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辛柚起得很早,梳妝鏡中清楚照出眼下青影。
小蓮默默拿來水煮蛋,剝了殼輕輕在眼下滾。
“不用了,我去前頭看看。”
“姑娘不吃早飯嗎?”
“等回來吃。”辛柚沒讓小蓮跟著,一個人去了前邊。
這個時候書廳一個人都沒有,書局的大門還鎖著。辛柚走在一排排書架間,最后在擺放游記的書架站定。
隨手拿起一本游記,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腦中一時是賀清宵站在這里看書的畫面,歲月靜好,一時是娘親浴倒地的場景,宛如煉獄。
把游記放回原,從角門走了出去。
雖然時間還早,街頭卻有不人了,大多是為了生計開始一日的奔波。
晨風清涼,辛柚漫無目的走在街上,時而會有錯而過的人投來好奇的目。
這麼走了不知多久,突然有喧鬧聲傳來,辛柚下意識了過去。
一戶大門打開,幾名錦麟衛按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往外走,那人突然掙開束縛,舉起匕首向著為首的朱男子刺去。
朱男子似是早有準備,輕巧避開了這突如其來的襲擊,一手住那人手腕。
匕首落地,發出金石相擊的聲響。
“大膽,竟敢襲擊我們大人!”
“帶走,帶走。”
那人被錦麟衛推了一個趔趄,眼睛發紅瞪著為首之人:“賀清宵,你這種助紂為的走狗會遭報應的,一定會遭報應的!”
一名錦麟衛利落用布巾堵住了那人的。
后,是那人的家眷悲切的哭聲。
賀清宵似有所,向辛柚所在的方向。
二人視線匯,一個面無表,一個微微詫異。
驚訝辛柚出現在這里的賀清宵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帶著手下離去。
辛柚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人,才轉視線看向那些絕哭泣的家眷。
原來,那個態度溫和在書局看書的是賀大人,眼前對緝拿之人冷漠至極的也是賀大人。
那些家眷的哭聲讓辛柚越發不過氣來,轉了一步步向書局走去。んttps://
青松書局的大門已經打開,石頭正掃著門前路面,見辛柚從外邊走來,乖巧問好:“東家早啊。”
“早。”辛柚應了一聲,走進去。
石頭提著掃帚直起腰,眼里出幾分擔心。
東家好像不太開心。
書架的劉舟見到辛柚,笑呵呵打招呼:“東家這麼早就出去啦。”
胡掌柜自覺讓出位子:“東家坐著歇會兒。”
“不用了,掌柜的你坐。”辛柚視線投向書架,聲音微冷,“劉舟,去把那些游記收起來。”
劉舟愣了愣,很快應了,走過去把幾本游記一抱:“東家,收到哪里去啊?”
辛柚盯了小伙計滿懷書冊一瞬,改了口:“算了,還是放回去吧。”
有這些游記在,賀清宵就會常來,便能尋到機會為娘親報仇。
先折了殺人刀,再砍了負心漢,倘若都能做到,那去見娘親也無憾了。
辛柚到底是心堅韌之人,有了決定,沉寂的眸恢復了清亮。
等辛柚去了東院,劉舟挪到胡掌柜邊,掩不住八卦的語氣:“掌柜的,你說東家是不是和賀大人鬧別扭了?”
胡掌柜一拍劉舟腦袋:“注意用詞,東家和賀大人又不,鬧什麼別扭。”
“那怎麼好好的要把游記收起來?先前還是東家讓擺出來的呢。”
“東家的行事要是你都能猜到,你還當什麼伙計。好好干活,我去印書坊看看。”
對胡掌柜來說,《畫皮》下部可是重中之重,一點不能馬虎。
等到賀清宵再來書局,就發現有幾本游記了順序。當然這不算什麼,他拿起未看完的那本游記,靜靜翻閱。
黃昏時分,書架深線有些暗,那張白凈的臉龐有一半被籠罩在影里,使他的氣質越顯沉靜。
他忽然側頭,看向近在咫尺的,用眼神表達詢問。
辛柚神波瀾不驚:“線不好,賀大人仔細傷了眼睛。”
原來是來提醒他這個。
賀清宵黑沉的眼里有了清淺笑意:“多謝寇姑娘提醒——”
說到這里,他語氣一頓,再次道謝:“也多謝寇姑娘先前的提醒,讓我避開了之災。”
辛柚抿了抿,只覺扎心。
后悔倒是沒有,知恩圖報是為人的準則。賀清宵幫助過兩次,提醒過賀清宵兩次,算是扯平了。
此后只剩殺母之仇。
該怎麼折斷這把殺人刀,又能全而退呢?
剛剛那一瞬,險些克制不住洶涌的殺意,沖行事。
心念百轉間,一幅畫面忽然出現。
那是一間茶樓,賀清宵似乎在等人,手里端著一杯茶,之后面痛苦,口鼻流出鮮來。喝了大半的茶杯落地,摔得碎。
再眨眼,令人心驚的畫面消失,眼前還是那邊掛著淺笑的俊青年。
辛柚后退半步,揚了揚角:“賀大人客氣了。以賀大人的本事,便是沒有我的提醒,也會安然無恙的。”
或許只需要什麼都不說,想做的事就能完一件了。
“不,寇姑娘的提醒很重要。”賀清宵語氣真誠,眼眸清亮。
辛柚垂眸避開那雙含笑的眼:“那不打擾賀大人看書了。”
轉走,被賀清宵住。
“聽說平安先生在寫新書,發售日期可能會與《畫皮》下部撞上,寇姑娘留意一些。”
辛柚聞言沉默片刻,直接問出來:“賀大人為何屢次幫我?”
“我習慣在青松書局看書,不愿看到書局因經營不善而關門。再有,我覺得寇姑娘是個不錯的人,機緣結識,自然希你過得好。”
說到這,賀清宵笑了一下:“對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不需要費什麼力氣。”
眼前男子說這番話時態度那般坦,眼神那般清澈,辛柚冷的心有了一搖,抱著說不清的期待問:“四月時,賀大人是不是出了遠門?”
賀清宵怔了怔,眼里有了疑:“這也是寇姑娘看相看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