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安臣仔細的打量了黎澄一眼,而後趕低下頭來。
他覺黎澄這會兒是帶著氣兒的,聞安臣知道黎澄爲什麼有氣兒,他有些心虛的低下頭,笑道:“還未流,若是自稱下,只怕讓人恥笑。”
“流不流,對你來說,關礙很大麼?”
黎澄冷笑一聲:“你不流,耿義卻流,乃是九品,但他還不是讓你玩弄於鼓掌之間,現下都下了大獄?”
有了這幾日的時間,他把整個事的過程前後捋了一遍,然後便更是篤定:這件事兒,背後肯定是聞安臣在推。
他這會兒冷笑著,神更是頗爲嚴厲,不過聞安臣心中並不畏懼,他知道,黎澄肯定不會生氣的。眼下這樣兒,定然是在虛張聲勢嚇唬自己而已。不過雖然心中不怕,臉上卻是要表現出一些畏懼來的,不然豈不是讓黎澄太沒面子?
他趕跪倒在地,磕頭謝罪,道:“學生知錯,這些時日這些事,確實是有學生在背後推波助瀾。只不過學生此舉,也是因爲那耿義行事太過狠辣惡毒,多行不義,屬下方纔如此。”
他直接就坦誠這些事是他推的,並無毫的瞞。
他這麼一說,黎澄臉上也繃不住了,哈哈一笑,指著他道:“聞安臣,我素來覺得你膽大包天,卻沒想到,你也有怕的時候。”
聞安臣臉上出不好意思的神,有些尷尬道:“原來大人您是嚇唬我。方纔學生真是被嚇壞了,以爲這次闖了大禍。”
他心中卻是微微嘆了口氣,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的,是西寧衛城中,那一片山海,流河的景象。以及,那幾個被掛在城門樓子上,隨風晃盪的人頭。
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我是從西寧衛那山海中爬出來的,這種事,我還會怕?跟那淋淋的屠刀比起來,這又算得了什麼?我的手指,你現在瞧著修長白皙,但是誰能想過,當初也曾遭過夾之刑?我差一點兒就葬在那地獄之中,這世間,還有什麼能讓我畏懼?”
這忽然起來的洶涌緒,讓聞安臣一陣哆嗦,幾乎沒控制住,就要大吼出聲。
他本以爲自己已經把記憶和緒給深深的埋了起來,但是卻沒想到,在此時忽然發。
但他終歸還是忍住了,但是忍得很辛苦,以至於雙手止不住的發抖。還好還好,此時他跪在地上,若不然的話,肯定會引起黎澄的注意。
“好了,好了,起來吧!”
黎澄笑著擺擺手道。
聞安臣深吸口氣,控制住了自己的緒,方纔站起來,笑道:“素來以爲大人鐵面,卻沒想到也有開玩笑的時候。”
“本自然也是會開玩笑的,只不過在這秦州城啊,也就是能跟你開開玩笑了,跟別人,沒這個耐心。”
黎澄搖了搖頭,淡淡道。
聞安臣笑道:“學生寵若驚。”
“行了,也甭跟我來這些花活兒。說說吧……”黎
澄瞧著聞安臣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前因後果,都跟本說的清楚仔細些。”
“是。”聞安臣應了一聲,便把事的整個過程說了一遍。
其它的事他都沒有瞞,但是卻瞞了一些他對付耿義的原因。
他對付耿義的原因有兩個,其一,是耿義不斷的在私底下詆譭他,甚至是公開挑釁他,其二,則是他和趙記大車行貨運分行的衝突。第一個原因更重要,第二個原因就顯得要次要一些了,說不說都。聞安臣之所以決定不說,是因爲他覺以黎澄的爲人,只怕是不喜歡自己把太多力放在生意上的。
黎澄之前已經囑咐過自己要把所有力都用在讀書上,如果自己說了貨運分行這事兒的話,只怕會給黎澄留下自己屢教不改的印象。
除了這個之外,他沒有一一毫的瞞,甚至把派人去找王儒夫婦,去找紀司明,找劉大人這些,都說了。聞安臣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黎澄聽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有些複雜。
從這件事上,他就能看出來,聞安臣和他,不是一類人。
黎澄更剛烈,寧折不彎,做事的時候,也是直來直去,只要是他認爲有理,便直直的去做,不會拐彎抹角,更不會如聞安臣這般,四佈局,最後一舉收網,而後窮追猛打,直到讓對方再不能翻。聞安臣比他,就要圓許多,也要靈活許多。
說實話,黎澄對聞安臣這種行事方式,其實是有些不以爲然的,不過他終歸是心中開闊,坦坦之人。
他沉片刻,點點頭,道:“聞安臣,你這般做事,本是不怎麼喜歡的,不過你這麼做了,而且頗有效果,本也不好說什麼,但是以後,還是如此行事的好。”
聞安臣看得出來,他這次可不是嚇唬自己,而是實打實的告誡。
以聞安臣和黎澄的份,黎澄說這話時候的語氣和神態,已經是非常之嚴厲了。
聞安臣心中一激靈,知道這一次黎澄是真有些心裡不舒服了,方纔會說這種話,他趕地虛心教,低聲道:“學生明白。”
黎澄瞧著他,嘆息道:“聞安臣,本沒有把你當下屬,而是把你當後學晚輩,有些話,你聽了,可能嫌有些嘮叨,不過本是要說的。”
聞安臣聽了,心中,眼眶都有些酸熱,他趕吸了口氣,低聲道:“學生醒的。”
黎澄以爲他真聽進去了,捻著鬍子微微一笑,很是欣。
聞安臣心中低聲道:“黎大人,對不住,你的路,我沒法子走。”
口中說歸說,但是以後該這樣做的時候,還是會這樣做的。
正如黎澄看重他的人品格才學但是卻對他行事的方式不以爲然一樣,聞安臣佩服黎澄,激黎澄,卻也是對他的行事方式不以爲然,兩人其實是誰也說服不了誰的。聞安臣的格,他過往的經歷,以及他定下的那大目標,發下的那大宏願,就註定他不可能走黎澄那樣的路,如黎澄那般行
事。
“不過,這次的事,是你惹出來的,卻是還得你平息了去才。”
黎澄道:“這一次,所有狀告耿義的案子,都由你來置,你要一一甄別查清,看看到底是誣告還是屬實。”
他頓了頓,道:“本知道,你和耿義有恩怨,但是此事乃是公事,你定要秉公辦理,不得因私廢公,明白了麼?”
聞安臣沉聲應是:“還請大人放心,屬下定秉公辦理,不敢辜負大人之期。”
黎澄點點頭,對於聞安臣的品行,他還是信得過的。
“對,還有一事。”黎澄忽然道:“耿義既然下了大獄,他是不能再擔當巡檢司巡檢了,對於這個位子由誰來做,本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如何,你可對這個位置有意?若是想坐上去的話,本可以向朝廷舉薦你。”
巡檢乃是九品,而且和典史一般,都是朝廷命,任命誰來當,黎澄說了不算,得朝廷說了纔算。不過黎澄有舉薦之權,而且他爲秦州知州,巡檢司又在秦州,歸他管轄,所以他的意見,上面是會很重視的。
他舉薦之人,十有八九是能夠坐到這個位子上去的。
他問完之後,便瞧著聞安臣,等待著他的回答。
在聽了這話的一瞬間,聞安臣有些意。
雖說在秦州,他這個典史是管著巡檢司的,但其實巡檢司巡檢是九品,而他這個典史只是不流。只要他此時點點頭,有了黎澄的舉薦,就有極大的機會能夠當上巡檢,從而由不流,一步有品級的員之行列!
但是他沉片刻,最終還是道:“大人,巡檢之職,事務繁多,學生只怕力有不逮,若是耽誤了大事,豈不罪過。”
黎澄聽了,捻著鬍鬚微微一笑,口中道了一聲:“好!”
聞安臣經住了,他很是欣。
若是聞安臣真的要當這個巡檢,他會非常失,那代表著聞安臣其實是沒把全副心思用在科舉上,而且在他看來,聞安臣真要是當了這個巡檢,那整個人差不多也就廢了。
巡檢司油水厚,銀子大筆大筆的流過去,呆在裡面,爲主,很容易就能撈的盆滿鉢滿,輕易就能攢下萬貫家財。如此一來,自然很容易就消磨了志氣,覺這等日子倒是也不錯,聞安臣還肯花心思再苦讀書?而且巡檢司事務繁多,真要是接手了,哪裡還有時間讀書?
要麼荒廢了公務,做的一塌糊塗,最終把罷免職,要麼就是荒廢了學業,什麼科舉,就了笑談。
聞安臣之所以拒絕,其實大致也是因爲這些顧慮。
“這個位子,也不好空著,不過巡檢司還有兩個副巡檢,一時半會兒倒是也塌不了天。”黎澄笑道:“巡檢司終歸也是你管著的,若是你得空,總要去過問一二。”
聞安臣心領神會,知道黎澄這是讓自己趁著耿義不在,可以去巡檢司培植自己的勢力,將這巡檢司徹底收服。他點點頭,笑道:“學生醒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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