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不速之客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來，卻是一個油紙包。這油紙包外面還用麻繩拴了，他把麻繩解開，而後把油紙包一層一層的剝開，隨著他的作，裡面傳來一陣濃郁的香氣。

紀司明的眼睛忽然間瞪大了。

這香氣他太悉了，這是劉家老店滷的豬蹄兒的味道。當初他還在衙門裡頭當刑房司吏的時候，最吃的便是劉家老店滷的豬蹄兒，每次下值的時候，都要順路去買上一份。這個習慣維持了十幾年，一直都沒有變。

他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位不速之客手中的油紙包，盼著他快一點，再快一點，趕把這些油紙剝開，趕出裡面的滷豬蹄兒來。

只是那個人似乎本聽不到他的聲音，覺不到他的期盼一般，依舊是慢條斯理，一點一點兒的剝，完全不著急。

其實他一直都留意著紀司明的眼神，瞧見紀司明眼中流出的那種期盼焦急的神，忽然心中覺有些悲哀。曾幾何時，這位縱橫秦州也算得上是一號權勢人的紀大人，竟然會落魄到見到一份兒滷豬蹄兒都迫不及待，出這種神的地步。

真真是造化弄人。

終於，油紙包被他給撥開了。

果然，正如紀司明所猜測的一般，裡面就是滷豬蹄兒，是劉家老店的滷豬蹄兒。

他嚨中發出‘呵呵’的響聲，雙手不自地向前，就想將那豬蹄兒抓在手中。

只是就在他的手快要夠著的時候，那位不速之客的手卻是往後一，紀司明剛好抓了個空。紀司明急了，一雙眼睛佈滿。惡狠狠的瞪著這位不速之客，雙手胡揮舞著，嚨中發出一陣如野般的低吼聲。

“想吃嗎？”

不速之客輕聲問道。

紀司明連連點頭。

“想吃，那就好好聽話。”

不速之客輕輕一笑：“紀司明，只要你好生聽話了，以後你每天都會有好吃好喝的，每天都會有劉家老店的滷豬蹄兒吃。你的頭髮鬍子都會有人替你打理，也會有人給你洗澡，讓你住得舒服一些。不用再睡在這骯髒溼，一能出水兒來的稻草上，而是可以睡在溫暖乾燥的被褥上。從此之後，每天你都能吃的舒服，過得舒服，一直到死，怎麼樣？”

紀司明已經完全被滷豬蹄兒的香氣給刺激的大腦快不能正常運轉了，只知道連連點頭，只知道趕答應眼前這個人的條件。從此之後，就能天天吃上這滷豬蹄兒了！

不速之客微微一笑，把手中豬蹄兒遞了過去。

紀司明趕一把搶過，雙手持著，用撕咬著。他咬下一大塊來之後，極其香甜地咀嚼，湯四濺。

不速之客也不著急，等他吃完之後，方纔很是耐心地微微一笑：“紀司明，過幾日若是有人提審你的話，你只需要這樣……”

他低了聲音，湊到紀司明跟前兒低聲說了一番話。

一刻鐘之後，他走出了大牢。

趙四正自在外面等著，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事辦完了？”

“嗯，辦完了。”

不速之客拱拱手道：“有勞趙大人了。”

趙四擺擺手：“你快些走吧！別讓別人瞧見了，平添許多麻煩。”

不速之客不再說話，只是點點頭，而後轉，快步離開。

趙四瞧著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今日之事，他爲那個人手下的人行了方便，卻不知道對他來說，又是福是禍？只是他清楚，若是今日自己不給這人行方便的話，只怕就看不見將來是福是禍了，立刻就要倒黴。那個人的手段，別人或許不清楚，別人或許會小看他，但他卻是知道的很清楚。

他可不想重蹈孫阿七的覆轍。

不速之客離開了大牢，而後把手中一直提著的那個包袱解開，從裡面取出來一件兒寬大的斗篷穿在上。他低著頭，整個面目都被藏在斗篷那寬大的影裡。若是不站在他面前盯著他瞧，是瞧不見他長什麼樣子的。

他著牆角，腳下極快，很快就離開了州衙。

一刻鐘時間之後，他回到了一宅院，卻赫然是聞安臣的宅邸。

原來此人，正是陳氏四兄弟中的老三，陳仲。

院落之中，聞安臣正自站在一株花樹之下。

冬日萬蕭疏，花朵也早已凋零，只剩枯枝敗葉。聞安臣卻是站在那兒瞧得津津有味兒，好似能從這花樹上看到花開花落，枯榮一世一般。

陳仲走到他後，低聲道：“老爺，事辦妥了。”

聞安臣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輕點頭卻沒有說話。他負手天，長長地吁了口氣。

四佈局，此間一，已經妥善，就是不知另外那三進展到什麼程度了？

另外的三佈局之中，其中一便是在王家村，而另外兩，則是都在秦州城外一，城一。

是夜，秦州城東，十里坡。

十里坡，就在秦州城東十里，因著此不是平地，而是和丘陵一般一片綿延的土坡的緣故，故得此名。

十里坡是個鎮子，規模不算太大，卻也有二三百戶人家。這會兒已是深夜，十里坡所有人家都已經睡，位於鎮子東頭兒的一戶人家也不例外。

這戶人家的宅院規格頗大，前後兩進的院子，都是青磚麻石建，建的也是頗爲的氣派，一看便知，這戶人家頗爲殷實，是很有些銀錢的。這戶人家家主姓劉，乃是前兩年剛剛落戶在這十里坡鎮的。

據說這劉家的家主，之前乃是秦州巡檢司的一位員，在秦州巡檢司幹了十幾年，很是積攢了不家當，十分之厚。三年前，正是他五十歲知天命之年，卻在那年得了一場重病，折騰了半年多方纔好過來。用藥用了無數，雖說沒什麼大礙，但子骨卻徹底的垮了下來。而且經過這一場大病之後，似乎也有些心灰意冷，也不願意再在那場沉浮了，便辭了職，帶著這些年積攢的銀子，回到十里坡鎮。

他家就是十里坡鎮的，只不過本來不住在鎮子上，而是住在鎮子下面的一個村子裡。

這位巡檢司的員錦還鄉之後，便舉家搬遷到了鎮上，在鎮子旁邊買了一百畝上好的水澆地，僱了些佃戶耕作，日子過得那一個悠哉遊哉。鎮子上的人見了他，多半都會稱呼一聲劉大人，以示尊重。

劉大人雖說是做的，但似乎除了跟巡檢司的那些同僚之外，跟其他秦州城的員都沒什麼集，也沒多人來拜訪他。而劉大人得了一場重病之後，也十分注重養生，家裡素來是睡得早起得早，這會兒他家也早已一片漆黑，所有的燈都熄滅了。

但就在此時，有兩個黑人到了劉家的牆外。

兩人對視對視一眼，而後其中一人靠著牆，扎馬步站定，雙手握，垂在小腹之前，手心朝上。另外一人後退兩步，一個助跑，一腳，重重地踩在他握的雙手之上，扎馬步的男人如同木樁一般，紋不。助跑的男人卻已經是借力跳了起來，而後又在他的肩膀上一踩，整個人躍起數尺之高，便已經雙手在了院牆之上。他上了院牆之後又把下面扎馬步的人拉了上去，兩人便翻了這院子之中。

他倆很快就來到了院兒的正房，兩人來到窗下，極其小心地將窗子撬開，而後翻跳了進去。

很快屋子裡便是亮起了一抹燈。

燈燃了起來，也照亮了屋子裡的況。一男一，兩個五十餘歲的人，正自躺在牀上睡。他倆睡得很，以至於那兩個人悄悄潛進來發出的靜兒都沒有驚醒他們。而此時燈點燃，似乎到有些耀眼，睡在裡頭的那個男的，方纔眼皮子了兩下，而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這個時代，男的都是睡在裡頭的，因爲若是的睡在裡頭，男的睡在外頭，晚上若是有什麼事——比如說起夜——的話，未免就要從男的上過去。而在這個男尊卑的時代，這是對男人的不尊重，所以這個時代都是男的睡裡頭，的在外。

這個男人睜開眼之後，一開始還有些恍惚，只覺得屋裡什麼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不大清楚，他了眼睛方纔看清楚屋裡的況。屋中燈已經點燃，而兩個黑人正站在自家牀頭，瞧著自己。任是誰大晚上的睡到一半兒，猛然驚醒之後，卻是瞧見兩個黑人站在自己旁邊，只怕都會嚇得夠嗆。

此人也不例外，他頓時臉劇變，張口便要呼喊。但他卻沒有喊出聲，因爲兩個黑人齊齊拔刀，兩柄利刃，一柄落在他的嚨上，一把落在他旁那婦人的嚨上。冰涼的刀鋒刺激著嚨部的皮，以至於那兒都泛起了一層細的皮疙瘩，也讓他渾一，生生地把這聲呼喊給嚥了下去。

其中一個黑人低了聲音道：“劉大人，今日我等前來，並無惡意，你若老老實實的，咱們定不會傷你。你若是意圖反抗，或是人，那我們兄弟二人也只能不客氣了，今日便要了你和你夫人的命，你自己看著辦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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