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丹丘恭敬地對李含道:「貞先生所言正是丹丘心中所想。」
趙蕤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二人道:「可是這孩子不會武功啊,不會武功的人又怎會走火魔?」
李含問趙蕤:「你知道他是誰?」
趙蕤道:「知道啊,獨孤問的孫婿,李邕鬧著玩立的五湖盟主。」
李含連連擺手道:「東巖子,這盟主可不是鬧著玩的,那日貧道也是見證,不過江小友是孤獨前輩的孫婿這一節,含卻是不知。」
元丹丘奇道:「這不是李太白的書麼?怎麼了獨孤家的婿?還了盟主?」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原來都認識這兒,卻原來所知又都不同。
趙蕤道:「先不管那些,含,你說這走火魔是怎麼回事?江小哥肯定是不會功的,我早已秤量過了。」
李含道:「我倒是有個猜測,不過說來話長,目前最要的是先把江小友救過來再說。」
李含出右掌按住江朔頭頂百會,對元丹丘道:「丹丘生,你點他膻中,將息推回氣海。」
元丹丘點點頭,也出右掌按在江朔口膻中上,兩人準備已畢,對視一眼,一齊緩緩注力。
茅山功乃天下玄門正宗,既清且正,療傷之法更有獨到之,李含已察覺江朔有兩真氣,但不知如何駕馭,以至於右手氣阻於手三經,左手氣塞於手三經。
手三經乃手明大腸經、手太小腸經和手三焦經,皆在手臂外側,屬表,故名「三經」;手三經則是手太肺經、手心經和手厥心包經,皆在手臂側,屬里,故名「三經」。
三經由指端行至頭面,故李含以力注督脈百會,以通脈;三經由指端行至腹,故元丹丘以力注任脈膻中,以通脈。兩人力注江朔任督二脈,緩緩流轉了幾個周天,引導江朔的二息慢慢迴流,氣匯眉心上丹田泥丸宮,氣匯口中丹田。
李含道:「築基已。」說著右手仍按住江朔頭頂百會,左手一拂將他扶著坐起,接著左手出二指疾點其咽、目眥、耳後;元丹丘則右手按定膻中,出左手疾點肩窩、下、腋下諸。
江朔躺著之時覺得兩人手按之如同著兩塊巨石,腦中嗡嗡作響、口煩悶異常,兩臂如被數線拉扯,勒得生疼。坐起之後忽覺腦中、口兩塊巨石沉腹中,雙手如被,陡然一松,他「啊」的一聲大,跳了起來,竟活自如了。兩道士見狀,一起鬆手,盤膝坐下,長出了一口氣,再看兩人額頭鬢角已是熱汗涔涔了。
趙蕤見狀,不無驚奇地問江朔:「你好了?」
江朔手腳,莫不圓轉自如,也沒有乏力、酸疼之。點點頭說:「趙夫子,我全好啦,你看一點沒事了。」
這下趙蕤也知道他不是了傷,如是傷,就算李含、元丹丘兩人療傷手段再怎麼高明,也不可能傷愈得這麼快,看樣子倒是頗似走火魔,凡練功走火魔即是息走叉了,如不立刻施以援手,頃刻便有命之虞,落個終殘疾都算是輕的了,但如有人及時以力從旁相助導引,將走叉的息導回正途,則一旦氣息回歸正途便即康復無礙。但江朔明明不會武功,又怎會修鍊出這兩邪門的力呢?
李含似是知道趙蕤有此疑問,對江朔道:「江小友你先躺下。」又對趙蕤道:「東巖子你來按他氣海看看。」
趙蕤走上前來,以手按在江朔臍下一寸半的氣海,但覺兩息正如雙魚互相銜尾,以氣海為樞,自至關元緩緩流,圓轉不停。
趙蕤吃了一驚,道:「這兩力如此渾厚,莫說他一個兒,我看江湖上名的俠客都未必能有如此的修為。」
李含點頭道:「貧道自認亦無此修為。」
趙蕤道:「含你過謙了,你的修為我是知道的,怕已不再在你師尊之下了。」
李含道:「茅山力純是罡一路,含亦無此相濟之能,因此方才我請丹丘生將息匯聚到任脈膻中,我則將息匯於督脈百會,再一齊送下丹田之中。丹丘生雖非茅山子弟,但與我所練功系出同宗,因此能互為奧援,兩人配合無間方能功,也是江小友造化,恰遇丹丘生到訪,今日若只貧道一人,怕是無力同時約束兩力了。」
趙蕤道:「照你這麼說這孩子神仙啦,十幾歲的年紀練了兩大高手窮其一生方能練的力,還是截然相反的二息。」
李含道:「依貧道看,這兩力並非江小友自己練的。」
趙蕤道:「那還能有兩大高手傳給他的不?」
李含道:「正是兩大高手傳給他的,不過這高手卻不是人。」
趙蕤道:「慢來,慢來,莫要和我說是元始天尊、太上道君傳給他的,趙夫子卻不信有此鬼神之事。」
李含笑道:「東巖子說笑了,兒和你說了漢水屠龍之事麼?」
趙蕤道:「說了……」他一拍大道:「這力是來自黑龍丹?」
江朔那日當眾講述屠龍始末之時並未提及程昂給他服了黑龍丹之事,李含也是此刻據他的病癥方才猜到江朔吞服了黑龍丹,他轉而對江朔道:「江小友,我且問你,當日除了黑龍丹,你是否還得了白龍丹呢?」
江朔從未對人提起過白龍吐珠之事,那日葛如亮要殺他取黑龍丹,他知道黑白二丹是禍非福,因此對趙蕤也沒有提及白龍丹之事。此刻李含問起,他也不好在瞞,點頭道:「不敢瞞貞先生,確是先服了白龍丹。」隨即把那日白龍吐珠,他吞了白龍丹前後的種種詳講述了一遍。
李含嘆道:「福壽無量天尊,小友有此殊遇,可謂福澤深厚。」
江朔不解的問道:「貞先生這是何意啊?」
元丹丘道:「朔兒你有所不知,你吞了白龍丹原是必死無疑的,這水中魚龍的丹也稱龍珠,需以上品醍醐熬煉三日三夜方可服用,蓋因龍珠熱至極,需以平之熬煉,醍醐系牛熬煉所得——從出酪,從酪出生穌,從生穌出穌,從穌出醍醐,醍醐乃天下至平之,用以熬煉龍珠方可除其燥熱之。」
江朔問:「如未熬煉會當如何?」
元丹丘道:「服之不消片刻便要全沸騰,管裂而死。」
江朔嚇了一跳,不可置信地道:「那我怎麼沒死?」
元丹丘道:「那就是黑龍珠的功勞了,黑龍珠其至寒,在你住了白龍珠的熱。」
江朔道:「果然還是程昂救了我。」
元丹丘道:「那倒不然,你也說了程昂給你服黑龍珠之時並不知曉你已吞了白龍珠。他當時可能只是不想讓葛如亮得了黑龍珠,但黑龍珠乃天地華,可避水火,不懼斧鉞,一時無法摧毀,如若丟棄又怕被葛如亮尋回,藏在你肚子裏是最好的選擇了。」
江朔道:「藏在我便安全了麼?那葛莊主若是……若是……」
元丹丘道:「你是說葛如亮若當即發現立刻將你剖腹取丹,是否可行?」
江朔點點頭。
元丹丘道:「葛如亮是營造聖手,所學涉獵亦廣,但他對丹鼎之學卻是一知半解,莫說在習習山莊他發現你有龍珠時已然來不及,就算當日在江心沙洲之上,他立刻將你剖開也是來不及了。龍珠一旦,只需行過中脘,便立刻消解了,在你所余者唯炁而已。」
李含道:「很多活得久了都能練出丹,但唯有人能練炁,一切丹人腹中便化為炁,此乃使然。」
江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似有所悟道:「程昂將黑龍珠塞我口中不是為了藏,而是要毀掉它。」
元丹丘點頭道:「不錯,只是他沒想到你能活下來,黑龍珠乃至之,照理腹后化為凜冽無比的炁,莫說你一個毫無力的兒,就是換一個有功基的,只要化丹不得其法,片刻便渾凍結而死,這還不算完,接著寒氣直骨,如同脆冰,一而齏矣,那龍珠自然也蹤跡全無了。」
江朔嚇的直吐舌頭,道:「幸好我先吞了白龍珠,這黑龍珠能解白龍珠的熱氣,白龍珠自然也能解黑龍珠的寒氣了。」
李含道:「不錯,如你未服白龍珠,則黑龍珠腹即凝而死,如程昂不給你服黑龍珠,則只消等得片刻你便要沸而死,此二事互為因果,天緣奇巧竟至於斯。」
江朔道:「我後來一會兒熱,一會兒冷,也是因為這兩枚龍珠的緣故吧?」
元丹丘道:「黑白二珠雖然相剋,但終究不是你自己練出的元炁,你自己無法加以控制,當日你雖不至立死,但若無葛如亮調養,只怕也活不了多久。葛如亮之所以想不到你吞服了黑龍丹,那是因為他的功夫也是道家一脈,自然也懂得丹之理,料想你斷不可能吞下黑龍丹而不死,卻不知你竟然有此不世奇遇連吞二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