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長安在桌案上筆疾書。

安南和周子瑜還以為李長安在寫什麼，湊近一看，當即就傻了，

“李兄啊，你……你這是在寫什麼？”

“不要跟我說話。”

“不是我們說你，你這也太自了吧？自己給自己的詩寫品評文章，那些大師文宗都沒這麼干過。”安南一臉古怪地看著李長安。

李長安頭都不抬，有些惱怒，“不要跟我說話，我想靜靜……也別問我靜靜是誰。”

……

渾渾噩噩過了半天，

李長安依然為第九樓臺最準時散值的那一個。

走出書院大門，李長安看到了張富貴的影，連忙走了過去，“張叔？”

“可算等到你小子出來了，跟我走。”張富貴咧開笑著拍了拍李長安的肩膀，走在前面，

“有一批老兵跟著我過來了，帶你去見見。”

李長安心中了然，“張叔帶了多人？”

“五十六個。”

“這麼多？”李長安嚇了一跳。

跟著張富貴一直走到郡城最為偏僻的地方，在一個破舊的院落里，李長安看到了這些老兵。

沒有想象中的衫破爛，但是大冷天穿的著實有點。

臉上或多或都有一菜，看起來能吃飽飯的并不多。

但這些老兵眼里，都有著一說不清道不明的氣神，后背也都得筆直，像是一桿槍。

院子不算大，站著將近六十個人，已經快要裝滿了。

“兄弟們，這位就是我一直跟大家說的李長安李公子。”張富貴沖著五十六個老兵說道，“所有人，坐。”

話音未落，五十六人齊刷刷坐在地上，看向張富貴，也看向李長安。

李長安剛想說沒必要這麼喊，就被眼前這整齊劃一的作驚住了。

令行止。

這些老兵是銳！

“張叔，不用這麼喊我，大家我長安就好了。”李長安說道。

張富貴笑著搖頭，沖著面前坐著的五十六名老兵說道，

“今天是咱們進郡城的第一天，大家伙先將就一下，過兩天至能保證每個人頭頂有瓦，下有床。”

沒有給李長安反駁的機會，張富貴拍了拍李長安的后背，“長安，你來說兩句，也告訴大家伙，怎麼才能在郡城養活自己。”

李長安愣了一下，看向張富貴的眼神里有些疑，但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張叔之前應該也和大家說過一些，咱們想要在郡城立足，目前靠店鋪是行不通的。”

“但郡城大街小巷的小商小販很多，也最適合眼下的況。”

“我會把冰糖葫蘆和麻辣燙的做法給大家，只要手腳勤快些，吃飽飯穿暖絕對沒有問題。”

李長安沒有多說，這些東西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不簡單了。

關鍵是如何分配的問題，不患寡而患不均。

誰去賣麻辣燙，誰去賣冰糖葫蘆，還需要經過討論才行。

張富貴臉上掛著笑容，“好，咱們也不多說什麼了，先喝酒，把酒抬出來。”

坐在后面的人把屋子里的酒壇搬出來，一人倒了一碗。

“敬李公子。”張富貴舉起酒碗。

“敬李公子。”五十六名老兵跟著齊聲說道，然后一口飲盡。

李長安被這陣仗嚇了一跳，拉過張富貴，“張叔，這樣不太好吧？”

“放心，我心里有數。”張富貴比了個眼神，然后帶著李長安一個個認人。

“這是宋安民，斥候。”

李長安舉起酒碗，沖著這個看起來比自己大了差不多十歲的老兵舉起酒碗，“宋哥。”

“這是丁常旺，弓箭兵。”

“丁叔。”

“這是田華強，輕騎兵。”

“田哥。”

……

李長安跟著張富貴，每個人都敬了一碗酒，年紀稍微大些的叔，小一點的哥。

雖然張富貴給他倒酒的時候，故意只倒了一小碗。

但一小碗一小碗喝下去，李長安很快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肚子里像是裝了個水袋，搖搖晃晃。

要不是張富貴扶著，早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喝完最后一碗，李長安渾通紅，雙目閉，直接昏睡過去。

在這個過程中，張富貴沒有阻止，只是倒酒介紹人。

張富貴一手攙著李長安，武道真氣源源不斷流李長安，出李長安中的酒氣。

看了一臉難的李長安，張富貴看向眼前的五十六人，

“我先把李公子送回去，剩下的等我回來再談。”

……

李長安被送回家的時候，里的酒氣已經被張富貴用武道真氣了出來，只需要好好睡一覺就好。

向柳知音和柳玲瓏告了聲罪，張富貴返回老兵聚集的院落。

“張頭兒……”張富貴回到院子，立刻就有人起說話了。

張富貴面肅然沉聲道，“我不是你們的頭兒，他才是！”

院子里登時安靜了下來，五十六名老兵看向張富貴，目疑。

張富貴的目從所有人臉上掃過，聲音冷的像冰碴子，卻又能到一子火氣，

“是他把自己賺的銀子分給大家，如果沒有他，我們那麼多兄弟至有一半連飯吃不上！”

“宋安民，你婆娘剛生娃，沒有那十兩銀子，你婆娘和娃娃都要死在這大冬天里。”

“楊長喜，你老母親過世，沒有那五兩銀子，到現在你娘都還尸骨未寒。”

每說到一個人名，那人便默默低下了頭。

“還有朱大勇、石鐵柱……那麼多兄弟，傷的傷殘的殘，要是沒有那些銀子，他們連飯都吃不上……”

“你們以為那些銀子是我張富貴的嗎？”

張富貴擲地有聲道，“不是！”

“我張富貴什麼水平你們不知道嗎？一家小酒肆養三十幾口人都差點養不活，更何況現在一百多號將近兩百名兄弟？”

院子里只有張富貴的聲音在回，五十六名老兵臉上再也沒有一輕松，只剩下冰霜般的肅然，還有一愧。

“戰場上，我們為大晉賣命，結果那些大把我們當狗，用完就甩回來，能活下來的有幾個？”

“當初我手底下的那些兄弟全都死在了北境，我也只撿回了半條命。”

“只有他，還把我們當人，第一個想到要讓我們，堂堂正正有尊嚴地活下去。”

張富貴拍著口，指著書院的方向，

“他是書院學子，未來前途遠大，老顧都說他將來有機會出將相。”

“他完全可以不管我們死活。”

“可他把自己賺錢的法子，一腦全都教給大家伙，還為所有人謀劃出路，為什麼？你們以為是為了我們這些賤命？”

“是為了那子義氣！”

“所以我喊他一聲李公子，應該不應該？”

張富貴緩緩朝人群走去，眼神冷冽，

“剛剛好像還有人不怎麼愿意。”

“丁常旺，李公子剛剛敬你酒的時候還彎著腰，喊你一聲丁叔，你倒好，腰板得筆直，還昂著腦袋像個大爺，你像話嗎？”

張富貴唾沫星子直飛，恨不得把丁常旺的臉都給洗一遍。

丁常旺低著腦袋，一聲不吭。

“你特娘的說話啊，該不該喊人一聲李公子？”

“該喊！”丁常旺說道。

“了你吃，還是了你喝？沒卵子的太監嗎？聲音大一點！”張富貴瞪著眼睛低吼。

“該喊！”丁常旺怒吼道。

“喊什麼？”

“李公子！”

“很好！”張富貴的目像刀子一樣，刮在每個人的臉上，

“在場的兄弟都是全手全腳的，所以才能進郡城，還有幾十個缺胳膊的兄弟，就在后面看著你們誰愿意拿虧心錢。”

“哪個要是沒良心的，現在就可以滾蛋。”

寒風凜冽，院子里雀無聲。

張富貴的話像一記記重錘，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李公子前途明，我們幫不了他什麼，但至也能為他做些事。”

“有一句話，老顧說的很好……有的地方就有影子。”

“李公子注定要芒萬丈，那我們就要為他的影子，誰要是拖了后，別怪我不留面。”

宋安民梗著脖子聲說道，“張頭兒放心，不為別的，就為了我的老婆孩子還活著，我宋安民這條命就是李公子的。”

“這句話我可記在心里了。”張富貴說道，

“李公子剛來郡城，基不深，很多事考慮不到，我們就得幫他。”

“宋安民，你帶三個斥候，暗中保護李公子家眷。”

“你們的銀錢，我親自給。”

“是！”

“其余人，準備做買賣，一半人集中在李公子和家眷常活的區域，眼睛放亮些……剩下的全部打散，探探郡城的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