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將各人爭來爭去、互不服氣說了互相推讓,也算是給幾人留足了面子,狄侃第一個叉手道:「巨浸現下無主,狄某年長些個,替鄙幫兄弟表個態,願奉江朔小兄弟為盟主!」
葛如亮道:「葛某本是戴罪之,今日唯願盡心輔佐主,絕無他想。」
渾惟明道:「啊呀,大宗師一語點醒夢中人,如此再好不過,渾某願奉江主為正盟主,以後代盟主三字誰也休提。」
魯炅卻叉手道:「炅有一言,大宗師勿怪,若論武功,王、劉二人的功夫只是稀鬆平常,斗敗了此二人便說什麼文治武功,似乎難以服眾吧?」魯炅家本是襄大族,與渾惟明、狄侃這些出市井草莽的豪俠不同,為人頗有些骨氣,他更不願諂,心裏想什麼裏便說什麼。
狄侃聞言怒道:「魯幫主,你的意思是我巨浸無人咯?」
渾惟明早知自己再做代盟主已是絕無可能,此時已全是看戲火的心態,也跟著戲謔道:「那魯幫主的意思,是要親子秤量一下主的武藝咯?」
李含道:「魯郎所言也不無道理,朔兒,魯幫主要考校一下你的武藝,你可願意啊?」
江朔為難道:「我不想再起爭鬥,方才王二哥雖是死於自己箭上毒藥,但也是我一時興起拿箭回擲傷了他才會如此,如今要和魯幫主比試,若有個高低長短……」
他這話中竟然是擔心會不小心傷了魯炅,魯炅不沖沖大怒道:「魯某既向江兄弟討教,那便是生死不論,就是死於你的掌下,丘的弟兄的也不得心懷怨恨,挾私報復!」他後丘幫眾一起起鬨好,他們雖見了江朔此前對戰巨浸幫眾之時手不凡,但卻無論如何不相信江朔能是魯炅的對手。
渾惟明則是幸災樂禍地道:「現下誤會已經解開,都是一盟的弟兄,兩位都要手下留,莫要傷了和氣。」他心裏實也不信江朔能勝魯炅,只是他和魯炅不睦已久,見他出頭,自然要拿言語來指他幾句。
魯炅更不答話,拉了個架子,對江朔一揚手道:「江兄弟請亮招吧。」
江朔囁道:「魯幫主,你是長輩,我需讓你三招。」這番話乃是趙蕤教他的,卻忘了教他這話只能放在心裏,不能和人說,果然魯炅怒極,挫掌上前,道:「好,好,好!魯某便來討教江主的神功。」這「江主」三字顯是充滿了諷刺。
魯炅所學乃道家金雁功,他師承張萬福天師,張天師亦屬茅山宗卻非上清一派,魯炅所學自也是玄門正宗功夫。此刻他雖然心中惱怒,出招卻仍端穩不,江朔見他出手便知他的功夫遠在王揚、劉志之上,心裏暗贊一聲好,當下凝神接招,果然只守不攻,讓了魯炅三招,魯炅怒道:「三招已過,出手吧!」
經王揚一事,江朔已知對魯炅這樣的名人不能巧勝,否則會被他視為奇恥大辱,仇怨一旦結下再難解開,須得讓他敗的面。當即他也不用穿星步,只按玉訣上的心法,將趙蕤所授乾坤掌使將出來,趙蕤的拳腳功夫堪稱當世一絕,江朔力既強,一施展開來,魯炅登時落了下風,他越打越是心驚,眼前這年招式固然奇,力更是充盈深厚,難以想像一個十五歲年要得何等的奇遇,才能練到如此境界。
如此兩人叉招換式打了三四十個回合,魯炅已是勉力支撐,江朔卻在煩惱要如何勝了又不墮魯炅的面子,正自焦急之際,猛然間看到李含坐在那裏。不斷地以袍袖拂自己的,似乎為疾所苦,卻指示自己外側環跳、風市、中諸道。
江朔登時領悟,只待魯炅一掌拍來,他右掌一接,似是力不濟,後退了一步,左手卻向下一掃連著拂中魯炅的環跳、風市、中三,這拂的手法源自趙蕤袖裏乾坤凌空拂之,甚是蔽,別說圍觀眾人,連魯炅亦未察覺,他見江朔一退自然步上前,豈料左外側一陣酸麻,竟然站立不穩,打了個趔趄。
這時江朔右掌堪堪打在魯炅肩頭之上,急忙收招,雙手攙住魯炅,道:「魯幫主功夫了得,我原不是對手。」
如此一來在外人看來便似魯炅自己腳下拌蒜,讓江朔僥倖勝了半招,只有魯炅知道方才江朔實是用極高明的手段點了自己外的道,更覺江朔攙扶他的雙手中一湍急的力傳來,將他如江中小舟似的裹挾托起,然而這力雖強卻不霸道,顯然也是玄門功,只是高出自己的修為多矣,待他起之際,左已行無礙,自是江朔攙扶之際又暗中替自己解了道,這兩下功夫神妙已極,又不著痕跡。
魯炅本是耿介之士,見江朔如此,不大為,當即單膝跪地道:「主年紀輕輕,已有如此造詣,更兼年謙沖,魯炅佩,願傾心尊奉主,再無異議。」
江朔急忙將他攙起道:「魯大哥,我什麼都不懂,以後還要多向你討教。」
李含笑道:「看來四湖均無異議啦,只可惜今日彭蠡未到。」
卻聽一人哈哈大笑推門院,道:「哪個說彭蠡澤未到?南八已到多時了。」來者正是彭蠡主南霽雲,他走到江朔面前躬施禮道:「南八兩年前已經立誓奉江兄弟為盟主,今日更是沒有不尊奉之理。」又搶步到李含面前行禮道:「南霽雲拜見大宗師。」
原來南霽雲一向與葛如亮好,那日雖在習習山莊與葛如亮手,阻止他捉江朔,但他頗知葛如亮為人,知他絕不會暗算殺人,不肯與渾惟明一起對付葛如亮,因此渾惟明得到消息來茅山圍堵葛如亮之際也沒有通知彭蠡前來,但南霽雲終是得到消息,帶人前來想替葛如亮解圍,卻不想正趕上江朔斗敗王揚和巨浸斬馬陣立威,他便院門之外,只到魯炅認輸,李含提到彭蠡,他才推門而。
李含喜道:「南八你何時到的?」
南八道:「到了不多時,不請自來還請大宗師勿怪。」李含拿眼睛掃了院裏一眾人,不無戲謔的道:「不怪,不怪,這不滿院子都是不請自來的麼。」
渾惟明、魯炅、狄侃等人聞言趕忙一起躬請罪,李含道:「罷了罷了,今日之事能得圓滿解決,老道心下甚,不過別院地方窄小,朔兒和各位幫主尚可留宿,其他的貴客可就無法招呼了。」
渾惟明等一聽這是下逐客令了,忙躬道:「打擾大宗師清修,實在是罪過。」回頭各自招呼幫眾下山。李含卻道:「今日山月正明,難得江湖各位幫主齊聚一堂,不妨稍留、飲一杯素酒,與老道一起賞月論道可好?」
幾人知李含還有話要代,便吩咐幫眾自去,幾個幫主卻留在觀,南霽雲卻道:「差點忘了,我幫中兄弟還在山下等我消息呢,我先去讓他們撤了,以免眾兄弟下山時出什麼誤會。」江朔這才知南八貌似豪,實則心細,他自己孤一人上山探看,卻讓手下埋伏在山下,一旦有變想必他還留有後手。
巨浸走了程昂已無幫主,狄侃招呼幫眾抬了王、劉二人的首便要一同下山,江朔卻道:「五湖齊聚不能了巨浸,我想請狄大哥稍留,不知大宗師意下如何?」
李含手捻鬍鬚,頗為嘉許的看看江朔道:「好孩子,有點盟主的樣子,便請狄郎也留下吧。」
狄侃道聲遵命,囑託餘人先行下山,巨浸眾人離去時看江朔的眼神儘是激之,巨浸走了幫主程昂,又折了兩個頭目,正擔心將來要被其他四幫打,今日江朔狄侃留下,自是請他主持幫務,眾人也稍安心。
李騰空道:「江湖盟在別院相聚,我們兩個流不便與聞,便請下山,來日再來向大宗師問安。」
李含道:「騰空子,今日多有怠慢,峰下有玄妙觀可供眷居住,你可先住下。」
獨孤楚攜起湘兒的手道:「騰空子,我們母現也居玄妙觀,我們一同去吧。」
葛如亮見狀起,神頗為關切,獨孤楚卻向李騰空走去,轉頭對葛如亮道:「葛郎,你自安心在此,我子沒大礙的。」
葛如亮道:「可是……」
江朔見葛如亮、湘兒均面有憂,心道:「兩年前貞先生就說阿楚夫人為至罡炁所苦,本擬以黑龍丹救治卻被我誤吞了,現在不知道是否找到別的法子了。」獨孤楚戴著幃帽,江朔也看不清面如何,聽聲音似是中氣不足,他正想開口詢問,突見阿楚夫人子一,竟向前撲倒,李騰空急忙上前扶住,一雙臂,但覺息紊,吃驚道:「娘子這是怎麼了?」
獨孤湘也上來攙扶,急的哭道:「耶耶,阿娘的息好,怕是不了。」
葛如亮急躍過來,將獨孤楚橫抱在懷中,李含道:「快,抱到藥王殿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