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梅端了水給林念營漱口。
蘇老娘取過骨頭上的牙,問林念營:“上牙嗎?”
林念營含著水站在廊下,點了點頭。
“上牙要丟你床下,下牙要扔到房頂上。”蘇老娘說著,拿著牙去了西耳房。
小黑蛋好奇地跑過去看:“不丟呢?”
“那要長不高嘍。”蘇老娘笑道。
“不高!”小瑜兒顛顛跟在小黑蛋后附和道。
林念營好奇地問趙瑾:“你掉的上牙也都丟床下了嗎?”
一顆一顆那豈不是在床下放了一排。
趙瑾最后的兩顆大牙也在年前掉了,如今全部換了一遍。
“嗯。”趙瑾啃著骨頭應了一聲,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誡他道,“你別用舌頭,過幾個月就長出來了。”
林念營的舌頭剛掃過缺牙的口,聞言一僵,不自在道:“幾個月?”
“我這顆,”趙瑾抬手一指自己左邊的上門牙,“一個多月就長出來了,右邊這顆三個月才長出來。”
“為什麼不一樣?”林念營好奇地看了看,“是因為你的次數太多了嗎?”
“最好不要,”蘇梅端了粥給林念營,“的多了會刺激牙齦染。長得慢也有可能是缺鈣。明天把排骨燉了,給你熬湯喝。”
蘇老娘放牙回來,聽閨說明天燉排骨,眉頭微微一跳,這幾天,天天吃,都想好了,那排骨最也要放個十天八天的再燉。
閨這話要是跟小黑蛋說的,還能阻止一下,對象是林念營,就不好張口了。首發l
蘇老爹跟三哥晚上喝得有點多,米酒雖然不醉人,兩人還是早早洗漱后就去休息了。
蘇老娘不放心蘇老爹,提著暖瓶跟了過去。
打發走趙瑾、林念營,哄睡了小黑蛋、小瑜兒,蘇梅拿出畫紙伏在臥室的書桌上畫圖。
趙恪幫將一鉛筆削好,倒了一杯紅糖水放在桌子一角,拿了本書翻看著陪。
“小梅,十點了。”兩個小時后,趙恪放下書,“該睡了。”
“嗯。”蘇梅把手頭這張畫完,放下筆,了個懶腰,“今天來了這麼多軍嫂,王大娘家前面的那座宅子,怎麼沒人住呀?”
他們這片山腰共有四座宅子,現在還空著一座。
“炮團的董團長預定了,”趙恪把畫好的圖仔細地裝進一個文件袋里,放進箱子里鎖好,“他人是市婦產科的主治醫生,還沒過來。”
“婦產科的主治醫生,”蘇梅想了下,“是不是姓秦?我住院時,好像幫我照看過念營和小黑蛋。”
“嗯,是。”趙恪收好鑰匙,拿起蘇梅畫廢的兩張手稿和幾張演算紙,去廚房燒。
蘇梅收起鉛筆和用剩的畫紙,跟著去廚房刷牙:“畫紙不夠了。”
“我明天去買。”
“你明天要出去?”蘇梅噙著牙刷含糊道。
“嗯,”趙恪看著紙張燃燼,起道,“我帶三哥去見見張寧大哥,把工作定下來。”
“哦。”
趙恪待洗漱好,牽著的手進屋,把小瑜兒、小黑蛋往床里移移,自然地就將人擁在了懷里。
蘇梅初開始還有些不適應,隨著趙恪有一句沒一句聊了些日常,人慢慢就放松了。
翌日,蘇梅一進食堂,便發現后廚多了位三十多歲的同志。
“新招的?”蘇梅問大胖。
大胖點頭,遞給半碗湯面:“嘗嘗。”
濃白的湯上點了細碎的蔥花、紫蘇、姜,拿起筷子一挑,面又細又長,吃在里很是筋道,吃完面再嘗一口湯,好鮮。
“做的?”
“怎麼樣?”大胖不答反問。
蘇梅豎了豎大拇指:“太好吃了。”
“炮團張團長的前妻,周招娣。”
“前妻!”蘇梅驚了。
“嗯,”大胖道,“也是趕巧了。送孩子過來找爹,正好遇到咱們的同志去車站接人,就被一起拉了過來。”
“那什麼時候回老家呀?”
趁著人在的時候,可以多來吃幾次。
“暫時還不知道。”
“這種況,部隊應該不會讓留下吧?”
“現在況弄得有些復雜。”
“哦?”
“張團長進山訓練還沒回來,他現在的妻子昨天接了孩子,就把趕了出來。”大胖從頭說起,“我昨天回宿舍,見蹲在溪邊。怕人出事,就給帶回來安排在了食堂的小隔間。”
大胖接著又道:“是個勤快的,一早戰士們過來,土豆都給蒸上了。早上江司令聽勤務兵說昨個兒咱們給軍嫂們燉了殺豬菜,饞地溜達著就過來了。殺豬菜昨晚就吃完了,哪還有。張同志見他這麼大年紀了,為口吃的走了這麼遠,就有些不忍,讓他等等。去溪邊抓了三條鯽魚、摘了把水芹菜回來,給熬了鯽魚湯,水芹菜過水后涼拌了一盤。江司令一看鯽魚湯熬得鮮,又見我過來,就問張同志會不會搟面,他想起了打仗時在京市吃的一碗鯽魚湯細面。”
“做這些時,”蘇梅好奇道,“知道江司令的份嗎?”
“不知道。不過,”大胖笑道,“你想啊,軍中這麼大年紀的,職位能低了。”
“也是,”蘇梅點了點頭,又好奇地問道:“那江司令留下了?”
“江司令沒說啥,只讓勤務員去查查,看在老家是不是過不下去了,”大胖道,“你不知道,理鯽魚時,袖偶爾向上,出來的胳膊上全是傷痕,還有那雙手,厚厚的繭間是一道道口子。”
“哦。”蘇梅探頭朝后廚看了一眼,人悶著頭在做事,黑瘦的臉上一片木訥,只有在理新鮮的食材時,眼里才會冒出細碎的。
喝完剩下的湯,蘇梅不舍地咂了下:“好鮮啊!還想吃。”
大胖搖了搖頭:“能給你留這半碗就不錯了。咱廚房你還不知道,全是一頭頭狼,有多吃的也不夠霍霍。”
蘇梅憾地拿了碗去水池邊洗。
周招娣抱了一大盆菜過來洗,見此手道:“給我吧。”
大胖說的沒錯,手上全是一道道口子,出的手腕上更是布滿了各種傷痕,有的看著像什麼的,有的似指甲掐的。
蘇梅神力下意識掃過,不由心下一驚,服下沒有一塊好。
蘇梅愣神間,周招娣就把碗拿了過去,洗了洗轉放回了廚房。
“班長,”蘇梅找到大胖,“你還是帶去醫院看看吧,上全是傷。”新傷伴著老傷,層層疊疊。
大胖面一凝:“看清了?”
“嗯。”蘇梅點頭。
大胖抿著轉了兩圈,解下圍走到水池邊對洗菜的周招娣道:“周同志,來,跟我出去一趟。”
周招娣遲疑了下,放下菜聽話地跟著大胖出了食堂。
后繼蘇梅沒在關注。
查看過種蛋,打開鴨圈,等它們一個個沖出來,或跑向溪邊,或奔向草叢,就拿了掃帚進去清理。
鴨糞掃在一起,鏟到竹筐里。
小莊會過來,挑著撒到菜地里。
中午,蘇梅下班回家,發現田里隔不多遠便有一位軍嫂在拔草。
“小梅!”
蘇梅回頭,是陳青苗,抱著把野菜,帶著個14、5歲的剛從旁邊的地里出來。
“陳同志,”蘇梅等和走近,笑道,“這是你家大妮吧?”
“是。”陳青苗看著笑道,“大妮人。”
“蘇嬸。”
蘇梅點點頭,看了看們方才待的那塊紅薯地,面積不小:“領了多畝?”
“23畝。”陳青苗眉開眼笑道,“10畝紅薯,6畝土豆,3畝水稻,1畝大豆,還有3畝荒地,我準備開了種玉米。”
蘇梅看著不足一米六的瘦弱板,驚道:“忙得過來嗎?”
家里的菜園子,翻一遍都要小半天。
“忙得過來、忙得過來,”陳青苗笑道,“爹說了,有空了跟我一起下地。”
蘇梅:“……”
這狗糧撒的。
“大妮不準備上初中了嗎?”蘇梅看著道。
“上的。”大妮抿著,笑得溫,“我爹說,讓我去鎮上上,早半月他就跟鎮上中學的校長打好招呼了,等八月中開學了,就送我去住。”
“好好學。”蘇梅鼓勵道。
“嗯。”大妮點頭,“我會的。”
“爹說,”陳青苗慈地看了大妮一眼,笑道,“我們家大妮聰明,好好培養,考上個好大學,將來找份好工作不難。”
蘇梅:“是這個理。”
幾人邊聊邊往家走,分手時陳青苗笑道:“小梅,我從老家帶了好幾壇酸菜,等會兒給你抱一小罐。”
“不用這麼麻煩……”
“要的、要的。爹說,”陳青苗道,“平時在部隊沒你人的照顧,要我跟你好關系。”
蘇梅:“……”
蘇梅一到家,就見蘇老娘一臉沮喪在刮排骨上的:“您這是?”
“被老鼠啃了,”蘇老娘嘆了口氣,“我把刮掉,砍了骨頭燉湯喝。”
蘇梅:“還能喝!”
“那怎麼辦?”蘇老娘疼道,“總不能全丟了吧。”
“丟了!丟了!”蘇梅奪下蘇老娘手里的刀,端著盆里的排骨向外走道,“老鼠上不知道有多細菌,吃了萬一生了病,后悔就晚了。”
蘇老娘不舍地追了兩步。
蘇老爹也疼,可閨說的也不無道理,遂擺手住蘇老娘道:“聽閨的。”
蘇老娘輕嘆了聲,拿草木灰洗了洗手上的油膩,和面做飯。
蘇梅抱著排骨出門,正好遇到下班歸來的王營長,聽明白原因后,他把排骨要了過去,然后帶著林念營、小黑蛋去屋后竹林布了幾個陷阱。
吃飯時大妮送了罐酸菜過來,蘇梅回了一小罐酸筍。
小黑蛋好奇地打開,了片樹葉問道:“娘,他們家怎麼還泡樹葉啊?”
蘇老爹抱過罐子看了一眼,笑道:“這是楊樹葉,這梁家應該是晉省人,他們那邊吃酸,除了蘿卜白菜,什麼都拿來酸。你看這還有榆樹錢兒呢。”
蘇梅拿了個碗,夾了半碗放在桌上給大家吃,味道還不錯。
晚上,季知夏帶著家董畢送了一海碗五香螺螄,蘇老娘給回了條小咸魚。
蘇梅拿刀削了竹簽,大家圍在一起,挑著吃。
正吃得歡呢,趙恪帶著三哥回來了。
背了滿滿一竹筐的布料、吃食。
“張寧他嫂子給的,”趙恪一邊洗臉一邊道,“小梅,上面那包是給張寧的,你給送去。”
“好。”蘇梅送了東西回來,飯菜已經擺上了。
“怎麼樣,三哥三嫂的工作安排好了嗎?”蘇梅在趙恪邊坐下,問道。
“安排好了。”趙恪給夾了一筷子鹵豬耳,“三哥跟車送貨,三嫂進車間,給瓷上。”
“跟正規工廠一樣,”蘇老三樂道,“試用期一個月給18塊,還有票,三個月后轉為正式工,工資跟等級劃分,我問了,就我那個崗位,高的能拿到七八十。”
“他那是公私合營,”蘇梅笑道,“本就是正規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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