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娘是跟著三九來的。不知道出于什麼原因，每次三九和李咎單獨說話，就會張。

本不該這樣做賊似的在外面聽，然而就是忍不住。

李咎難得垮下臉說兩句，幺娘卻只覺得窘，并不像以前在家被爹娘訓斥時那麼反。

大概可能也許是因為老爺對三九說“將來你嫁了人出了李園”吧。幺娘一只耳朵聽李咎叨叨，一只耳朵在樂。

李咎問了兩聲來做什麼，幺娘才支吾道:“就是想知道老爺準備怎麼辦。我能自己掙錢了，將來還上老爺買我的二十兩，心里就舒坦了。”

三九這些天來和幺娘同食同宿，對幺娘的來歷一清二楚，想到自己的兒也差點被無良的叔伯拿去賣作養媳，不免有點移給幺娘，于是道:“幺娘原是一番好意，老爺別生氣了。”

李咎道:“我怎麼敢和你們生氣。去吧，生意既然能做下去，就好好做，可別鬧出以次充好、敷衍塞責的事來，賠錢事小，賠了聲譽事大。”

兩個姑娘回去對了半日，最后商量下就管這個小作坊“木子鋪”，們私心里想帶上李咎，又怕李咎不樂意，是以拆了個“李”字。

李咎知道了也只是一笑了之，就當是護著們罷，畢竟只有幾個小姑娘，支撐起一份產業，不得招人眼紅，掛上自己的名字好歹能護著一陣。

又過了沒兩日，外地搜羅的油碳運到了。油碳現在只聽說云夢道有產出，這點時間尚不夠商賈往來，這日送到李園的油碳乃是從其他貨商調運來的。

為了這麼一車油碳，染織陳還答允了貨商優先給他上貨。

孟田旺大約是燒水泥燒出了影，燒制鉛筆芯竟然兩次型，還功燒出了濃黑、淡黑兩種。

李咎人套馬，拖了一車大錢，招招搖搖地往荒山上去，給孟田旺發“獎金”。

財帛人心，親眼看見的財帛更沖擊力。一車錢其實仔細算算也不過值幾百兩銀子，說出去也許會讓人驚訝，但是不至于引起怎樣持久的回應，但是換銅錢，松散地串起來，滿滿堆上一車——甚至把車板都彎下去，在路上留下深刻的車轍——這個畫面的沖擊力，就能保持很長的時間。

這樣才會有更多的工匠來找他，才會有更多的人將心思放在發明上。

正如李咎所料，整個青山縣對此津津樂道了好久，就連孟田旺自己都驚呆了。他看著那車錢，激得直自己的臉，以此確認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因為燒制水泥和筆芯功，他真的獲得了整整一車大錢！

而以前他在瓷窯時，改進配方、研究窯變……卻是理所當然的本分！如果做不出就來才要挨打挨罵。甚至因為他生病了，就被瓷窯的主家趕了出去，他的半新不舊的鋪蓋都被主家拿走給了別人。最后，除了，什麼都沒留給他。

走投無路的孟田旺叩開了房的門，也叩開了新的生命。在李咎這里，他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活人。李咎給他的質神雙重尊重，以前從未見過，以后大概也不會有。

因此李咎給他的第三、四個任務，孟田旺投了十二分的力去做，不只是為了獎金，更是為了報答一個主家的慈善。

在獎金的刺激下，其他沒掌握技的人也開始學著索新的技和新的配方。

李咎給的第三個任務是油墨，第四個任務是紙張。

現在的紙張價格并不貴，只是李咎覺得還不夠便宜，而且也不適合鉛筆書寫，李咎發布的新任務就是度各不相同但是造價極低的紙張，只要最后弄出來李咎滿意的品，就算滿分。

油墨則是用在活字印刷上的墨，活字印刷早就被發明了出來，但是因為種種原因，并沒有流傳很廣。

左不過就是本太高效果不好，李咎于是直接選定了木活字和陶活字作為標本，相較于銅、錫的價格，木和陶是現在比較適合的材料。而李咎需要的油墨就是適合木、陶和銅活字的油墨。

水泥和筆芯至有李咎給出的配方和燒制條件，油墨和紙張卻完完全全是瞎索，孟田旺等人卻干勁十足。

燒制好的筆芯在荒山就地組裝鉛筆，再捆地打包好送到貨行里去。

“柳記貨行”尚未開張，訂單卻已經排滿了。青山城里的書店和學塾進了好些鉛筆，水泥的訂單更是已經連三月的產糧都排好了。

香皂還在染織陳手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賣著，更便宜的皂則被送到了濟貧和衙門等府主持的機構，通過那里的不起眼的小人的宣傳和分，沒幾日竟了家家戶戶必備的日用品。人們互相打聽著可以在哪里購買，染織陳征得李咎的同意后，暫時將皂安排在布莊里銷售，等貨行徹底完工了再轉移地方。

這還只是青山縣的市場，那金陵的姑蘇的錢塘的商人們，還在趕來的路上。可以想象等外地的訂單下進來，李咎即便再開十口窯，也無法滿足他們的胃口。

因此染織陳得知李咎沒想著擴大生產，反琢磨起了紙墨，不由十分奇怪。

這日他將已經排上的訂單、預估外頭的訂單算好，與現在荒山那邊的產量一合，風急火燎地跑到李園，賴在李咎的羅漢床上就不走了。

自從正兒八經待客的客廳建好后，李咎的小客廳已經許久不曾迎接外客，因此李咎暗地弄出來一張席夢思放在上面許久不曾有過的彈簧。

染織陳嚷嚷著“不把我要的水泥和皂出來我就不走了”“我的貨都還沒給夠呢，你倒是讓老孟去折騰有的沒的”進了門，一屁坐下后，馬上躺平在羅漢床上，改口說:“再給我來是個這墊子，哎呀媽呀，真舒服！”

李咎正在底下寫蜂窩煤和彈簧的技要點，聞言，道:“你說油墨和紙麼？”

“那不然呢！活字印刷要是好使，能傳不下來？白紙這東西，您就是做得再便宜，還能賤過草紙去？”

李咎笑道:“青山縣就掌大個地方，即便所有人都不種地跑來做工，能喂得飽幾個城需要的水泥、皂？水泥、皂的方子早晚都要換給別人知曉的，有錢一起掙，也免得礙人眼。”

染織陳道:“那，咱們家的東西和別家的一樣，外頭的商賈還來青山縣做什麼？”

“所以我得有個新東西把他們吸引過來。活字印刷是為了給這個新東西鋪路，手段而已，并非目的。當然，有了這個，將來想做別的事也容易得多。”

染織陳打起來，道:“你又有什麼新鮮主意？”

李咎道:“咱們縣因為月華，是不是在江南一帶很是出了風頭？”

“那可不，外地人管那‘青山虹霽’，出了老大的名兒！外頭人找咱們買水泥，還要捎兩條‘青山出的艷五花門的月華’哩！”

“這就是了。向者我想給咱們青山城帶出點風頭來，還得讓三九這樣艷的子穿著出去招搖。又或者需要尤相公這般人在外傳揚。又麻煩，又靠運氣。我安心用別的法子給咱們揚名，姑且稱之為‘廣而告之’吧。這個‘廣而告之’有很多辦法，但是我又怕將來事業做大了現在別人眼里，了任人圓扁的商賈，因此，還得有個清流的名聲。思前想后，我就想到了這麼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