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人絕不會讓他出意外死在外頭。
要不把這些一起跟母妃說了?
阿禮琢磨著這樣可以。但他還得額外叮囑母妃一句,可不能寫信把這些告訴阿祺。
這倒不是因為怕阿祺聽說這些會不高興,而是在阿禮看來,就憑阿祺先前惹出那麽大的爛攤子,他也是該出去練練,不能這會兒讓他覺得周圍還有人可依賴,那他就白去了。
阿禮拿定主意,上林斕一道出了院門。片刻後到了東院,進門就覺得周圍安靜得讓人不自在。
尤氏在臥房裏的羅漢床上歪著,額上覆著塊涼帕子,聽到耳邊有人問安,但也沒什麽力氣睜眼,疲憊地“嗯”了一聲。
阿禮大致將阿祺現在在外頭的況說給聽,又把冊子放到了榻桌上,遲疑是直接告退還是等等母妃的反應。
尤氏著心中的惱意,又緩了好幾息,問他:“你隻告訴我,那個姓羅的賤|人,現在可還活著?”
“……”阿禮和林斕相視一,二人都因為尤氏這個用詞而有些不舒服,而後林斕福了福,“母妃息怒。我跟正院的下人打聽過,那邊說羅氏也不是故意出手傷人的,隻是因為病著,腦子有些昏,所以……”
“正院這是拿在我麵前耀武揚威嗎!”尤氏怒不可遏地一喝,阿禮和林斕都不敢吭聲。安靜中,隻見恨恨地睜開了雙眼,“謝玉引霸了王爺十幾年還不夠?如今連我的兒子都要被兌出去!還留著那個賤|人給我添惡心!”
這話說得周圍的下人都死死低頭。
王妃和側妃的恩怨結下已久了,側妃怎麽想都不稀奇。但大公子和夫人畢竟是小輩,到了正院還得尊王妃一聲“母妃”呢,尤氏在他們麵前說這話真不合適。
阿禮和林斕都隻能沈默以對,頃,尤氏目中的兇轉向林斕:“你去,你去跟王妃說清楚,我要羅香盈的命,我不能再由著蠱阿祺!”
“母妃……”林斕想勸,覺得羅氏的命已經夠苦的了。但尤氏怒然擊案:“你去不去!”
林斕略作忖度:“母妃,您看在雲舒的份兒上……”
“連你也幫襯著正院!”尤氏說著順手一抄榻桌上的茶盞狠砸而出,阿禮一驚,疾呼“阿斕!”,順勢反手一劃將林斕擋到後。
茶盞在阿禮口一撞落到地上瞬時碎裂,阿禮口痛,他低頭一看那高度若砸中林斕恰是額頭便怒了:“母妃!”
尤氏則還在指著林斕罵:“不分好賴的東西!打從你過門算起,我待你不好麽!你偏要去跟正院親近,你別忘了你是誰的兒媳!”
“母妃,您沖阿斕發什麽火!”阿禮牙關一咬,“是我讓常去看嫡母妃,是您的兒媳,自也是嫡母妃的兒媳。”
“阿禮你……”尤氏愕住,好似從未想過,自己會從兒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你還真拿正院當你的母妃了?”尤氏冷笑中帶著不可置信,還有幾許說不清楚因何而生的輕蔑。
阿禮靜了口氣:“母妃,嫡母妃沒虧待過我們。阿祺這事,是他自己不懂事惹出的,怎麽怪嫡母妃把他兌出去?分明是他給嫡母妃添了麻煩。”
“滾!”尤氏再度然大怒,阿禮目一沈,也懶得同再辯,拉著林斕就走了。
他真的不明白,母妃明明和正院接不錯,為什麽還會越恨越深。他理解母妃久不見父王心裏難免不痛快,可是……這怎麽怪嫡母妃呢?
府裏權力最大的人還是父王,阿禮覺得,母妃就是要怪要恨,也該怪該恨父王啊……!
可就是把一切錯都推到嫡母妃上,好像嫡母妃做什麽都是錯的,做什麽都是針對。
可事實上,嫡母妃哪有那麽多閑工夫去針對?林斕隻管他們那幾進小院的事,都長累得頭疼不想說話了,嫡母妃管著整個王府,隻怕早已沒有閑心去針對任何人。
阿禮這樣想著,隻覺母妃想得太偏、太鉆牛角尖了。他甚至有些羨慕三弟四弟,因為嫡母妃從來不會這樣,從他記事起就覺得,嫡母妃待人接向來都是和和氣氣的。
.
東院中,尤氏在兒子離開許久後才回過神,深緩了幾口氣,依舊覺得一顆心跳得厲害。
那持續已久的抑好似突然變了,變了一濃烈的憤恨,在心中橫沖直撞著,久久不能平息。
謝玉引,小看了,所以才會被製這麽多年。
當年心存善念沒有的兒子,而後便要看著的兒子當世子、自己的兒子連留在府裏都不能……
突然間不想再忍了。怕再忍下去,連阿禮都會失去容之所。
謝玉引、羅香盈……
尤氏想試一試,試著讓自己的後半生,能在府裏過得舒心一些。
☆、第203章婚宴
京中,離逸親王府不算太遠的一宅子,孟時祺進門時夜已深。
他著庭院裏的大樹籲了口氣,苦笑著慨嘆自力更生的日子真累。然後便想立刻栽倒到榻上去睡覺,多睡一會兒是一會兒,連盥洗的力氣都沒有了。
“爺。”小賀子躬著從屋裏出來打燈,孟時祺看見他就煩得慌,便沒吭聲。
這小賀子是打小就跟著孟時祺的,其實沒什麽不好,就是心太。他這趟出來誰都沒帶就帶了他這麽一個宦,可無論他怎麽說,小賀子都還是跟他的幾個兄弟有聯係,生怕他在外頭被死。
孟時祺覺得自己被質疑了能力,曾鐵青著臉道“你再跟他們多,信不信我打死你?”,但小賀子雖則跪在那兒哆嗦,楞還是說:“爺您要打死下奴,現在就打死,反正下奴不能看您在外頭遭罪!”
這人……!
孟時祺當然沒忍心真把他打死,然後就每天都能見到兄弟們的“關照”。
今兒果然又這樣,孟時祺進了屋就看見桌上幾菜一湯葷素皆有,其中好幾個還是幹鍋的菜,底下一直拿小火煨著。
孟時祺又又無奈地籲了口氣,睇了睇小賀子:“今兒又是誰?”
“今兒是世子殿下安排的。”小賀子躬著,“世子殿下還送菜的帶了個話,說羅姑娘那邊您放心,現下在正院好的,王妃一直照應著,小翁主也跟得來,太醫都說子好轉了。”
孟時祺頷了頷首,沒吭聲,心下不住地在想自己欠了嫡母妃這麽大一個人,日後怎麽報答才好。
而後他一邊思量著一邊坐去案前,忽又想起一事:“我今兒教完胡家公子騎馬出來的時候,在街對麵鬼鬼祟祟的是不是你?”
“……”小賀子明顯一噎,然後陪著笑給他盛湯不說話。
孟時祺瞪眼拍桌:“不許再去了聽見沒有!讓人家知道我邊有個宦,人家還敢用我嗎?!”
小賀子趕忙點頭哈腰地應下。
孟時祺的這個擔心十分在理——京裏富貴人家是多,但府裏會用宦的,全都是和宮中關係切的,就連旁支得略遠些的宗室都用不著。有個宦在邊,那就相當於讓人家知道“小爺我不是一般人”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孟時祺很怕因此丟了差事,更怕就此越傳越開之後,他再也找不著差事,不得不回府。
現下他心裏很清楚分寸了,以香盈的份,要在他邊有個名分、在府裏有一席之地,隻怕這輩子都沒戲,甚至就算父王母妃默許都依舊不行。他在外頭自己立起來,算是唯一的法子。到時候最差的結果,大約會是京裏的議論驚宮裏,宮中以不孝之類的罪名把他從宗室裏踢出去,他從此“淪為庶人”。
可是那樣,香盈至有個安之所。而隻要他能做到那一步,就已然是有足夠的本事養活自己、養活一家子了,這個宗室的份……
在他看來也不是完全不能割舍。
隻是到了那一步,母妃一定很生氣,孟時祺心下承認在這一點上,自己當真不孝。
但怎麽說呢?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也還是會竭力去盡盡孝心,而且母妃也還有兄長;可他如不這麽做,母妃卻會死香盈——哪怕香盈在正院,他也不認為母妃真能放過。
他不太清楚自己是因何而覺得母妃這樣狠心,仔細想來,或許是因為兒時總看見母妃責罰下人,也或許隻是因為聽多了府裏關於母妃刁難香盈的風言風語……
孟時祺冷不丁地打了個寒噤,莫名覺得這種覺真瘮得慌——那是他的親母妃啊,他居然對這樣的疏遠,他心下對自己強調說:這是不對的。
可他還是放不下心,一邊克製著這樣的想法,一邊告訴小賀子:“明天你回府一趟,把上回嫡母妃人送來的那二百兩銀子拿一百兩出來給膳房,還有府裏的大夫、醫。”
“爺……?”小賀子一怔,不解。
孟時祺沒說得太明白:“告訴他們若發生了任何我許會想知道的事,都及時遞個信兒出來。但凡有用,還另有賞錢。”
他沒有太多的錢了,但暫時沒什麽大用的這些,他會花在刀刃上。
這是他自己出來後才學到的事。從前雖然沒跟兄弟們借錢,但其實他們花起錢來都不在意。近來他才真正明白什麽“有錢能使鬼推磨”,不該花的地方不能花,但該打點的地方,不能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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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喬良娣那邊遞來蘭婧大婚時何、喬兩家想請的賓客名單時,玉引正在廊下笑看著香盈帶明婧踢毽子。
香盈近來子漸漸養好了,能一口氣踢一百二三十個,明婧蹲在旁邊看時眼睛都是亮的。
說起這個,玉引就覺得明婧實在太慘了……!
打從出生起就是府裏最小的一個,踢毽子時總被和婧夕瑤們甩得遠遠的。好不容易正院裏的親姐表姐全嫁了人、丫頭跟踢時不敢贏,就又殺過來個香盈!
——當然了,香盈本來也不敢贏。後來是玉引無意中瞧見香盈明明踢得很好,才私底下跟香盈說別總讓著,現下院子裏人人都讓著這一個,玉引擔心把明婧寵得太厲害。
於是,明婧在之後的近半個月裏,踢毽子再也沒贏過……
一見喬良娣邊的宦進來,兩個踢得正熱鬧的姑娘就都停下了。明婧跑去玉引邊說要喝酸梅湯,香盈銜笑勸先歇歇汗再喝。玉引隨口們進屋歇著,而後接過那宦奉上的名冊翻開掃了一遍,見人數並不多,便直接道:“行,就這麽著,們想請的都請來便是。”
那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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