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急風驟，小蓮的泣聲在風雨聲的遮掩下大了起來。

纖纖玉指挲著枕上的幽蘭，辛柚心頭一沉:小蓮出事時戴白花穿白，是不是因為寇姑娘死了？

而現在……是“寇姑娘”。

寒意爬滿脊背，辛柚覺不到怕，而是覺得冷。

從外出歸來，目睹娘親和看著長大的姨姨們慘死，再沒有什麼能令到害怕了。

“小蓮。”

外邊靜有些慌，一會兒后小蓮低著頭走進來:“姑娘有什麼吩咐？”

室黑沉，忽而一道閃電劃破濃郁夜，給屋中帶來瞬間亮。小蓮看到散發而坐，眸若點漆，黑得驚人。

明明與自家姑娘那般相像的一雙眼，卻無端令心驚。

“小蓮，再給我說說寇姑娘的事吧。”不比窗外的風雨如磐，辛柚的聲音依然是冷靜的。

小蓮定了定神，輕聲道:“是。”

翌日辛柚起得有些遲，剛剛洗漱過還沒來得及用早飯，小丫鬟就稟報說三位姑娘來了。

算時間，們應該是給老夫人請過早安后直接過來的，辛柚示意小蓮把人請進來。

簾子一挑，進來三位。

打頭的著一條石榴，白朱，如一朵盛開薔薇。辛柚從小蓮口中得知段卿有三，唯有二姑娘段云華是大太太喬氏所出，應是這位紅了。

稍稍落后的兩個，年長些的細眉如煙，清秀可人，應是大姑娘段云婉，另一個杏眼應是三姑娘段云靈。

寇青青就是與這三個表姐妹登山游玩，至于府上四姑娘段云雁年紀尚，那日并不曾與姐姐們一同出門。

在辛柚看來，若寇青青墜崖不是意外，手之人必在這三人之中。

段云華在床邊站定，居高臨下看著倚枕而坐的辛柚，審視的目不加掩飾:“青表妹，你真的失憶了？”

“到了頭，是有些記不大清楚了。”辛柚老實回答，暗暗留意段云華神，竟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喜悅。

段云華在繡墩上坐下，微微笑著:“青表妹不要著急，慢慢養著就是了。便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不影響以后生活。”

“華表姐說得是。”

一旁大姑娘段云婉詫異開口:“青表妹不是失憶了麼，怎麼會——”

看向段云華，言下之意既然失憶了，為何認得段云華。

辛柚把注意力放在段云婉上，隨口解釋:“我問了小蓮姐妹們的長相。”

段云婉看小蓮一眼，欣笑了:“還好有小蓮在，以后青表妹有不清楚的也可以隨時問我。”

“多謝婉表姐。”辛柚頷首，看向三姑娘段云靈。

段云靈自進了屋一直沒開口，此時辛柚看過來，居然還在出神。んttps://

“三妹——”段云婉輕輕了段云靈。

段云靈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眼神閃了閃:“青表姐，你覺怎麼樣，好點了麼？”

“昨日喝了藥，覺得好多了。”辛柚有問必答，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段云靈視線在白瓷般的面上停留，眼神有些復雜:“那表姐好好養……”

段云華站了起來:“表妹好好養著吧，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小蓮，替我送三位姑娘。”

辛柚目送三人離去，微微揚了揚眉。

二姑娘段云華對寇姑娘的失憶目喜，大姑娘段云婉對寇姑娘的失憶也頗在意，三姑娘段云靈的反應就更耐人尋味了。

初次與卿府三位姑娘打道，越發覺得寇姑娘的墜崖不簡單。

小蓮回了屋，見辛柚垂眸沉思，道:“婢子給您端早飯來。”

辛柚抬眼看著小蓮走到門口，險些與人撞上。

“三姑娘——”

“沒撞著吧？”去而復返的段云靈沖小蓮歉然笑笑，邊往里走邊解釋，“走在路上我發現丟了個耳墜子，可能是落在青表姐這里了……”

“那婢子幫您找找——”

段云靈擺手:“不用，你去忙吧。”

小蓮看向辛柚，見點頭，默默退了出去。

段云靈彎腰找了找，眼睛一亮:“果然落在這兒了！”

“找到就好。”辛柚視線從段云靈空的右耳垂到手中的珍珠耳墜，不聲開口。

“那我就不打擾表姐了。”

“靈表妹慢走。”

段云靈握著珍珠耳墜將要轉，突然又停下了:“能不能勞煩表姐幫我戴上？”

辛柚微怔，而后彎:“當然可以。”

段云靈在床邊繡墩上坐下，微微傾。

辛柚還是頭一次幫人戴耳飾，好在手穩，輕輕松松就幫段云靈戴好了。

“多謝表姐。”段云靈著垂下的溫潤珍珠，看著笑意淺淺的辛柚遲疑了一下，“青表姐，開春時咱們一同去上香，道長說你時犯歲君，易有災殃，果不其然就應在前幾日了。之后你也小心些吧，盡量出門，便是在家中……也多留意。”

“我知道了，多謝表妹提醒。”

“那表姐好好歇著吧。”段云靈起告辭，走到外間遇到了端著飯菜進來的小蓮。

小蓮端著托盤側避讓:“三姑娘慢走。”

段云靈點點頭，快步離開了晚晴居。

辛柚琢磨著段云靈的話，見小蓮進來便問:“開春時寇姑娘去上香，有道長給批過命？”

小蓮面茫然:“開春時幾位姑娘是一起去上過香，但見道長時婢子們都在旁候著，并不知道道長說過什麼。”

“這樣麼。”辛柚接過小蓮遞過來的瓷勺，慢慢喝粥。

也就是說，失了憶的“寇姑娘”并不能從小蓮這里判斷三姑娘這番話的真假。但三姑娘話中提醒之意很明顯，是單純的表姐妹間的關心，還是這位三姑娘知道些什麼，亦或賊喊捉賊混淆視聽？

今日要來探的定然不只這姐妹三人，辛柚并不急著下判斷。

用過飯，湯藥也熬好了。

辛柚想到昨日那碗藥的苦不由皺眉，卻沒多說，從小蓮手中接過藥碗抿了一口，臉微變把藥吐在了帕子上。

“姑娘，怎麼了？”

辛柚盯著藥碗，眉斂得更了。

這碗藥，與昨日似乎有些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