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狂風陡然遲滯,翻湧烏雲靜止不,世間所有聲音彷彿消失了一般,陷靜謐。
馬首、蛇、魚鱗、獅鬃、鷹爪...
青蒼龍從雲層中緩緩探首,張開那盆大口,直至數息過後,混雜著腥氣的疾風驟雨再次刮來,眾人才後知後覺地聽見悠長龍吼與自的劇烈耳鳴聲。
鐺!
龍爪凌空揮下,徑直鑿向紫辰殿。
制綻放亮,竭力支撐,仍不免裂開道道隙,如琉璃皿般漸趨破碎。
「護送太子先走!」
燕鱗喝一聲,就要拽著李嗣向大殿後方衝去。
李嗣沒有被拽,依舊站在原地。此時再逃已經來不及了,青龍爪挖穿了制,順勢向下,推開了宮殿穹頂。
就算他能走,其餘的皇子皇也沒可能走。
只剩下一條途徑。
李嗣左手抄起蹀躞腰帶上系著的一塊墨玉,右手拔出金鑲玉匕首,狠狠扎向玉佩。
嗡——
在匕首尖鋒劃過玉佩的瞬間,一沛然而莫之能的力量自墨玉中迸發而出,化為輕風橫掃過整座大殿。
砰!
伴隨著轟然巨響,龍爪被高高彈起,墜回烏雲。漆黑天穹中也傳來了吃痛龍吼。
李嗣筆直站立,手中墨玉不斷催發出輕盈微風。
悉的氣息。來自連玄霄的氣息。
燕鱗怔了一會,立刻明悟過來。這塊玉佩顯然是山長的贈,由虞帝留給太子,作為離京期間最後的防手段。
「連玄霄?...」
公荊皓面容扭曲,「死得不能再死的老鬼,還魂不散!」
「咳咳——」
暨學真劇烈咳嗽著,手中那塊青瓦,或者說龍鱗,已然湮滅殆盡。
他當即手按著斷裂的左肩,袖裏飛出大量念線,扎進肩膀斷面,極為暴地綁住管,強行止住流。
「上天履淵,縱橫無方,方為臨淵。」
臉慘白的暨學真死死盯著那道縈繞不散的清風,幽幽道:「整個虞國,恐怕都找不到一個能破開玉佩防護的修士吧?難怪太子你有恃無恐。
不過,這玉佩也必然有其限制。或是時間有限,或是範圍有限,否則你早就帶人去探查皇城況、嘗試恢復長安制了。」
李嗣手執墨玉,一言不發,心中不斷計算雙方實力對比。
暨學真說中了,山長留下的這塊玉佩,持續時間大約兩刻鐘,在此期間能消弭所有指向持有者的念、符籙、劍意,乃至不可名狀的邪法詛咒。
臨淵境之下的所有攻擊,都無法穿墨玉防護。
如果此刻,李嗣將玉佩給何司平,或者任釁、裴靜,後者能否搶先殺死公荊皓與暨學真等人,乃至...屠龍。
「況不對。」
一旁的何司平凝著那頭蒼龍,突然間臉微變,出言提醒道。
不止是何司平,裴靜等人也發現了異樣。
蒼龍頭頂的鹿角不斷生長,趨黑,滴落腐臭污水,且龍背上的鬃,也開始逸散出和地上昊天信眾一樣的塵。
『有角曰龍,無角曰虯。龍角大小象著著龍屬壽元,每百歲長高三尺,不可能憑空增生。』
存在即合理,裴靜不去糾結為什麼被早就認為已經滅亡的龍類會再次出現,只是回想著先前為完學宮百學論文而閱讀的種種資料,想到了一種可能,
『除非,它也和那些昊天信眾一樣,吞服了湛泉之水,以燃燒神魂為代價,支潛能...』
那些沒在學宮上過一天學、昊天典籍腦的凡人信眾,都能在湛泉激發下,短暫擁有與修士抗衡的能力,
一頭行走於世的龍屬,又會在飲下湛泉水后,變什麼?
「戊戌、乙丑、丁未、甲子。」
暨學真疾速道出一串由干支歷組的生辰八字,高舉獨臂,手掌大張,「請龍君回首,斷之死炁。」
聽到老者呼嚎,那頭蒼龍陡然回首,漆黑一片的龍眼向廣場某。
&正忙於斬殺著昊天信眾、無暇他顧的任釁,下意識地抬起頭,正對上蒼龍眼眸。
倏——
一條線,憑空出現在任釁脖頸,並從頸后出。
任釁的眼神滿是迷惘茫然,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混雜著污與汗水的頭顱便從脖頸上掉落,砸在地上。
那串文字,正是他的生辰。
「庚子、己丑、癸未、甲子。」
暨學真向前方,再次高呼,「請龍君回首,斷之死炁!」
那位被報到生辰的金吾衛臉狂變,一記劍舞退圍上來的昊天信眾,同時腳下生風,電石火間遁出十餘丈,飛向宮殿。
然而,還是遲了。
蒼龍視線掃過,人頭毫無波瀾落地。
接著是第三人、第四人。
說是龍族言靈也好,詛咒也罷,金吾衛們被報出生辰,人頭逐一落地,而戴著斗笠、遮擋面容的監學部修士亦難以倖免。
暨學真曾在長安城昊天觀觀主的位置上待了三十多年,相當於看著好幾代長安權貴、虞國修士長大,並且他過去也以博聞強記、過目不忘而聞名。
暗中搜集信息、記下虞國修士們的生辰八字,不算困難。
裴靜只覺冷上涌,遍生寒。他過去也曾數次直面生死困局,能接自己力有未逮,被敵人斬殺,卻不能接像這般毫無尊嚴、毫無反抗餘地,被死。他寧願死在衝鋒路上、
滄海劍出如風,在人群中勉力殺出一條路,直奔暨學真衝去。
然而暨學真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在殺死那幾名最靠近自己的虞國修士后,其餘人等自由公荊皓對付。
他向紫辰宮殿,喝道:「庚子、壬午、辛酉、庚午。請龍君回首,斷之死炁!」
殿中凡人早已是驚弓之鳥,被報到生辰的年輕皇子滿臉驚懼,剛退後兩步,脖頸上邊憑空浮現一道線。
冬!
人頭落地,失去了頭顱的軀搖晃著撲倒,濺起的污撒在李嗣的錦擺上。
皇嗣的,也只是紅的。
「癸卯、乙卯、甲戌、乙亥。癸卯、乙卯、戊午、丙寅。」
兩名皇子皇的腦袋接連飛起,人頭骨碌碌翻滾著,撞在樑柱底座。
「出太子,不然,你們都得死。」
暨學真厲聲威脅,再度報出生辰,「戊申、乙卯、丁未、癸酉。」
這串八字,正是被李樂菱抱著的、皇帝皇后最寵的華公主的生辰。
不假思索,太子側踏兩步,將那塊墨玉塞了華公主手中。
線憑空出現,但只來得及拉出一寸不到的距離,略微割開表皮,沒有穿整個脖頸。
功了。墨玉制了龍族言靈。
暨學真臉沉,又念出詛咒,這次不用李嗣提醒,華公主已經將墨玉塞到了被念出生辰的李樂菱的手裏。
「都靠過來。」
聽從李嗣話語,兄弟姐妹們靠攏過來,投擲傳遞著墨玉。
不存在一帆風順,親之間亦有親疏,只有最親近的人才清楚知道彼此生辰,因此需要自覺提醒。
稍有遲鈍,便會人頭落地。
「呼——」
年輕的十三皇子許王慶幸地了完好脖頸,在聽見遠方暨學真的聲音后,下意識地扭頭環顧兄弟姐妹,將手中玉佩,丟向了舉手的那個人。
啪。
墨玉被接中、攥住。
位列九皇子的王李善,看著手中的溫潤玉佩,複雜沉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垂下手臂,平靜地著殿中眾人,澹然道:「結束了。」
結束...什麼?
丟出玉佩的許王滿臉獃滯,不清楚自己的這位兄長在說些什麼。而在大殿之外,剛才還滿臉鬱的暨學真,突然安靜下來,不再念誦言靈。
「結束,這一切。」
太子旁的何司平踏出一步,與李善並列,臉上浮現滿足笑意,「多謝太子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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