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梁雪然第一次掉進水里。
小時候和小伙伴跑去水庫里釣魚,被看管的大叔嚇了一跳,噗通掉進去;大叔好不容易把撈上來,送回家。
看哭的可憐,也沒再追究。
那時候掉進水中的恐慌,梁雪然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極力掙扎也浮不上來,害怕自己可能就那樣淹死掉。
現在不怕。
因為魏鶴遠在力地朝游過來。
梁雪然憋著一口氣,這水并不干凈,甚至有點臟;失足或者故意掉塞納河中的人太多,單單是想想那個場景,就覺著一陣窒息。
起初以為魏鶴遠不會過來。
畢竟他用的游泳池一定要再三消毒清潔。
魏鶴遠從來不會去海泳,極去泡溫泉。
但這麼臟的河水……他直接跳,沒有毫猶豫。
嘩嘩啦啦。
梁雪然被他單手抱住,河水還泛著寒意,因為寒冷而發抖,魏鶴遠更用力地摟著,讓近自己,低聲說了句“別怕”。
后面水里的宋烈嚎的聲音更大了:“你們別忘了我啊咕嚕咕嚕——”
黃紉撿起魏鶴遠放在地上的外套,等梁雪然一上船就及時給披上;還在生理期,魏鶴遠不著痕跡地站在背后,調整拿外套角度,保證正好能夠蓋住的部。
“先給司機打個電話,讓他跟上,”魏鶴遠說,“我先送雪然回去換服,今天行程照舊,你們幾個先去,不用管我和雪然了。”
旱鴨子宋烈被救生員拉上來,不停地嘔著污水,現在哆哆嗦嗦,不停打噴嚏:“那我呢?濃于水啊!好好的表外甥你說不要就不要了哇?”
花菱站在一旁,同魏鶴遠目相對,慌忙后退一步,搖頭擺手:“真不是我。”
還沒和梁雪然說上話呢,眼睜睜看著落了水。
魏鶴遠沒看,讓船靠岸,打橫抱起梁雪然,全然不顧懷里的小姑娘惱怒地試圖踢打著他——
“你瘋了嗎?”梁雪然說,“你和我這麼親,他們會多想的!”
“還能怎麼多想?”魏鶴遠反問,“反正你已經承認我是你初了。”
一提早上的事,梁雪然反駁:“誰承認了?我說我初又古板又自大,又沒有指名道姓,你怎麼這麼能對號座呢?”
“除了我還能有誰?”
“我說的都是貶義詞哎。”
“貶義詞也無所謂,全當是你給我取的稱。”
“你怎麼不吃呀。”
魏鶴遠倒是被氣笑了:“這半年你對我來過的?”
梁雪然訥訥。不再說話。
魏鶴遠按了按的臉頰,梁雪然不堪被調戲,掙扎著要下來:“放開我。”ωWW.166xs.cc
“你確定你現在還能走得路?肚子不疼了?”
“……”
梁雪然沒有話反駁了。
肚子當然疼,生理期本來就不能涼,偏偏又掉進水里。現在才剛到了六月,水還是冷的,又臟又不舒服。
本沒有潔癖,但是和魏鶴遠相久了,也多多了影響,覺著剛剛掉進的水里臟的可怕。
“……我又不是沒有手腳。”
胳膊冰涼,臉也是涼的,魏鶴遠心疼極了,聲音略微提高:“有手腳還能被人撞進河里?你的手長出來是擺設?不知道抓住欄桿?”
梁雪然肚子疼,又被他罵的很氣。
那個時候胃里難的厲害,又是突然被推下去,哪里有時間反應過來再去抓?
真是站著說話不知道腰疼。
看到梁雪然眼睛中蓄滿委屈,魏鶴遠驀然想起來,育兒書上講,對待叛逆期的孩子不能一味的打罵責罰,要溫地哄。
想到這點,男人聲音放緩和:“還好你知道自救,比宋烈強多了。”
被點到名的宋烈還在不停吐,他又是掙扎又是嚎,喝下去好幾口臟的河水,惡心的胃都要吐了個空。
車門已經打開,魏鶴遠小心翼翼地把梁雪然抱著放進去。
他手指骨節泛白,此時兩個人都有些狼狽,但魏鶴遠天生就有那種干凈冷冽的氣質,哪怕此時襯衫,也毫不顯慌。
魏鶴遠說:“我不讓你逞強的意思是,你可以選擇依靠我。”
安靜回到住。
梁雪然帶著很多備用的服,但回去之后,一打開臥室的柜,發現里面已經塞滿了各大品牌的新款;拿出來看,都是的尺碼。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讓人放進來的。
梁雪然一件未,仍舊換自己的服;吹干頭發,今天沒什麼行程,一團裹在被子里睡。
睡到一半,心臟悸的厲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拼命地敲打著的口;梁雪然冷汗涔涔醒來,看了眼時鐘,才發現自己這一覺直接睡過中午飯。
已經一點整了。
被冷水泡這麼一次,小肚子依舊不舒服;枕邊的小床柜上是魏鶴遠留下的紙條,提醒記得按時吃藥。
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甄曼語打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要事,梁雪然回撥過去。
甄曼語的尖聲幾乎要穿梁雪然的耳朵:“啊啊啊啊!!!男神又約我去吃飯了!他說這次有心理準備,上次是胃不舒服,這次我想吃多螺螄都沒關系!”
梁雪然說:“恭喜你啊。”
甄曼語已經樂瘋了,極其開心地和梁雪然分著自己的勝利果實。
但梁雪然興致并不太高。
不知道自己這種古怪的緒是怎麼了,晚上仍舊在做噩夢,夢到昏暗的那個小房間中,熏香氣味令人作嘔。
那杯藥水又苦又甜,味道奇異,本來已經認命,卻又突然生起幾分反抗的勇氣來。
自睡夢中驚醒。
枕邊空無一人。
梁雪然側抱住的枕頭,微微側臉,臉頰到絨絨上,輕輕嘆口氣。
短暫的黎之行很快結束。
梁雪然回到華城之后,才得知云裳準備和故宮文化聯合出時裝特輯的事。
“第一批會挑選十件優秀的設計,”黃紉給全部設計師都發送了郵件,“由陸純熙和我評定,這一次,我們兩個不參與這場部比稿。”
黃紉給出了半個月的時間。
花菱那邊早早地就準備好,剛剛回國,那個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畫稿給;雖然是他一個人畫出來的,但風格變化大到完全看不出來。
為了他的這份才華,花菱“紆尊降貴”陪他吃了一頓飯。
男人知道花菱討厭他的臉,局促不安地戴著口罩和墨鏡赴約,一直到上了菜,也傻乎乎地戴著,不肯摘下。
花菱忍俊不,因為那些畫稿,心大好,手去他的口罩:“瘋了?你戴著口罩怎麼吃飯?”
男人卻側避開,他的臉因為那場大火遭到難以修復的損傷,像是一只只歪歪扭扭的蟲子趴在臉頰上,目閃躲:“別。”
他的聲帶也到損傷,沙啞的,像是被砂礫磨破了。
“我自己來。”
男人瘦的很厲害,只穿了件黑的連帽衛,微微佝僂;花菱的好令他自慚形穢,在目下,男人只覺自己無地自容。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口罩。
地瞄花菱,不其然從目中看到厭惡,男人立刻有把口罩戴上去,甕聲甕氣:“算了,菱菱,別嚇到你。”
花菱丟開筷子,只不過一眼而已,足夠讓吃不下飯,嘆氣:“張峽,我多給你點錢,你去把自己的臉弄一弄,別的不說,先把皮弄平整就好。”
張峽局促不安,像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
的確也是,他的臉丑到了。
是他不對。
張峽低聲道歉:“對不起。”
一直到結束,這頓飯兩個人都沒怎麼吃;張峽的口罩全程沒有摘下來,吃東西也的;花菱看見他的臉就反胃,更別說正常進食了。
但在離開前,張峽又把包里另一摞厚厚的畫稿都給花菱:“這是我沒事的時候自己畫的,你看你喜歡什麼,都拿走好了。”
花菱看他。
張峽因為這偶爾的一眼而心跳劇烈,只覺自己連續幾天的熬夜都算有了回報。
他不敢表現的太過開心,低下頭,仍舊是用那個布滿砂礫一樣的聲音說:“菱菱,你也不用給我錢了,你留著自己買好看的服吧。”
花菱什麼都沒說,皺眉,是把一疊紅的鈔票塞到他襯衫口袋中:“以后別我菱菱。”
張峽微彎的眼睛慢慢地平下來。
花菱眼睛中充滿了厭惡:“聽著不舒服。”
-
梁雪然不知道花菱已經提前準備好畫稿,近期往博館里跑了好幾趟,去網上拉各種藏品介紹,熬紅了眼睛,嘗試無數次,始終畫不出能讓滿意的作品。
到了瓶頸期。
陸純熙和黃紉目前仍舊對寄予厚,然而現在真的畫不出來。
煩躁地把筆丟在桌子上,梁雪然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輕云那邊又出事了。
輕云簽約的十個主力設計師紛紛遞上辭職信,要求跳槽,哪怕面臨著不菲的一筆違約金,也沒有毫回頭的意思。
梁雪然讓人暗中查了一下,這些設計師要去的新公司,都是Bontin。
一家和輕云定位相同的快銷服裝店,先前也出過不款;母公司在瑞士,這是打算來攻占中國市場了——第一件事就是挖走競爭對手的各大設計師,然后吞食。
輕云不是唯一一家被針對的,國幾個定價相仿、消費目標群類似的小品牌基本上都被挖走了主力設計師。
梁雪然親自去了公司,和這些要走的設計師們談話。
那些設計師原本以為梁雪然會責罵他們,一個個直了腰板,做好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但梁雪然微笑著同他們聊天,問:“都找到合適的職位了?”
Bontin給出的報酬和承諾實在太過人,人到他們甘愿就此叛逃。
此時被梁雪然這麼點出來,他們頓時又有了些底氣不足:“嗯。”
“是哪里?”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最終有一個人開口:“Bontin。”
梁雪然說:“是個好去,前景不錯,眼很好。你們發展快,公司小,暫時跟不上你們發展,你們去那里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十個人本來已經做好了被梁雪然罵一頓之后再走的準備,沒想到竟然這樣和藹可親,一個個都愣住了。
其中一人訥訥開口:“謝謝梁總理解。”
他們先前不怎麼關注高層上面的事,見過梁雪然的次數并不多。
但對的印象很深刻。
梁雪然實在太了,雪烏發,單單看臉就是禍國殃民的那種、太過于明艷、弱的。
的令人懷疑的能力,或許真的如外界所說,是一個繡花枕頭,沒什麼大用。
人多半被慣壞了脾氣,偏偏現在寬和地笑著,似乎對他們的“背叛”毫不在意。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Bontin的惡意挖墻腳,惡競爭。
Bontin那邊的中文網和方網店都已經開設起來,實店在兩周后也會開業,不偏不倚,每個店鋪的選址都和輕云在同一條街上;有的甚至就在右邊,裝修上也是花了大工夫。
梁雪然說:“你們其中有的人是從輕云起步就在了,雖然我來的晚,也知道輕云起步條件惡劣。你們一路走到這里也都不容易,現在既然有了更好的去,也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至于那些違約金,都不用了,我替你們出。”
低頭,一一在辭職信上簽下自己名字,微笑:“接完工作你們就可以離開了,在家好好休息休息;沒用完的調休記得去申請一下,日后去了新公司也要繼續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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