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用了半個時辰,黎澄才把卷宗翻看完畢。
他立刻敏銳地發現了其中最重要的幾個人,若是說有人上下其手的話,那肯定是這幾個人。只要找到這幾個人而後問清楚,那麼這事兒就好辦了。
但是,黎澄的眉頭擰了起來,他發現這幾個人好像都不大容易能問清楚,說不定自己會在他們幾人那裡一無所獲。
這三個人分別是:時任秦州刑房司吏的紀司明,現下已經下了大牢了,當初他就是個不好啃的骨頭,現在下都下了大牢,明知自己必死,他會很配合自己麼?黎澄覺得懸。第二個則是當初驗的老仵作,老仵作的況,黎澄是知曉的,已經病得很厲害了,要把他帶過來問,也是難辦。第三個,則是一位已經致仕的巡檢司的員,這位子骨兒也不大好,現下正在家中休養,要問他,也不那麼容易。
哪怕明知難,黎澄也是不得不做。
他先是下令暫時退堂,讓人把王儒夫婦帶下去好生安頓,而後下命令讓人把紀司明帶上來,把老仵作和已經致仕的那位員給請過來。
等到下午,黎澄繼續升堂問案,老仵作、紀司明以及劉大人,這三個人都被帶到。
黎澄挨個兒詢問,出乎他預料的是,竟然所有人都說了實話,似乎這三個人都是不約而同地良心發現了一般,全部都代了實話。
紀司明已經啞了,不能說話,但他要了紙筆,把要說的話寫在紙上,他說自己篡改了證據,收買了證人;劉大人則是說,自己爲親眼目睹耿義行的人,到最後卻閉口不言,甚至倒打一耙;而老仵作則是非常痛快地承認了自己收了紀司明五十兩銀子,並且了他的威脅,不得已之下,只好改了驗結論。
於是,只不過是用了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他們三個全部都承認了,這個案子竟然就此明瞭了。
黎澄看著跪在堂下了這三人,目呆呆的,一時間竟是愣住了。
他本沒有想到這個案子竟然會如此順利的就水落石出了,竟是如此之輕鬆。在他的預料之中,這件案子,短則三五日,多則半個月一個月,拖得更久,也是很正常,而且甚至極有可能拖到最後都審不出什麼東西來,還是無法讓當初那件案子的真相水落石出。
但是現在,竟然一切都明瞭了!
完了?就這麼完了?
黎澄滿臉都是不敢置信,他甚至都覺最近事有些荒謬,他做這麼多年了,就沒有到過哪次審案有這麼順利過,而且還是把過去的一件案子給翻轉過來,這真真是讓他有點無法可說。
在短暫的震驚和覺不可思議之後,黎澄的眉頭便蹙了起來,他敏銳地覺到這事兒有點兒不正常,肯定是背後有人使了力,一切纔會如此之順利。
他也不傻,立刻就猜到了這一點。
他有些狐疑地看了旁邊的聞安臣一眼,聞安臣站在那
兒,依舊溫文爾雅,在方纔審案的過程中,他也是一言不發,只是沉默地聽著。黎澄有些懷疑,但這會兒顯然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當年那件案子,現下一切前因後果都已經水落石出,案子已經審得差不多了,那麼現在當然就是要去捉拿罪犯了。
他將手中驚堂木狠狠的一拍,高聲吼道:“去給本將耿義那廝擒來!”
去做這件事的自然是卓安平,卓安平早就看耿義不順眼了,他方纔也在堂下冷眼旁觀,說實話,他有著跟黎澄一樣的疑,不過他比黎澄更加確信的一點是:他堅信,這件事之所以如此順利,絕對是聞安臣在背後使了手段。
他心下有些嘆,自己這位小老弟手段還真是厲害,前幾日耿義剛剛得罪了,他用了這麼短短幾天的時間,便佈設下這麼一個局來。這次耿義絕對是要倒黴了,而且極有可能是那種被直接打死的倒黴。
這小老弟,手段厲害呀!
卓安平帶著手下十餘名馬快,快馬加鞭,出了秦州城,一路往趙家鎮而去。
而此時,趙家鎮上的巡檢司衙門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巡檢司所在的這個院子佔地面積相當之大,在前衙後面則是一個後院,這後院有一半的地界兒,被一座府邸給佔據了,這裡便是巡檢司的後衙,這後牙也是耿義的日常起居之所。而另外一半地界兒,則是一片空地。
此時在這空地之上,停了三輛馬車。若是聞安臣在的話,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正是自己麾下趙記大車行貨運分行的四馬車。
這會兒,耿義正自抱著膀子站在旁邊,而有幾個工匠則是圍著一輛四馬車團團轉,似乎在打量著什麼。
耿義等了一會兒,有些不耐煩道:“到底看出來了沒有?爲何別人家的四馬車不能如此靈活的轉向,這家的四馬車卻是可以?”
那幾個工匠被他這麼一吼,頓時嚇得一哆嗦,其中一個哭喪著臉道:“耿大人,小的們這麼,看著是看不出來什麼啊,得把這馬車拆了才行。”
“要拆馬車?”
耿義一聽,頓時有些遲疑,現下在他眼中,這三輛馬車可是大寶貝兒啊!
不過沉片刻之後,他斷然一揮手,道:“好,拆,拆就是!只不過,本醜話放在前頭,今兒個你們把這馬車拆了,必須要給本一個代,跟本好生說說,他們是如何做到能夠如此靈活轉向的!若是說不出個道道兒來,哼……”
他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知道這位巡檢大人狠辣手段的幾個工匠,心裡都是一寒。
他們不敢作聲,只是不吭聲地開始拆卸馬車。
瞧著他們的作,耿義心中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老子冒著得罪那的姓聞的危險,來把這三輛馬車扣下來,可不是爲了讓你們玩兒的。”
沒錯,耿義早在扣押這三輛馬車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趙
記大車行貨運分行背後站著的人是誰。不過知道歸知道,他卻一點都不怕,自從聞安臣升任典史之後,耿義已經試探了好幾次,而這幾次聞安臣都忍了下來。耿義心中認定聞安臣乃是一個無膽鼠輩,因此便是越發的肆無忌憚,本就不把聞安臣放在眼裡。
而現在,在他看來,自己扣了聞安臣這幾輛馬車,他也沒什麼辦法。
果然,前幾日聞安臣的所作所爲印證了他的猜測,聞安臣氣勢洶洶的過來要車,結果還不是讓自己三兩句話就給堵了回去?他回去之後也沒見有什麼靜兒,看來這是把這口氣給嚥下去了。
想到這裡,耿義便很是得意,忍不住就要哈哈大笑幾聲。
他心中暗暗罵道:“聞安臣你這小崽子,就你這點兒膽子,還敢跟老子鬥?告訴你,你的典史的位子,遲早是老子的!”
他這個巡檢司巡檢雖然是九品,按照品級來說,是比典史要高的,但是論實權,可是遠遠不如典史。耿義覬覦那個典史的位子已經許久了,他之所以跟聞安臣作對作的這麼厲害,也和他覬覦典史這個位子有關係。
在他看來,典史這個位置就該是他的,聞安臣是小,把他的位置給走了,所以他對聞安臣就格外的敵視和痛恨。當然,他扣押這三輛馬車並不僅僅是因爲對聞安臣的這種痛恨緒,更重要的是兩個字:銀錢。
沒錯兒,他之所以扣押著三輛四馬車,就是爲了研究出這趙記大車行貨運分行的四馬車爲何轉向如此靈活,想要研究出其中之奧妙之,而後進行仿製。趙記大車行貨運分行這一個月來生意極爲興隆,他們還沒有引起別的州縣的同行的注意,但卻是已經引起了耿義的注意。
耿義爲巡檢司巡檢,手底下每一天過去的馬車不知道多,他也對這種通工也是格外的留心。當趙記大車行貨運分行的四馬車剛剛出現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注意了。而當他發現這種新式的四馬車給貨運分行帶來了極好的生意的時候,便忍不住起了貪婪之心,終於是下手了。
耿義手下也是有產業有買賣的,但是論起規模來,論起賺錢的速度來,卻比貨運分行差的太多,眼瞅著貨運分行流水一般接生意,流水一般的掙銀子,耿義眼紅的不得了。
他知道貨運分行背後是聞安臣,知道自己想要將這個生意搶過來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卻可以從中一腳,可以分一杯羹,所以纔有如此舉。
只是他卻不知道,他這樣的舉,給他帶來的是什麼樣的下場。
院子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之聲,耿義頓時皺起了眉頭,他方纔已經吩咐過了,不準任何人打擾。怎麼外面忽然喧譁起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兒?
他高聲道:“怎麼回事兒?誰在外頭吵吵?給老子滾進來!”
只是外面卻沒人回答他,耿義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心中已是有怒氣蒸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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