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小伙計的難以置信，辛柚就淡定多了，畢竟沒經歷過賀大人長期蹭書的日子。

“那就再擺上幾本新的。”辛柚說罷，向外走去。

劉舟眨眨眼，忍不住跑去和胡掌柜嘀咕:“掌柜的，你說東家遇事怎麼這麼云淡風輕呢，賀大人一口氣買了那麼多書,竟然一點不驚訝。”

胡掌柜樂滋滋的:“我看你是閑的，干活去！”

東家果然是帶財運的，一接手書局就發現了松齡先生不說，連賀大人都大手筆買書了。有東家在，何愁書局生意不紅火。

書局這邊一切順當，辛柚卻沒那麼順利,一連跑了兩家悅來酒樓,都沒找到那家茶樓，只得再找路人打聽。

第四家悅來酒樓說來也巧，就在太仆寺附近。

站在酒樓門外的路邊，辛柚轉抬頭，看到了一家茶樓。

茶樓分上下兩層，樓上布置雅室，幾間雅室臨街都開了窗。

辛柚仔細比對，推測出畫面中的那間雅室是第二間或第三間。

是哪一間其實不重要，對來說，找到賀清宵出事的茶樓就夠了。

從畫面中日頭的位置看，應當是晌午。

會是今日嗎？

辛柚微微仰頭，向掛在天上的太。

初秋的驕威力不減，很快收回視線，閉了閉眼。

后有聲音傳來:“青青？”

辛柚轉過去，就見三四個穿長袍的中年男子正往這邊走來，其中一位正是寇青青的大舅段卿。

段卿是很不耐煩與這個越來越乖張的外甥多說的,但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到,不可能裝看不見。

看到辛柚正臉,段卿確定了沒認錯人,蹙眉問:“你怎麼會在這里？”

辛柚其實也意外會遇見段卿,但把這份吃驚在心里，眨眨眼出驚喜又委屈的表。

“舅舅，我正要去衙門找您，沒想到就遇上了！”

段卿眉擰得更了:“找舅舅有什麼事？”

與段卿一起的三人已然出好奇的眼神。

辛柚抿了抿:“我沒錢了。”

段卿:！

這丫頭怎麼能把沒錢說得這麼直白！

辛柚可不管這話給段卿帶來多大沖擊，繼續道:“真沒想到經營書局投這麼大，花錢如流水啊——”

段卿尷尬得臉熱，忙阻止辛柚說下去:“家里事等吃飯時再說。”

辛柚配合閉了口。

段卿下意識松口氣，對三個同僚拱拱手:“外甥來找我，我帶吃頓便飯，就不與你們一起了。”

三人笑著回禮:“段兄自便。”

段卿從三位同僚的眼里看到了騰騰八卦之火，也沒心思在悅來酒樓吃了，拔走向對面的茶樓。

竟然帶去這間茶樓……

辛柚心頭一，突然生出一種直覺:賀清宵恐怕就是今日出事了。

有別于酒肆的熱鬧，茶樓清幽雅致，竹聲不絕于耳。

樓上雅室已經被訂滿，段卿只好帶著辛柚往大堂角落一坐，盡量不引人注意。

伙計端來茶水點心,等伙計退下,段卿低聲音問:“怎麼又缺錢了？你外祖母不是才給了你兩千兩？”

“舅舅有所不知,青松書局虧空太久，竟欠了工匠許多工錢未發，從外祖母那里支來的銀錢一部分用來發了工錢，一部分用作書局經營運轉，一下子就花沒了……”

段卿眉心擰川字:“舅舅聽說青松書局推出的《畫皮》大歡迎，進益應該不吧。”

辛柚沒有否認:“是不，但我又向松齡先生買了《畫皮》下部，刻板印刷也要投不，再有一些賣得不錯的書籍要再版，還要尋覓合適的新書來印……這樣一來銀錢上就捉襟見肘了。”

看著外甥可憐的模樣，段卿暗吸口氣。

他懷疑這丫頭就是想著明目要錢，偏偏從話里尋不出破綻來。

“即是手頭，就回去對你外祖母說，你一個小姑娘跑到衙門來找舅舅要錢，讓人瞧見要笑話的。”段卿決定把皮球踢到老母親那里。

他是要臉面的人，外甥跑來找他要錢，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既然有緣上了，辛柚可不準備讓段卿把皮球踢走:“舅舅也說了，我才從外祖母那里支了兩千兩。青青也是要臉面的人，哪好意思再去找外祖母要錢，想著舅舅到底是疼我的，就來找您了。”

說到這，啜，了一口茶。

茶水口回甘，對得起茶樓這份清雅。

“青青盤算著，也不用兩千兩，一千兩應該就夠了。”

段卿太突突跳，好在沒有旁人，讓他把搪塞的話說了出來:“青青啊，咱大夏員俸祿不高，一千兩是舅舅好幾年的俸祿了。你來找舅舅，舅舅可沒辦法拿出來啊。”

辛柚一笑:“舅舅誤會了。我是想著請舅舅幫我向外祖母開個口，支的是外祖母替我保管的錢。哦，也不急今日，明天我再來找舅舅拿。”

段卿一聽明天還要再來，臉一下子黑了，對上那雙盈盈笑眼忍著火氣道:“你一個孩子不要到跑，今日下衙回去舅舅對你外祖母說一聲，打發人給你送去就是。”

“多謝舅舅。”

段卿怕開了這個口子以后沒完沒了，語氣帶著警告:“只此一次。青青啊，那些錢是你父母留給你的不假，可你還小呢，現在要是胡糟蹋了，將來可怎麼辦？所以當年你娘才要托付你外祖母保管……”

辛柚聽著段卿的長篇大論面不改，等他說完，乖巧點頭:“青青知道了。”

突然茶室一靜，辛柚聲音明明不高，卻一下子顯得突兀。

再然后，響起了伙計的招呼聲:“大人里面請。”

賀清宵目一轉，投向那道悉的聲音來，撞上了辛柚的視線。

他有些意外，見與辛柚對坐的是段卿，收起驚訝沖輕輕頷首。

辛柚點頭回應，目送賀清宵在伙計的引領下帶著兩名手下踏上了樓梯。

看樣子，就是今日了。

見外甥一直盯著樓梯，段卿心一沉。

這丫頭該不會對長樂侯有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