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走到近前,李長青一顆心就已經沉了下去。
因爲他看到,王爲子微微往後一靠,就這麼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怎麼看都讓人心裡不託底。
原本對於今兒晚上這個“任務”,李長青並不如何放在心上。畢竟他要面對的,只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剛剛從警校畢業沒幾天,完完全全的新兵蛋子一個。
李民主讓他親自跑這一趟,李長青還覺得有點小題大做了。
一個孩子,值得他李老闆親自出馬麼?
但是在見到王爲往後靠的瞬間,李長青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個錯誤,他將要面對的那個人,固然很年輕,然而年輕的可能僅僅只是外表。
這麼老的作和神態,不大像是裝出來的。
李長青有點惱火。
今晚上本來約好了要和一個妹子唱歌的,原以爲很快就能把事搞定,現在看來沒那麼容易了。那個妹子,他可是約了好幾回,好不容易人家才答應的。
“王警,你好……”
李長青大步走到王爲面前,微笑問好,很有風度的樣子。
“李老闆。”
王爲點了點頭,既沒有表現得特別的逢迎,也沒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但他就這麼靠在椅子裡和李長青打招呼,本代表著某種態度。
“王警,我是爲了李浩這個事來的,這個事,可能有點誤會了。”
見了王爲這個樣子,李長青決定直話直說。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
那些忽悠人的花招,恐怕在這個看似年輕的小警察面前用不上。
王爲只是看著他,不說話。
李長青有點囧,同時也暗暗生氣。
就算你是警察,你很牛,這樣的態度也過了。怎麼說我也比你大了二十來歲。但眼下這境況,卻由不得李長青作態,只能立即接著說下去。
“王警,方可確實欠了我一筆錢,三千塊,這是借條,我帶來了,請你過目……”
在李長青的設想中,他一出場,派出所警察也好,聯防隊員也罷,都要給他幾分面子,大家平日裡一起吃飯喝酒唱歌娛樂又不是一回兩回,就算和王爲沒打過道,黃躍進等人幾個哈哈一打,氣氛立馬就會變得融洽起來,他在忽悠幾句,最後把借條拿出來給王爲看看,這事就算了。
王爲無非就是要個下坡的臺階而已。
當然,場面話是肯定要代的,王爲再年輕,他也是紅玉所的正式警察,必須要給個面子才能收場。
誰知王爲只輕輕往後一靠,淡淡地看他一眼,就將他準備好的一整套說辭生生堵在了裡。
在這個年輕人面前,李長青有種被一眼看穿的古怪覺。
饒是如此,該講的派頭還是要講的。
他的一個跟班立即雙手從李長青手裡接過那張白紙借條,走到王爲面前,遞了過去,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跟班是單手遞給王爲的。
王爲瞥他一眼,連手都懶得擡起來。
神很淡,但眼神卻很刺人。
那跟班臉一紅,不自地將另一手加上去,微微彎了彎腰。
王爲這才出手,輕飄飄的接過了那張白紙借據。
不是王爲非得擺譜,而是有些事,必須要講究。
氣勢上不能輸。
一旦在氣勢上被了一頭,心理上就居於劣勢了。
你李長青區區一個“混混老大”,憑什麼在我堂堂警察面前裝大瓣蒜?
李長青益發堅定了自己的判斷,這小子看上去年輕,裡很老辣。回頭得給李所說說,不能再小看此人了,不然遲早在他手裡吃大虧。
白紙借條上邊寫著方可欠三千塊,債權人的名字寫的是李長青。
王爲笑了一笑,隨手就將借條丟在了桌上,向李長青,淡淡說道:“李老闆,辛苦你跑這一趟了。”
李長青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倒不是王爲的“客氣”讓他驚訝,而是王爲這個態度讓他完全不。說完這句話,王爲就閉上了,沒有繼續談下去的意思。
問題是,更沒有要放人的意思。
“王警,這是……”
李長青試探著問道。
王爲角一扯,浮現出一淡淡的笑意,輕聲說道:“李老闆,大家都是明白人,這個事你就不要摻和了。解鈴還須繫鈴人。”
“王警,這個……這事確實是個誤會,是我讓李浩他們去討錢的,方可欠我這點錢,不止一天兩天了,我找了他好幾次,都沒個結果……所以,真的不是敲詐勒索……”
毫無疑問,有人將詳細況通報給了李長青,都不用王爲告訴他,他就知道李浩涉嫌的罪名是敲詐勒索。
王爲就笑。
“李老闆,我說了,這個事你不要摻和,你非得我把話完全挑明瞭嗎?那多沒意思?”
李長青微微一滯,只覺得臉皮有點火辣辣的。
王爲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白了——你沒資格管這事,讓正主過來找我!
李長青算是明白王爲心目中給自己的定位了,王爲就是將自己放在和李民主完全對等的位置上,你李長青不過是給李民主跑的,你一聲“李老闆”,那是給你面子,你還真把自己當老闆啊?
這本就是兩個“大佬”之間的事,做和事老,你李長青還不夠資格。
“那就麻煩王警了……”
李長青倒也是個人,看清楚王爲的心思之後,立馬就做出了決斷,向王爲點了點頭,轉就走,再不糾纏。
那跟班連忙從桌子上拿了借條,想要跟上去,不防李長青又扭過頭來,瞪了他一眼,低聲喝道:“放下!”
跟班嚇得一哆嗦,忙即又將借條放下了。
王爲就向李長青點了點頭。
這個傢伙能夠在老街混那麼久,一直沒怎麼打擊,果然是個明白人。
想要理好這個事,這張借條終究還是要回到王爲手裡來的,與其那時候再送過來,不如直接就放在這裡了。
至於王爲是不是會就此將借據撕掉,給他來個死無對證,李長青倒是毫不擔心。
他看得出來,王爲不是那種小家子氣的格,更不會是那種小家子氣的做派。否則的話,直接就和他“談判”了。
當然,萬一他看走了眼,王爲是那種“險小人”,他損失也不大。
借條上寫的是三千塊,本金本就沒有那麼多。
再說,這種白紙借條,他隨時都可以讓方可再寫一張。諒必那小子也不敢說個不字!
“黃所,走了啊。”
李長青依舊微笑著,給每個人點頭打招呼。
黃躍進卻有點懵。
怎麼這就走了?
這不還沒談呢!
見了黃躍進臉上懵喳喳的神態,李長青暗暗搖頭。
看來黃躍進這一輩子,就是個基層警察的命了,倒是那姓王的小子,是個能大事的,只要能抓住機會,將來不要說當個派出所長,就算上分局當個局長都不稀奇。
這種人,最好還是不要和他把關係鬧僵了。
雖然他和李民主關係不錯,但也不值得把自己搭進去。
李長青來得突然,去得也利索。
李浩還在犯懵,轉眼間,“九叔”就不見人影了,這都什麼事?
辦公室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幾個值班的聯防隊員都找藉口往外溜。他們也看出點端倪了,這事搞不好又是王爲和李民主在“鬥法”。
這樣的事,儘量不要摻和,一旦攪進去了,就是大麻煩。
只有黃躍進和張方還留在辦公室。
張方是王爲的死黨,黃躍進則是撐著架子。
他也是正式民警,而且資格遠比王爲老,怎麼著也不能讓這新丁給嚇住了啊。而且這事既然有可能和李民主相關,黃躍進就覺得自己有義務要爲“老大”做點什麼。
“嗯,那個,王爲啊,這個事,我看就不要太認真了吧?”
想了想,黃躍進試探著說道,臉上帶著笑,語氣也很平和,彷彿平時聊天一般,還抓起面前的香菸,給王爲和張方一人丟了一支過去。
“這種事,老街那邊很多的,幫人家討債,賺包煙而已……”
黃躍進點上煙,繼續勸道。
沒必要那麼上綱上線吧?
“真要是認真追究,咱們每天辦這種案子就夠了,忙不過來。”
王爲笑瞇瞇的,不時點點頭,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又一個自以爲夠資格當和事老的。
他們就不明白,這個事不是和稀泥能解決的,得見真章,而且必須是他和李民主直接見真章,別的人都不上手。
當然,如果劉強或者張海華願意充當和事老,那還是夠資格手的。
不過無論劉強還是張海華,都是人,絕不會胡攪合進來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王爲和李民主鬥得越厲害,他們越是樂見其。
李民主太跋扈了,是該給他找個對手練練。
“王爲,你說是不是啊?”
眼見王爲一直不吭聲,黃躍進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直接開口問道,笑容也變得有點僵。
“黃哥,不急,這個事會理好的。“
王爲擡起手腕看了看錶,笑著說道。
儘管大家都公認黃躍進是李民主的人,王爲也不想和他把關係搞僵了。現在他和黃躍進纔是正宗搭檔,一個警區的弟兄,很多事都得彼此合作才能辦好。
關係搞僵了,對大家都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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