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日整座玄青山被一層又一層的云籠罩，高天之上，時而電閃雷鳴，時而異乍現，弟子們都到有些莫名心驚膽，這麼多年來，他們從未見過玄青山何時有這等異兆，都不知發生了何事。

后山之中，一塵躺在石臺上，雙眼閉，青玄真人坐在他的面前，雙手緩緩拂，口中念念有詞：“轉璇璣，造化奪生死，魂兮歸來”

待得最后一字落下，一塵終于元神重凝歸位，青玄真人已是滿頭大汗，臉逐漸有些蒼白，但在這一剎那間，他仿佛從年的元神里應到了什麼。

直至第二日，青玄真人才從玄青“中玄境”走出，外面幾位尊上早已在此等候，見他晚了一日出來，眉月尊上走上前道：“師兄，如何”

“恩。”

青玄真人微微點頭，又向凌音看了去：“他已命無憂，月許之后便會醒來，你帶他回紫宵峰吧。”

“謝謝師父”

凌音進，帶一塵回了紫宵峰，待離去之后，眉月尊上才道：“師兄，那孩子”

“不可說。”

青玄真人立即手打斷，又道：“接下來的幾年，我要進中玄境閉關，門中一切事務，便予師妹與幾位師弟了。”

“師兄為何忽然閉關”

亦還真走了上來，他被稱作“天機尊上”，自然能算到一些東西，之前便是因為突然算到瓊山頂的事，才讓青玄真人速趕了過去，然而此刻，他卻算不出這位掌門師兄為何突然選在此時閉關。

其余幾位尊上也眉心深鎖，莫非是因為救蕭一塵而功力大損嗎如此看來，閉關也好。

青玄真人話不多說，轉便往中玄境走了去，亦還真看著他漸漸消失口的影，不知為何，這一刻總覺得事不是那麼的簡單，昨日逆轉的異象已經消失，但師兄為何足足晚了一日才出來

掌門突然閉關，除了六位尊上，下邊沒有任何人知曉怎麼回事，也無人知曉瓊山頂發生了何事，更無人知曉掌門逆改，替蕭一塵續命之事，這件事也不能讓人知曉，本已違背秩序，此中天機便更須嚴格保，正是不可說也。

一個月過去了，時已秋，紫宵峰依舊孤寒清冷，這一個月，凌音一直守著蕭一塵，每一日都能夠看見他上傷口逐漸愈合，每一日都能夠看見他臉上漸漸恢復氣。

這一日，他膛終于有了起伏，手指也輕輕了一下，凌音按了按他的手腕，臉上也終于輕松了，道：“塵兒，你醒了。”

“師師父。”

一塵還很虛弱，只能勉力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看見了師父的廓，怎麼回事，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是師父又把自己從幽冥地府救回來了嗎

像是一場夢，一場很長很長，長到沒有盡頭的夢，夢里面亦真亦幻，亦虛亦實，他仿佛看見了許多人，在一片梅林里琴的白子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最后又約約聽見有誰在說話，轉璇璣，造化奪生死，魂兮歸來是誰，把他從寒夢里面拉了回來

“師父我怎麼還活著”

一塵連睜開眼也覺得吃力，手腳更是彈不了，此時四肢連一點知覺也沒有，凌音輕聲道：“往后，不得再胡來。”

自然不會將青玄真人逆改救他之事說出來，一塵輕輕道：“恩”話一說完，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三天后，一塵已經能夠勉強下床走路，這日迷迷糊糊醒來，聽見屋外有陣陣琴聲傳來，那琴聲高低相和，悠揚流暢，一塵下得床榻，拿起床邊一木杖蹣跚著走了出去。

推開門，一陣清風帶著花瓣吹來，一塵循著琴音來到林子里，但見滿天的花瓣紛紛揚揚落下，原來那琴之人是師父。

“塵兒，你醒了。”

凌音按弦止曲，拂去肩上的落花，一塵慢慢走了過來，看著瑤琴上的幾片花瓣，問道：“師父剛剛彈奏的曲子什麼”

“做仙歌。”

凌音轉過來，見他上傷勢恢復得還算好，又道：“接下來的時間，你好好用功修煉，往后不可再頂撞尊上，知道了嗎”

“恩。”

一塵點了點頭，仿佛經歷一次生死，也變得懂事了些，只是不知為何，腦海里總覺有些模模糊糊的，為何昏迷時那個長夢，夢里面的一切，像是自己真的親經歷過一樣。

就這樣過去了三個月，紫宵峰上又飄起了片片如夢似幻的白雪，這三個月他的功力基本已經恢復如初，霓裳也來找過他，但他只說那次瓊山頂被魔道伏擊，后來掌門真人趕來相救，并未說他兵解一事。

這日大雪初霽，霓裳又來找他，兩人走到紫竹林，一塵笑道：“霓裳師妹，還記得我前兩天說有樣東西要給你嗎你猜到是什麼沒

”

霓裳見他神神的樣子，嘟噥道：“好啦，你別賣關子啦，到底是什麼”

一塵輕輕一笑，便將那秋水古劍取了出來，霓裳一眨不眨看著那仙韻悠然的古劍，許久才癡癡道：“這這莫非是，傳說當年秋水仙子留下的秋水古劍。”

一塵笑道：“如何你喜歡嗎”

霓裳抬起頭來，怔怔地看著他：“你從哪里尋到這把劍的”一塵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嘛，去東碣的時候，我掉進一座古，剛好尋見了這把劍。”

“哦”霓裳嘟了嘟，慢慢轉過去：“我不要”

一塵滿擬會高高興興接下，卻不料竟說不要，這把劍不正好適合嗎問道：“為什麼”

霓裳轉過來，看著他：“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被這麼一問，一塵不有些呆住了，為什麼要對這麼好是啊，為什麼明明茯苓師姐也和自己關系很好，還有許久未曾見面的黃鶯兒師姐，為什麼自己心里想到的，卻只有呢

“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啦”

霓裳嘟著，又轉過了，低著頭默默尋路，一塵道：“誰要對你好啦，我是見那日在臺上，你若有一件趁手的兵刃，也不會被柳風的霜降得步步后退了。”

“真的只是這樣嗎”

霓裳又轉了回來，這一刻的眼神竟有些復雜。

一塵將秋水劍往手里一送，道：“當然啦，你是師妹，我是師哥嘛，這一世，無論如何，也要保護你了。”

霓裳吐舌一笑：“那，謝謝師哥啦”

日影無痕，匆匆又是兩年，這兩年青玄真人在玄青后山的閉關修煉，一步未出，門中一切事務都由了離淵尊上與另外幾位尊上打理。

而蕭一塵這兩年不知為何，修為進得十分迅速，如今的功力已然不在夏孤云等人之下，又加上當初天門會武他取得第一，現在的他可謂聲名大噪，為了玄青門的天之驕子，再也不是昔日的頑，即便是外面的人，也都知曉妙音仙子有個高徒，做蕭一塵。

自從經歷那次生死之劫后，這兩年他確實有所變化，不再如從前那般頑劣了，也不再頂撞玄尊上了。

除此之外，這兩年他與霓裳的關系也越來越親了，兩人時常在一起演練各自尊上的劍法，甚至是凌音的凌仙步，他也展示了許，除了這些，兩人還從秋水古劍里面悟出一套“秋水劍法”，可是卻獨獨缺了最后一式，導致這套秋水劍法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這日下午，兩人來到天水溪前，正要如往常那般修煉秋水劍法，一塵卻瞧見劍顎上多了兩行小字：霓裳、一塵。

這一下，一塵整個人都愣住了，師妹為何要將自己和的名字刻在劍上許久才回過神來，看著劍顎上的小字：“師妹什麼時候刻上去的”

霓裳嘻嘻一笑：“好看嗎”

一塵沒回答，繼續問道：“我是問你，為什麼要把我們的名字刻上去呢你不怕被茯苓師姐們看見嗎”

霓裳嘻嘻笑道：“不怕啦，我是想，等以后我登臨仙界了，也不要忘了今日師哥的贈劍之。”

一塵眉頭一皺，道：“你這話，說得古里古怪的，難不將來就你一個人登臨仙界，我和師父上不去啦”

“嘻嘻”霓裳嫣然一笑，道：“好啦好啦，我們快練劍啦，想想怎麼把秋水劍的最后一式悟出來。”

“恩”

接下來的幾日，一塵總是恍恍惚惚的，腦海里仿佛無時不刻都是師妹的影和笑容，怎麼也無法專心練功了，夜里也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每每一閉上眼，仿佛又來到了窗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一晚，天邊彎月斜掛，一塵又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總是師妹的一顰一笑，還有那一次，在碧波瑤臺的瓊樹下，兩人靠著默默睡著。驀然間，他打了個冷，難不師妹喜歡自己

這樣一個念頭在他心中升起，令他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難以平息，可是為什麼，師妹喜歡自己，卻又不說出來呢

不對

一塵用力搖了搖頭，這種事，一個孩子怎麼好意思開口當然是自己先開口啊，笨蛋。

次日下午，兩人又去天水溪練劍，這一路上，霓裳見他始終心不在焉，蹙眉問道：“師哥，你怎麼了啊”

“啊”

一塵這才回過神來，但接下來練劍時仍然心不在焉，霓裳柳眉微蹙：“喂，你到底怎麼啦剛剛那幾式，你完全錯了都不知道嗎”

一塵努力使心中平靜下來，心想昨晚明明想好了，今天到里怎麼全忘了，過了許久，才道：“師妹我，我有件事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