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渡心中猛地一沉，連忙衝上去將蕭芷萱扶了起來，佯怒道：「你這是做什麼！還當不當我是你大哥！」

蕭芷萱握住那雙乾燥溫熱的大手，心稍稍安定，卻仍是哭著道：「之前都怪我不好，不該聽了姨娘的話出賣你和大嫂。可姨娘是人指使得，就算再錯，也罪不該死，該死得是幕後縱的人！」

蕭渡皺起眉頭，道：「你是說，蔡姨娘做得一切都是被人指使得？是什麼人做得？那人就在府中嗎？」

蕭芷萱無助地搖了搖頭，淒然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姨娘說為了我好，從來都沒向我過分毫。我隻知道姨娘這些年來一直聽命於一個人，包括讓我幫探聽府裡的所有消息，還有上次陷害大嫂的事。」十分愧疚地垂眸道：「其實姨娘隻是不甘心，不甘心一輩子被人欺，也不甘心就這麼失去我，所以才會被人使做了錯事……」

蕭渡目漸沉，如此說來就更證實了他的猜測，蔡姨娘的死果然不是畏罪自殺那麼簡單，背後真得還有黑手。

可昨日仵作那邊已經送來了驗結果，證實蔡姨娘確實是因中毒而死，而外都找不到傷痕或者淤青，如果是有人服毒，怎麼可能在上不留下痕跡。更重要的是，當時房外有人許多人把守，窗戶又被從封死，如果真得有另一個兇手，又是怎麼從房裡逃出來得。

「大哥？」蕭芷萱怯怯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蕭渡抬起頭來，聲問道：「你為什麼說蔡姨娘不是自殺得？是你發現了什麼嗎？」

蕭芷萱咬道：「因為姨娘死得那日，曾經去找過我？」

蕭渡猛地站起，震驚道：「什麼？你說去過你房裡？可被罰了不許離開屋子，我也問過門外的丫鬟侍衛，全說一直呆在房裡。」

蕭芷萱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得。隻記得那日穿了一丫鬟的打扮，跑到我窗前喊我。說使了個法子跑出來，準備先逃出府去避一避，讓我自己好好保重，總有一日會想辦法回來看我。」想起那日母話別形，想不到竟然就是永別，忍不住又摀住臉哭了起來。

蕭渡待恢復平靜，才繼續問道：「所以你覺得，既然去和你說要出府，就一定不可能自殺。」

蕭芷萱激地抬起頭來，道：「沒錯，姨娘一定不會自殺，從來都會給自己留條後路。曾和我說過，已經掌握了背後那人的，萬不得已便會公開這，到時候那人一定會忌憚，必定要想辦法幫。樣樣事都計劃周全，又怎麼可能就這麼明不明白去自縊。」

蕭渡聽了這番話，忍不住陷了沉思，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蔡姨娘如何逃出屋子，可他不明白，既然已經逃了出去，為何又要再回去，又為何會死在屋？

那日，當他看見蔡姨娘在下的那封絕筆書就已經覺得不對。那字跡雖然證實是親筆所寫，容乍看也無半分不妥，但卻仔細想來卻有著一個很大的不合理之。

在那紙上認了自己的罪名，甚至提到了老侯爺和公主，卻隻字不提最疼和牽掛的兒，這實在是有些蹊蹺。如今看來，也許那是故意留下的一個破綻，甚至可能是一個暗示，想讓看這封信的人留意到蕭芷萱，留意到這背後所藏的真相。

他於是又抬頭問道：「萱兒，你好好想想那日，蔡姨娘和你道別時說過些什麼，有沒有特別囑咐些什麼？一樣都不要，全告訴我。」

娘親最後和說得話，蕭芷萱怎麼可能忘記。於是慢慢道出蔡姨娘是如何囑咐以後要乖巧聽話，甚至是代如何找個好夫婿。回憶了許久，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道：「後來，還提到臨得那些字帖，說那是多年來的心，等走了，我一定要去拿回來好好收著，不要給了旁人。」

蕭渡腦中靈一線，手指在桌案上輕叩起來：就是這個了！當時明明放在櫃中的字帖怎麼可能自己散落出來，必定是有人曾經故意去翻過。

如此說來，蔡姨娘很有可能把知道的所有都藏在那些字帖之中。但是如果真是如此，其中最關鍵的幾張隻怕已經被兇手拿走，他們又如何能再找出真相。

他思忖許久，轉頭對旁惴惴不安的蕭芷萱道：「好的，我都明白了。這件事我會查清楚，你現在隻管好好休養，其他得就給大哥。如果蔡姨娘真得是含冤枉死，我自會還一個清白。」

蕭芷萱地紅了眼眶，又終於控製不住緒，如兒時一般撲到大哥懷裡，聲音中帶了濃濃的愧疚道：「對不起！對不起大哥，我之前做得太多錯事，我不配你和大嫂對我這麼好。」

蕭渡像小時候一樣輕拍的後腦，聲道：「之前我中毒未醒，你大嫂被冤枉時，你寧願違背蔡姨娘也要幫洗清罪名，那時我就知道，你還是那個本純良的好萱兒。」他輕輕扶住的雙肩，道：「以後，我還想看到那個會對我撒，貪玩笑的好妹妹，可以嗎！」

他溫的語氣，讓蕭芷萱哭得幾乎不能自持，最後，卻仍是掛起了曾經招牌式的燦爛笑容，衝著蕭渡堅定地點了點頭。

就在蕭渡開始為了蔡姨娘之死而奔走查證之時，元夕終於收到了來自侯府的第一封信。

那日風輕雲淡，背靠著一顆銀杏樹，迎著空中不斷飄下的落葉，慢慢展開手中那張淡黃的紙箋。

這是第一次看見他的字，果然和他的人一樣剛勁灑，元夕一字一句細細讀來，好似看見他正站在麵前，娓娓向訴說。

信裡沒有寫什麼麻的話，隻是對說著走後府裡發生的趣事，一樁樁一件件如在麵前。還提到了那片最的梔子樹，他說這幾日，樹上的梔子花幾乎全謝了，他覺得可惜，便讓丫鬟將花瓣全收集起來，搗碎花泥，再將紙箋浸在裡麵，晾乾後用來給寫信，這樣每次收到信，便能聞到最的香味，也能想起曾經在那片梔子林中度過的日子。

元夕將鼻子湊到信紙前，果然聞到一陣濃鬱的梔子花香，清新淡雅的香氣沁心肺，令在邊漾起一個淺笑。

紙箋上最後寫道：夕兒，自你走後已有四日之遙，日不能見，夜不能寐，縱有萬般思念隻能對那株你我同栽的「黃」而訴。說起黃，倒還有一樁奇事。依照花期慣例，秋日栽種，本應到春日才會枝發芽。誰知昨日，為夫竟看見自那土中冒出一小片芽來，新綠初生，尖上有珠輕，親眼觀之，其中的驚喜與無法言說，隻盼你能在旁，此此景才算圓滿。我總以為，這花下所站得，本來應該是兩個人。

最後幾個字微稍有些歪斜，似乎是寫信之人突然難自持，下筆便無法像之前那樣沉穩。元夕闔上雙目，將那封信牢牢按在口，心尖彷彿被什麼輕輕紮了一下，刺得又疼又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過了許久，才慢慢睜開眼，出手接過一片在空中飛旋的落葉，心中到一陣彷徨：無論多麼好，還是注定要凋零，到底該握還是狠心放它離開。

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終是歎了口氣，站起回房將那封信小心收好。回頭看見窗外那隻鸚鵡還在不斷蹦躂，狹促心突起，忍不住走過去一邊逗它一邊念道：「蕭渡，大笨蛋。蕭渡，大笨蛋。」

那鸚鵡眨了眨眼睛，歪頭想了一會，開始歡快地扯著嗓子喊道：「想燉，大蛋！想燉，大蛋！」

元夕頓時傻了眼，又忍不住想笑，最後隻得在心中喟歎道：「果然是隻蠢鳥，真不知上哪找來得。」但被它這麼一鬧，心倒是好了許多。

第二日，元夕正惴惴不安地在屋中等著會不會有另一封信送來。誰知卻等到了夏明遠差人來帶話，說小姐每日呆在房中怕悶出心病，讓元夕陪一起去普渡寺參佛。

元夕聽見這個消息，頓時有些失了神。以前還未出閣之時，爹爹去寺裡參佛偶爾會帶上家裡某個的姐妹一起。那是人人都期盼著的日子，畢竟在閨中呆得久了，誰都盼著能出去順便遊玩散心。

小時候，元夕曾經也無數次想過，會不會有一日爹爹能想起自己，把自己也帶去。後來長大了，明白這些隻能是奢，也就沒有再去想過。誰知今日，這願真之後，心裡卻不能像曾經想像的那般雀躍欣喜。‖思‖兔‖網‖

元夕從小最得，就是能讓爹爹對笑，能對表哪怕一點關心與重視。可連自己都沒想到，當這一日真得到來時，竟已經不再稀罕了。

雖這麼想著，卻還是吩咐李嬤嬤和安荷替打扮收拾了一番，畢竟這是爹爹的一番好意，心中的鬱結，也希去佛寺能有所參。

於是收拾妥當後，便隨爹爹一起上了馬車，一路朝普渡寺駛去，路上夏明遠問了問這幾日的吃穿可還習慣，元夕都一一答了，心放鬆下來，又對爹爹說了些那隻鸚鵡引出的趣事，引得夏明遠想起曾在外的一些見聞，就這麼談了起來。於是這一路，竟是兩人這些年相最自在的一次。

馬車停在了普渡寺門外，寺早已得到消息，一名小沙彌領著他們朝走進，夏明遠讓元夕先呆在禪房，自己去先隨那名小沙彌去找空寂大師。

元夕卻不願枯等在房裡，於是伴著院的梵鐘聲響，信步便走到了大殿。殿香火縈繞，跪在團上，抬頭著眼前的威嚴的佛像，心中默念著：「都說佛祖能通天曉地，能否讓元夕明白到底該怎麼做。」

檀香裊裊，神佛不語，隻有眾僧的誦經聲不斷傳了進來。待站起來，轉頭卻看見有一人正走殿，悉的青衫玉帶，儒雅風姿，那人看見頓時有些吃驚，隨後又掛起笑容，對招呼道：「蕭夫人。」

元夕也是一驚，從未想過還會再見到小夫子，而的心中，竟也再未泛起任何波瀾。

☆、第57章056

鐘鼓聲聲、梵音繚繞，元夕與駱淵信步走到院參天的菩提樹下，仰頭看見一隻白鳥正展翅朝天際飛去，遠是青山，暮雲蒼蒼。

元夕深嗅了一口空中混著檀香與葉香的味道，終於放下拘謹，開口問道：「小夫子，你最近還好嗎？」

駱淵將目從兩人疊在一的影子上收回，又抬頭眺遠山寂立在雲霧之中，終是出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回到：「不好也不太壞。夫人呢？可是有什麼心事未解？」

他問得輕鬆，元夕卻略有些遲疑起來，與蕭渡的事，說到底也是家事，終究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