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扯了扯眼淚,點點頭,輕聲道:“多謝劉公子教誨,我會試著改的。”
關好門,劉景濁轉回去,白小豆趴在一張小馬扎上正抄寫東西呢。
見師傅走來,小丫頭小聲道:“師傅,我覺得這個姐姐不壞的。”
劉景濁笑問道:“為什麼?”
白小豆笑嘻嘻道:“昨個兒在湖邊上,我覺這個姐姐好像心里住著一個人,想保護那個人。”
劉景濁瞬出門,攔在了林沁面前。
“可能我話有些重了,所以我想再跟你說幾句話。”
“林沁,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都會到幾個過不去的坎兒的,想要護著自個兒在意的人,很好,但有些事是做不得的。就如同在一個大災之年,你快要死了,可你能去一個半大孩子手中僅剩的一把米嗎?”
其實退一萬步說,哪怕的是富人家的米,可米人知不知道這些糧食夠這家富人吃幾天的?
劉景濁微笑道:“希再見面時,林姑娘會是個為他人著想的人。”
瞬返回了然小筑,白小豆咧一笑,開口道:“師傅為什麼愿意對一個不太喜歡的人去說安的話?”
這丫頭,也真是聰明。
劉景濁笑著說道:“有些人走上了岔路,再繼續走就掉下山崖了,我只是試著勸一勸,人家聽不聽我可就不管了。”
……
快到晌午時,白小豆被潭涂帶去玩兒了,劉景濁則是改換面容,往紅樹城走去。
朦朧臺是萬萬去不得的,可來都來了,就算是沒有與楚劍云約定的事兒,也起碼要逛一圈兒紅樹城嘛!
這滿城紅樹可不是楓樹,瞧著是公孫樹的模樣,樹葉卻偏偏是紅的,如此怪異,劉景濁也是頭一次見。
城是座水門,進城得乘舟,不過這條只三丈余寬的小河,水極清,丈許深的河底竟是能一眼窺得底。
進城之人,每人需要繳納十枚半兩錢,然后才能搭乘小舟進城。
穿過城門之后,一條筆直河道映眼簾,左右河堤是一排整整齊齊的紅葉公孫樹,河水倒映紅樹,宛如在畫中。
應該帶著白小豆一起來的,趕明兒讓潭涂帶著來吧,自己要是帶著白小豆,那變換形面容,就沒什麼意思了。
小舟靠岸,前方河道水淺,不許泛舟,劉景濁也只好下船,沿著河岸往前走去。
大致逛了一段兒,劉景濁嘆不已,心說這不就是一副活的碧水紅樹圖嗎?
又往前走了不遠,劉景濁忽的聞見一陣酒香,眺遠,有一高閣立在這紅樹城中央。
秋樓三字高掛,左右門前寫著,“若飲西風醉,紅樹秋來。”
不過劉景濁并未往那去,而是轉頭去往一河畔鋪子。
劉景濁所化的老頭子邁步走進那個賣茶水的鋪子,進門之后高喊一句:“給我上一壺最便宜的茶。”
這位楚府主可真是厲害,閉關一甲子,居然在破境之前一直留有一道分在紅樹城,待在這個茶水鋪子。
有個中年人哎了一聲,不一會兒就端來一壺茶水,最便宜的,卻也標價一枚半兩錢呢。
一壺茶喝完了又添水,喝了足足一個時辰,此刻倒出來的,已然只是白開水了。
饒是劉景濁的臉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閑坐著也不是個事兒,劉景濁只好開口道:“煩勞再給我來一壺,最便宜的,新的。”
中年人笑了笑,端來一壺新茶,微笑道:“沒什麼要,反正也沒人,坐多久都行,你要是了,給你做上一碗面都行,不收錢。”
某人實在是沒有這個臉皮,便搖了搖頭,繼續喝茶。
劉景濁真是服了楚劍云了,為什麼要自個兒來喝三壺最便宜的茶?
又過去了小半個時辰,劉景濁一臉訕笑,轉過頭說道:“能不能再給老夫上一壺茶?”
中年人笑了笑,沒過多久就端來了一壺茶,還有一碗飄著蔥花的面。
“吃吧,不收錢的,好多人為了進來看看紅樹城的風景,一個進門錢就遭不住了,賺錢不在一半碗面的。”
劉景濁只好連聲道謝,邊吃邊喝。
等到第三壺茶喝完,一碗面吃的干干凈凈,就差碗了,劉景濁心說總算行了,便打算起離去。
此時那位中年人提著第四壺茶過來,與劉景濁坐在了一張桌子上。
中年人笑著說道:“三壺茶喝了三個多時辰,待會兒你倒是可以出去瞧瞧紅樹城的夜景。”
劉景濁一愣,中年人已經倒了兩杯茶。
中年人說道:“便宜茶喝完了,那就再來喝點好茶吧,我也是沒想到,姓楚的小子,這麼快就又喊了個別人來這兒了。現出真吧,這副皮囊看著別扭,你的行蹤在這個鋪子里,紅樹城主探查不到的。”
這是個高人啊?娘的,楚劍云也不說清楚。
劉景濁訕笑一聲,輕聲道:“他非讓我來,至喝三壺最便宜的茶。”
中年人點點頭,微笑道:“這是我這里的規矩,無味之茶喝不下三壺,就沒有必要待著了。楚劍云在這里一甲子,我看你一晚上都不行吧?所以你喝我一壺好茶,咱們閑聊幾句,等到你什麼時候覺得該來了,再來鋪子里幫工即可。”
劉景濁端起茶,一飲而盡,剛要開口,卻聽見中年人又說道:“紅樹城尚未建起之時,我就在這兒了,來鋪子里幫工的人,你應該是第九個。”
劉景濁好奇道:“他們都是因為瓶頸關隘難過,所以來前輩這邊兒嗎?”
中年人搖搖頭,淡然道:“前八個人,其實沒什麼瓶頸的,就像你認識的那個楚劍云,他只要愿意,早在甲子前就破境煉虛了。難過的不是境界瓶頸,而是被自己鎖在心湖底下的一團骯臟之。”
劉景濁點點頭,輕聲道:“的確,說得出來的關隘,其實都好過的。”
中年人微微一笑,輕聲道:“問你一個早有答案的問題,你不必著急答復,可以等日后重回紅樹城,再來給出答案。”
劉景濁站立起,抱拳道:“請前輩發問。”
中年人緩緩起,轉看向門外,呢喃開口:“風飏剎幡,二僧曰風幡,六祖曰心,你以為在何?”
劉景濁愣了愣,再怎麼不喜歡佛門,這事兒總還是聽說過的。
中年人微微一笑,擺手道:“你可以走了,再來此地時,再給我你的答案。”
稀里糊涂花了兩枚半兩錢喝了三壺茶,又稀里糊涂被趕了出來。
劉景濁獨自走在河畔,此刻已然夜,滿城紅樹也抵不過人間大夜,此時無非就是涼風過境,枝頭娑娑。
可下一刻,河畔紅樹忽的翻起璀璨紅,一抹鮮紅很快就由一片樹葉爬滿樹冠。又是一陣風聲,只見一抹殷紅被涼風帶起,風聲所到之,紅樹盡數泛起亮,若是在高看去,這紅樹城就如同迷離灘上一顆璀璨紅寶石。
劉景濁終于明白,迷離灘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了。
碧波落,迷離紅樹,小舟載人去。
盼春水,了然西風,斷朦朧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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