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小友這個詞兒可不能隨便用,用小友這兩個字來形容他,顯然董鳴長是把他當了和自己一輩兒的人,一個層次的人。是平輩論,而不是長輩和晚輩之間的往,也就是說,董鳴長對他是非常看重,所以纔會用小友這兩個字。
而看起來,這位年輕人也就是剛及弱冠而已,而董鳴長瞧著年紀起碼已經四十多了。以一個剛及弱冠的年輕人的份,能和堂堂一府知府平輩論,爲對方稱呼爲小友,這位年輕人,到底是何德何能?他憑什麼能夠得到這個待遇?
聞安臣看了一眼那些退下去的衙役,微微一笑,走到堂上,衝著董鳴長拱拱手,腰微微彎了彎,笑道:“董大人,一別經年,別來無恙否?”
董鳴長能夠在此地到他,很是開心,哈哈一笑:“一切還好,一切還好。”
“來來來,此間說話也不方便,咱們先去後衙。”
說著便直接拉著聞安臣,兩人出了大堂去了後衙。
瞧見董鳴長兩人都了離開,圍著的百姓有不便也散去,不過他們不是真走,只是等一個時辰之後再回來看。要說在這兒苦等一個時辰,那也實在是夠沒意思的,還不如出去消遣消遣。
那刑房司吏瞧著董鳴長和聞安臣離去的背影,眼中若有所思,心中暗道:“這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路?憑什麼能被董大人稱爲小友?難不,他是什麼宦人家的子弟?看著倒是像,看那樣子,那氣度,倒有點兒像是世家子弟。只是這等人什麼時候來的龍安府,我怎麼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得到?而他,又會不會爲此次這件事的一個變數?”
這位刑房司吏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陣擔心。
但是他仔細想了想,便覺得自己是杞人憂天,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這件案子,便是換做京城中那些破案破了一輩子的刑名老手來做,只怕都是覺得棘手無比,難以判定。
這麼一個頭小子過來,就算他有來頭,就算他是世家子弟,他也未必會破案。而哪怕是他會破案,也是斷斷破不了這個案子的。
他想了想,心中便定了下來,只等著一個時辰之後,看知府大人的好戲。
聞安臣和董鳴長兩人去了後衙,分開落座。
終歸董鳴長不是自己的上司,聞安臣在他面前便也了很多拘束,大大方方的便是坐了下來。
聞安臣笑問道:“董大人,不知您近半年來過得怎樣?我年前收到一封信,不過您也知道,秦州跟京城離得這麼遠,我信收到了之後,您在信裡說的,還是去年七八月時候的事。我卻是不知道您近來如何的,爲何又來了這龍安府?可是因爲那件案子牽扯嗎?”
聞安臣知道董鳴長此人剛嚴正直,心也開闊,不是那等小肚腸,斤斤計較之輩。自己說這種話,並不會被他認爲是嘲諷,或是故意揭傷疤,所以便就這麼直接的問了。
董鳴長在他面前也不會瞞什麼,嘆了口氣,道:“沒錯兒,終歸還是因爲那件事。”
當初聞安臣離開京城的時候,董鳴長就是因爲這個事而到了責怪,但卻並沒有到什麼實質的懲罰,比如說降職等等。
但是,這事兒雖然往後拖了拖,但終歸還是落到
了他頭上。
他在順天府又當了半年多的推,然後在七月的時候便被貶爲龍安府知府。
明朝的知府,在明朝這數百年中,其級別始終是在變化的。
像是明朝初年那會兒,天下所有的府都被分爲散個級別,上府的知府爲從三品,中府的知府是正四品,下府知府則是從四品。而後來所有的知府又都被統一定爲正四品這一級別,但是後來巡替代布政使司爲一省之行政長之後,布政使的品級從正二品降爲從二品,於是相應地,知府的品級也從正四品降爲從四品。
所有的知府都是從四品。
董鳴長擔當的順天府推,是從六品,他從從六品的順天府推,一躍而爲從四品的龍安府知府。
按理來說,這是升兒,而且還是高升,因爲一次越了好幾個品級。
但是若是讓任何一個人選的話,他肯定都是會想留在順天府當推,而不是來龍安府做知府的。
順天府多大?多富庶?多繁榮?而且還是在天子腳下。
龍安府說是一個府,其實面積跟個大縣也差不多,而且如此荒涼貧瘠,又是遠離京城,在這雲桂川邊陲。從京城到龍安府,來往一趟,差不多就得小一年的時間,對於京城中那些員們來說,去到這種地方,哪怕是升兒,那也是認爲自己是被貶了。
他們從來就是對這種事視作畏途。
而對於董鳴長而言,會把這個事兒看得更重,能夠留在順天府的重要程度,他會比一般的員更加重視。
因爲他是張居正夾袋中的人,他是張居正的私人。
而遠離了順天府,遠離了朝廷,便也代表著遠離了張居正。和張居正離開這麼遠,分自然就漸漸淡了,長期不在張居正跟前,說不定張居正哪天就把他給忘了。
還想升兒?還想回京?
那是做夢!
所以對於董鳴長來說,被迫離開京城,從順天府推變了龍安府知府,其實是一個相當嚴厲的懲罰了。
事實上,董鳴長被貶這一件事背後,遠遠不如他現在向聞安臣說的那般簡單。本來,以張居正的能力,以張居正的權勢,他手下的人犯了這麼一個錯,張居正是完全有能力可以遮掩過去的。而事實上,他也的確這麼做了。
或許在張居正看來,這個錯都算不得什麼錯,都用不著自己,自然有手下人會替自己做這些事。甚至忌憚於他的權勢,都沒有人敢提董鳴長這個錯。但偏偏有人提了,那人自然便是曹一夔。
曹一夔是主挑起重審這個案子的人,這件事可說是他推的,所以對於這件事,他自然就有相當大的發言權。而在破案的過程中,曹一夔和董鳴長這兩個人,其實配合得還是相當不錯的,可以說是輕鬆加愉快,兩人還時常在一起喝喝茶,探討探討案。聞安臣去推衙的時候,經常能見曹一夔在那裡。
連董鳴長都沒有想到,案子剛一破完,曹一夔便翻臉了。
曹一夔直接上奏彈劾於他。
大明朝的場,很多事是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很多事在拿到明面上來說之前,都已經在私底下有過一番通,角力,博弈。在私底
下實在是解決不了的,或者是實在是談不妥的,兩方意見相差過大的,纔會拿到明面上來說。
但曹一夔這一次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本就沒有給董鳴長和張居正私底下解決這件事的機會,直接就捅出來了。
他是巡按史,而負責的範圍又剛好是直隸這一塊兒,所以他管這個事兒,算是正當管。而他彈劾董鳴長的那些罪行,也確確實實是有的。有理有據,讓人想反駁都難。
若是把董鳴長換作其他一個沒有什麼背景的員,被曹一夔這麼一彈劾,直接就會被置了,不得一個貶是有的。但董鳴長的背後畢竟有張居正,張居正豈能坐視自己的門生子弟就這麼輕易的被人給趕出京城?
再說了,曹一夔彈劾董鳴長,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他可是不允許曹一夔這麼輕鬆得手的。
於是張居正暗地裡開始發力。
只不過,曹一夔背後也站著一個人,便是張四維。張四維正好是想通過董鳴長這件事來引出張居正,來打擊張居正的權威,至也是要讓小皇帝對張居正不滿之更勝。而張居正就是明著要袒護自己犯了錯的門生子弟,這正好是落張四維的圈套之中。
小皇帝現在年紀也不是那麼小了,對於誰犯了錯,誰說的是實話,還是分得清楚的。現下張居正擺明了要袒護有錯之人,自然就會引起小皇帝的不滿。
只不過現在這會兒,無論是張四維,還是萬曆皇帝,都沒有正面抗衡張居正的能力。小皇帝不滿也沒用,到最後拖了差不多有半年,對董鳴長的置終於下來了,這也是三方妥協的一個結果。
董鳴長看似升兒了,但卻被趕出了京城,被攆到雲貴川邊境一個小小的龍安府來當知府,這麼一個結果,是三方倒還都可以接的一個結果。
說起來,董鳴長階終歸是提升了,畢竟是升兒了,張居正也沒有落了面子,也向外界證明他是可以護得住他的手下人的。而董鳴長終歸是被從京城趕出去了,對小皇帝來說,他也覺得董鳴長是到了一些懲罰的。而對於張四維來說,張居正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來的強勢、強,以及蠻不講理,也引起了小皇帝的不滿,張居正這麼做正好是落他下懷。
如此,這個置可謂是一舉三得,背後卻是複雜之極。
這也是爲何董鳴長升兒的同時,卻是被趕出京城的原因。
而董鳴長雖然沒有明說,但聞安臣也已經察覺出來了,他一聽關於董鳴長這個置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董鳴長升了,按理說這是喜事,而背後有張居正的支持,如果他不離開京城,便可以直接朝堂爲四品大員。而若是他離開京城,則是應該會去非常富庶,非常大,經濟比較發達的那些府去當知府。
而現在升兒的同時卻是被趕到龍安府來了,這是升的同時一下,褒獎的同時貶一下,這事兒就很有意思了。
他對此事也有所耳聞,最起碼曹一夔彈劾董鳴長這件事他是知道的,因此他想了想,大致便已經猜出來一些。
只不過董鳴長既然不願多說,他自然也就不會多問,免得惹得人家不高興,畢竟問董鳴長這些話,頗有一些在他傷疤上撒鹽的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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