要的就是保持腦子的理智。
十貫的確不是個小數目。
可他不能把希放在快活林掌柜上——他要是等到第三天才和自己說拿不出來,那自己的命不就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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