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寧在他面前素來也不會遮遮掩掩的,聞安臣一問,便說了。
瞧了聞安臣一眼,而後又低下頭去,低聲道:“瞧見你跟謝家姐姐這般恩,我心裡有點難的慌。”
聞安臣苦笑一聲,心道:“你說話倒是真不客氣,有這麼說話的麼?瞧見我倆恩,你心裡就難?”
他跟趙長寧也是了,而且兩人素來是開玩笑沒什麼忌諱的,便笑道:“喲呵,看來,你是想找個如意夫君了?”
若是換做一般的子,被一個男子這般開玩笑,要麼很是憤怒,要麼難耐,甚或是會掩面而逃,但趙長寧卻是若無其事,搖了搖頭,道:“不是啊,我其實現在還真沒有這個想法。夫君什麼的以後再說,我只是……”
頓了頓,才低聲道:“我只是有點想見我哥哥了。”
聞安臣眉頭一擰:“趙長青?你想他了?”
“是啊!”
趙長寧嘆了口氣,道:“他毒死了父親,大逆不道,也著實該死。但他終歸是我哥哥,也是我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了,我也差不多一年多沒見他了,現在想想,心裡也有些掛念。”
聞安臣點了點頭,道:“你的意思是想去見見他?”
趙長寧滿是期待地看了聞安臣一眼,道:“可以麼?”
聞安臣微微一笑,道:“這倒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你若想見,我便替你安排。”
趙長青是去年犯的事兒,本該秋後問斬了,但去年皇帝的硃批並沒有下來,沒有皇帝硃筆批,自然就不能斬首,所以現在趙長青都還在秦州大牢裡頭關著。
現下聞安臣是秦州典史,大牢就在他手下管著,想讓趙長寧去裡面見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再說了,雖說趙長青乃是關押的死囚,不出意外的話以後肯定是要被死的,但在死之前,他的親人想要見見他,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哪怕是沒有聞安臣,只需要花些銀子,疏通疏通牢子,便也沒什麼問題。
“好。”
趙長寧瞧著聞安臣:“謝謝你了。”
聞安臣擺擺手:“這沒什麼。”
“對了,我還想見見衛氏。”
趙長寧道:“也算是我的後孃,雖說跟哥哥茍且,做下這等事,但當初對我還是不錯的。”
聞安臣點點頭,道:“這也。”
衛氏這種犯人,若是長期關押,一般不關押在大牢裡,畢竟秦州大牢裡頭太,犯關押在裡面,想想便知肯定如人間地獄一般。通常來說,這等長期關押的犯,府一般會將們放在婆那兒,這些婆兒就跟牢頭似的,而這些犯在他那日子過的其實一點兒都不比在大牢裡面好。明婆那兒,幾乎就是一個公開的院,剛進去的犯,進去之後先是被一頓好打,打服了打得老老實實不敢違抗了,這纔算是真正開始在那裡的生活。
婆那兒人來人往的,全部都是現在衙門裡頭的這些書吏衙役什麼的,書吏或是衙役如果想要去瀉火兒,直接就去
那兒就,去了看上誰就拖進屋子裡去,銀子都不用給,幹完了提子就走。
而**的自然就是那些犯人們。
不過因著趙長寧這一層關係,聞安臣也是給婆那兒打了招呼,衛氏自然不用這等對待,若不然以剛烈的子,只怕早就自殺了。
聞安臣道:“衛氏現在關押在婆那兒呢,倒也沒什麼,你要去,拿著我的手令直接去就行,只不過……”
他忽然想起來了,婆所在的那種地方和跟個院也沒什麼區別,如趙長寧這般還沒有嫁人的黃花閨,去那兒著實是不大合適。再說了,若是被瞧見衛氏被關押在那種地方,只怕心裡也會難。
他想了想,道:“算了,你不要去了,我找人把衛士接出來,你倆見一面吧。”
趙長寧漠然點點頭,忽然問道:“聞安臣,你說我見了他們,該說什麼呢?”
聞安臣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未曾去探監過,如何知道這個?”
趙長寧忽然看了他一眼,神有些詭異,似笑非笑道:“那你跟我說說,那位在南邊那條街上開綢緞莊子的張家姐姐,是不是你從牢裡撈出來的?你還跟我說你未曾探過監?”
聞安臣一聽,頓時臉大變。
怎麼回事?這件事竟然被趙長寧給知道了?
然後他立刻就想到,趙長寧知道了,那麼謝韶韻知不知道?若是謝韶韻知道了,那可怎麼得了?
這一瞬間,他心中竟然很有些慌慌的覺。
要知道,聞安臣來到這個時代之後,剛一來到這個時代,便遭逢大變。經歷了那場變故,在山海一般的西寧衛中爬出來,他的心志早就已經極爲之堅定,等閒不會出現這種緒,而現在卻是出現了,這也大概只能說明,他對著謝韶韻用太深,兩人太好。
聞安臣實在是怕這件事被挑明瞭之後,會影響兩人之間的關係。
其實在這個年代,納妾是一件非常常見的事。別說宦人家了,便是尋常有些錢的士紳人家甚至是本就不算大富大貴的中等人家,也很是有不納妾的,而養外室的就更多了。
聞安臣這種況本就不算什麼,如他這般,未及弱冠便已經有了這般權勢,算得上是年得志,像他這種況,只有一個妻子,那纔是不正常。
只不過,他終歸是來自後世的人,還不能坦然接這些,而且他將謝韶韻看來著實是太重。其實,在外面有了張玉琳這件事,他並沒有一直瞞著謝韶韻的想法。但是該在什麼時候告訴謝韶韻這件事的真相,他也沒有想好。
說白了吧,就是有點兒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向後拖了。
大致就是這樣。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謝韶韻說,所以也只好先就不說,但至於怎麼跟謝韶韻說,也還沒想好。所以在此時這件事突然被趙長寧給挑破了,他纔會顯得如此驚慌。
趙長寧顯然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低低一笑:“放心吧,這件事兒謝家
姐姐還不知道,我也是去到衙門當差之後,方纔聽人說的。”
聞安臣眉頭擰了起來:“哪個不要命的?敢私底下說我的閒話?”
“嗨!”
趙長寧擺了擺手,道:“你也不用追究了,你也甭想著追究。這等事,你做的不是那般蔽,就別指著能瞞過所有人,現下秦州城中知道此事的絕對不在數,難不你能把這些人都殺了。”
聞安臣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趙長寧微微一笑:“謝家姐姐天天呆在家中,想來應該是還不知道這事兒的,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聽說,你還是早做打算的好。我覺得,這種事你還是早點主告訴謝家姐姐,若是等被他聽說了,那就晚了。”
聞安臣默然點頭。
兩人一路到了州衙,當日略晚一些時候,聞安臣便著人把衛氏給接了出來,在州衙中一廢棄的吏舍裡等著。而後他親自帶著趙長寧到了那吏舍,指了指裡頭道:“衛氏就在裡面,你去瞧瞧吧!”
趙長寧足足在裡頭呆了半個多時辰方纔出來,眼神有些呆滯木訥,看著聞安臣,角微微一,出一個笑意來,只是這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聞安臣問道:“怎麼樣了?”
趙長寧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隨在後,衛氏也從院子裡走了出來,在衛氏旁邊還站著兩個五大三的婆子,這兩個婆子都是婆兒院裡辦事兒的,算是打手一類的人,雖然也是子,但們對待那些被送到婆那兒的犯人,卻是比男人對們還要狠。
兩個健婦瞧見聞安臣,都是趕哈了哈腰臉上掛著笑容,道:“見過典史大人。”
聞安臣微微點頭,算是迴應過了。他看向被們兩個夾在中間的那個削瘦子,差不多已經有一年沒有見過衛氏了,比起當初來,衛氏明顯要瘦了很多,但神倒還算好,一服也倒還算是整潔,臉上手上出來的都頗爲潔,也沒有什麼傷疤,看起來在裡頭確實沒過什麼苦。
衛氏衝著聞安臣笑了笑,道:“多謝聞大人您過去一年的照顧。”
聞安臣嘆了口氣,他心中其實還是覺得,衛氏雖然可恨,但其實也可憐的,只不過犯下那等罪行,無論如何也是幫不了了。他也只能嘆了口氣,道:“你好自爲之。”
衛氏笑了笑,沒再說話,那兩個婆子衝著聞安臣告了聲罪,便帶著衛氏離開。
衛氏臨走前,衝著趙長寧眨眨眼,咯咯一笑:“別忘了我跟你說的話啊!”
而後聞安臣又帶著趙長寧去了大牢,讓在裡面見了趙長青,不過他沒有進去,只是在牢門外等著。
趙長寧大約在一盞茶之後就出來了。
幽幽嘆了口氣:“我哥哥瘋了。”
“什麼?瘋了?”
聞安臣挑了挑眉頭。
他之前還真不知道這事兒,現在想來,可能是趙四覺得趙長寧瘋了這應該算是他們的責任,因此就沒敢告訴聞安臣。
(本章完)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