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思劍就這樣碎了,然后獲得了真正的自由。
天地的枷鎖也仿佛被砸開,變得清麗無比,格外神。
這一切自然是因為井九的變化。
一道淡雅純正的仙意從他的里散發了出來。
他再次為了完全的自己。
趙臘月盯著他的手腕。
那青繩本來極淡、極細,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這時候,那青繩的開始變濃,變的更加“真實”——果不其然,隨著他真正醒來、意識開始活躍、仙意開始散溢,新承天劍也開始了自己的攻擊。
眾人的視線落在他的手腕上,很是不安。
這是大家最害怕、最想避免的事。
弗思劍索碎了,雪姬不在,井九該怎樣對抗祖師的意志?
時間的流仿佛迅速加快,那道青繩變得越來越有如實質,而且漸漸束,向著他的皮里陷,看著很是詭異。
井九的臉還是那樣蒼白,神依舊淡然,眼神最深卻現痛意。
沈青山靜靜看著他,眼里有劍閃。
遠的海上有劍。
高的浮云里也有劍。
太系劍陣正在瓦解,但他在的地方便有萬劍陣。
他的神識所及之,便是劍陣覆蓋的地方。
正在試圖控制井九的那段程序是他煉制的新承天劍。
現在那把承天劍也是萬劍陣里的一環。
井九的意志力再如何強大也無法抵抗住這種控制。
也沒有人能夠打斷這個過程。
趙臘月等人的臉比井九更蒼白,卻只能站在原地看著。
雪姬不在這里,看來誰都無法阻止這一切了。
……
……
遙遠的宇宙空間里,在太的那一邊。
那艘橢圓球狀的超級戰艦已經盡數被拆解了碎片。
那座黑碑靜靜懸浮在無數碎礫里,不再像曾經表現的那般靜穆,更像一個死。
青山祖師果然很在意花溪的生死,沒有做任何手腳。
阿大帶著那個金鏤空小球來到這里,果然讓那座黑石碑平靜下來。
但他們也付出極大的代價。
雪姬蹲坐在碑面上,渾,閉著眼睛,顯得虛弱至極。
尸狗趴坐在黑碑的另一邊,閉著眼睛緩慢呼吸,不停地養著傷。
阿大抱著碑頂的尖角,閉著眼睛打盹,長落了很多,看著極其凄慘。
寒蟬坐在它的頭頂,抱著那只金鏤空小球,無數個靈的眼睛用不多的澤表達著余悸未消與張萬分的緒。
忽然,它那些眼瞳里的緒盡數都變了惘然與不安。
阿大睜開眼睛向太那邊去,眼瞳被照的金黃一片。
——那是落葉的。
它覺到了強烈的恐懼與不安,怯怯地喵了一聲。
雪姬與尸狗同時睜開眼睛向太那邊,沉默不語。
……
……
風平浪靜。
沙堆如墳。
兩輛椅相鄰。
井九與沈青山對視著。
兩道可怕的意志對峙著。
這種對抗很平靜,也很辛苦。
絕對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超越痛苦這個詞意義的,正在不停侵蝕他的道心。
他的臉越來越蒼白,眼神越來越暗淡。
與之相反的是,他的眉眼越來越清楚,越來越完,而且更加立。
不管是微微挑起的眉,還是眼角,都流出鋒芒的痕跡。
甚至就連他里散發出來的仙意也已經被劍替代。
他渾仿佛鍍著一層金屬的澤,漸要變一把人形的劍。
看著這幕畫面,眾人的心沉重而且擔心,知道他被控制的越來越深。
——就像那道青繩在他的手腕上陷的越來越深。
用不了多久,他的意識便會消散,為或者重新為那把萬一劍。
“這不是意志可以對抗的,也不是劍意能夠斬斷的。”
沈青山看著井九說道:“因為那不是鎖鏈,不是鐐銬,甚至連劍鞘都不能算,而是你的主程序,你天生就該被它控制。”
井九說道:“當年神明點燃那些恒星的時候,這劍不過是劍罷了,哪有什麼主程序,他本不需要控制。只不過后來這劍在朝天在陸生出真靈,你揀到手里,擔心他不聽你號令,才用了那多年時間想了這麼個賊手段。”
這句話的意思很清楚。
萬本生來自由。
沈青山被他揭破真相也不惱怒,說道:“但你終究是無法擺這種控制,除非神魂自散而死。但就算你死了,你的這我也會好好用的。”
這句話的意思也很清楚。
萬應為人所用。
井九向自己的右手。
這只手是完的。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完。
誰看著都會生出贊嘆的緒。
與七二零棟里的藍年相比,這手才更適合彈鋼琴。
當然,這只完的手適合做任何事,比如制陶,比如畫畫,比如溫地臉頰,比如輕輕拍打后背,比如穩定地握住劍。
看著這只完的右手,他想起了一些事。
很多很多年前,他從朝歌城被道緣祖師帶到青山開始修道。
前世的那些故事暫且不提。
這一世他從小山村到了南松亭,再進了神末峰,很多畫面在眼前閃過。
他用這完的行走天下,吸引了無數人的視線,在小溪邊坐著,在熾熱的巖漿里浸泡著,在鎮魔獄里終于飄了起來……
他舉起右手向下斬落。
一道明亮的劍從手掌邊緣生出。
劍照亮了沙灘,照亮了海面,照亮了天與地。
的一聲輕響。
他的左手齊腕而斷。
沙粒微濺。
斷手落在了地面上,濺起幾滴金的珠。
……
……
誰都沒有想到, 井九的第一劍居然不是斬向沈青山,而是斬向了自己。
片刻死寂后,沙灘上響起數聲難以置信的驚呼聲。
趙臘月臉蒼白,大概猜到他想做些什麼。
其余人也漸漸明白了,但看著沙灘上的那只斷手,還是震撼至極。
井九的很堅,飛升仙后更是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星河聯盟實驗室用盡手段,都很難從他的里取下哪怕一點點材料。
從朝天大陸到這個世界,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他的出現如此嚴重的缺損。
西海那次沒有人見到,那人不在了。
左手斷落,那青繩自然隨之落下,被沙粒半掩,然后漸漸消失。
“如果這般簡單便能擺承天劍的控制,你又何至于猶豫到前一刻?”
沈青山的這句話打碎了柳十歲等人震撼之余生出的期盼。
下一刻那道青繩再次出現。
這次青繩來到了他左臂的上方,靠近肩部的位置。
新承天劍如果真是鐐銬,那也是靈魂的鐐銬,無法通過理的手段消滅。
井九當然事先便想到了,沒有在意對方的話,舉起右手再次斬落。
又是一道明亮的劍從掌緣生出,然后準確地落在他的左肩。
的一聲輕響,左臂齊肩而斷,落到沙灘上發出一聲悶響。
不管是斷手還是斷臂,他的神都是那樣淡然,作是那樣的自然。
不是行云流水那種自然,是像程序運行那種邏輯,步驟清楚而連貫。
即便已經看到了斷手那幕畫面,眾人還是再次被震驚了。
就連一直沉默的劍仙恩生都忍不住挑了挑眉。
……
……
仙人自然不會在意這種程度的損傷。
星河聯盟的醫療與科技高度發達,仿生機械臂也很好用。
但這樣眼睛眨都不眨,便斷了自己的手臂,依然是難以想象的事。
更重要的是,那不是普通的仙軀,而是古往今來最完的一。
萬一劍能以萬的姿態在天地間生存,當年景真人轉劍生后,自然變了一個完的人類,不管是外形還是在都是絕對的完。
在朝天大陸的時候,人們看到這的時候反應不一樣。有人沉默,有人艷羨,有人向往,有人沉醉,但都難以生出嫉妒的心理,因為太。
更不要說那些無所不破的鋒利、無能破的強大劍。
如此完的此刻卻被他隨意切割開來,扔在了沙灘上。
就像是丟垃圾一般。
看著這幕畫面,眾人生出極其復雜的。
有些難,有些悲涼,甚至有些害怕。
要對世界無到何等程度,他才會對自己如此冷酷?
“西來說,最大限度的可能存在于自我放棄之中。”
井九把手在服上了,說道:“所以在霧外星系的時候,他放棄了生命。”
沈青山眼神微冷說道:“所以今天你準備放棄?”
“無限可能有很大的吸引力,尤其是我面臨著失去所有可能的時刻。”
井九說道:“而且我斬過他一條手臂,他卻助了我一臂之力,今天剛好還他。”
沈青山問道:“你寧肯舍了這,也不愿意接我的控制?”
井九沒有說話,因為覺得不需要解釋,而且也沒有力氣了。
“不自由,毋寧死。”
海水送來了柳十歲的聲音。
劍仙恩生眼簾微垂。
沈青山微嘲說道:“自由?”
“是的,自由。”柳十歲看著他認真說道:“人類為何要修道?修道為何要飛升?公子為何要永長?因為這就是對死亡的自由。”
“這話我喜歡,但我沒想這麼多。”
井九看著沈青山說道:“只是你們總說這是神明留下來的武,是對付暗之海的唯一手段,是人類唯一的希。我聽煩了,所以不想要了。”
說完這句話,他用右手住耳朵,慢慢撕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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